時鄞看到岑越不可置信瞪圓的眼睛,差點(diǎn)笑出聲,這孩子也太好逗了。
“跟你開玩笑的。”他說。
想了想,又道:“那我們就從人物理解開始吧,你演的是兆鸞。我現(xiàn)在就把你當(dāng)成兆鸞了?!?/p>
岑越連忙正襟危坐,點(diǎn)點(diǎn)頭,認(rèn)真地看向時鄞。
雖然岑越一直自詡自己演技不錯,但是畢竟沒有三大為自己鍍金。時鄞跟他不同,他是天賦型演員。
這類演員是如何詮釋角色的,說實(shí)話,岑越心里十分好奇,他聽得尤為專注。
“兆鸞是越尊的師弟,越尊自小拜師,對月華宗感情很深。他是郡主之子,身份高貴,然而雖是郡主之子,但是又不是長子,在家中備受忽視。后來,他因?yàn)榕既坏臋C(jī)會拜師月華宗的師尊,習(xí)得了無痕拳法,在家中嶄露頭角。成年后,甚至因?yàn)橐簧碜吭降奈渌?,奪得武舉,順利進(jìn)入了皇帝直接管轄的特務(wù)機(jī)構(gòu)。”
時鄞說著,看了一眼岑越,岑越直著腰,聽得眼睛都忘了眨,都沒察覺時鄞看過來的目光。
“縱觀越尊的生平,他是個很霸道的人,郡主之子,名副其實(shí)的皇親國戚,但是同時,他又很要強(qiáng),很難以忍受被人忽視。試想,那么多混日子的皇親國戚,越尊為什么一定要作出一番功績證明自己呢?連他的父母都沒這么要求他。這是他自己要求自己的。”
“他對月華宗,有一種歸屬感,月華尊的掌教給他了父母缺失的長輩教誨,除了感情上的慰藉,月華宗又教給了他一身本領(lǐng),讓他有了立身之本。所以,他比任何人都在乎月華宗的生死存亡?!?/p>
岑越若有所思,在時鄞停頓的時候,自然接上道:“那這也就解釋了,他為什么會屢次三番的幫助兆鸞。兆鸞跟越尊不一樣,越尊是從小就加入月華宗,而兆鸞是家破人亡之后,被掌教撿回了月華宗,因?yàn)榫让鳎眠^且過的在月華宗混起了日子?!?/p>
“兆鸞一開始在劇中出現(xiàn)的時候,并不是一開始就做壞事,他出于好心,為了災(zāi)民殺了雁山知州,然后因?yàn)楣俑粚こ穑庞痔釀⒘藲J差。甚至,他初遇男主蕭已然的時候,在不影響自己的任務(wù)的情況下,反而還出手幫助了蕭已然?!?/p>
時鄞邊安靜地聽岑越敘述,邊暗暗點(diǎn)頭。岑越聲音條件不錯,嗓音清涼、溫潤,字句發(fā)音清晰明了,一聽就是下過功夫。
普通人講話,是很難分辨出自己的發(fā)音是否到位,字與字之間的連音、吞音、黏音,司空見慣。
常見的例子,可以聽一聽一些街頭采訪,科班出身的主持人講話和沒有接受系統(tǒng)學(xué)習(xí)的素人,兩人一開口,常常被采訪人說完,大家都沒聽清他到底說了什么,需要主持人再重復(fù)一遍。
“為了災(zāi)民殺知州,說明他心有善念,但是他又能毫無心理壓力地殺了官府欽差,月華宗對他的影響也不是一點(diǎn)沒有的?!睍r鄞適當(dāng)補(bǔ)充。
岑越眨了眨眼睛,點(diǎn)點(diǎn)頭:“他的家破人亡和男主頗似,都是被官場迫害傾軋,受到牽連。不過,兆鸞從心存善念,到最后徹底墮落魔教,而蕭已然卻因?yàn)橥瑯拥南嗨圃庥觯^續(xù)走向正道……”
“兆鸞有自己的性格缺陷,但是和成長環(huán)境也不無關(guān)系。師兄越尊對他宛如自己的親弟弟,從小到大,幫他背黑鍋不知道多少回。兆鸞因?yàn)闆]有泯滅的善念,做了違背月華宗教宗的事,也是越尊幫他隱瞞。越尊在兆鸞心上占據(jù)很大的地位,他臨死之前的遺言,也擊碎了兆鸞一直以來的模糊堅守?!?/p>
說完,岑越停了停,等時鄞的補(bǔ)充。
然而等了一會兒,時鄞都沒說話,岑越疑惑地抬起頭,撞上時鄞含笑的漆黑眼睛,微微一怔,只聽時鄞道:“我到這兒戲份就全結(jié)束了。接下來就看你自己的了?!?/p>
岑越還沉浸在劇本分析里,聽到時鄞的話一愣,這才明白過來:對哦,時鄞比他的戲份還少,越尊的死是鋪墊兆鸞后來的選擇。
見岑越呆呆地望著自己,時鄞眼里的笑意更濃,道:“怎么,舍不得我走啊?”
岑越:“……”
丟人啊。岑越心里狠狠鄙視自己。
時鄞不就笑笑,有什么可看的?
真想看帥哥,不如早上起來多看看鏡子里的自己!
時鄞可不管他,別人看他看呆了,多正常的事啊,一點(diǎn)沒放在心上。
他繼續(xù)道:“文浩然可巴不得我快點(diǎn)離開。好歹是我的學(xué)長,我不就按照正常合同來談片酬,搞得我欠了他多少錢一樣。不過……”時鄞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突然看向岑越。
岑越:“?”
時鄞向他挑眉:“你要是特別舍不得我呢,我也不是不可以——”
“咳咳,咳!”突然響起的咳嗽聲將時鄞的話打斷,陳英粗著聲音插進(jìn)來:“袁姐,妝化完了嗎?”
說著,陳英狠狠瞪一眼時鄞:別忘了你答應(yīng)楊哥的話!
時鄞一臉無辜:說說話也不行?。?/p>
袁姐只剩掃尾工作,不然也不會放任時鄞說那么多話。
她朝陳英點(diǎn)點(diǎn)頭:“正好收工!”
陳英不給時鄞廢話的時間,趕忙招呼人去拿戲服,一邊過來把時鄞從岑越身邊移走。
這才待多久呢,就又滿嘴跑火車,上次突然打亂行程,把楊睿刺激的差點(diǎn)更年期提前。要是再讓時鄞隨心所欲,恐怕楊睿就要把時鄞栓在褲腰帶上帶著走了。
時鄞的戲服是仿明朝錦衣衛(wèi)的飛魚服,顏色深沉,胸口的刺繡用金線打底,燈光照下來的時候,金光若隱若現(xiàn),很有質(zhì)感。
他穿好衣服,走出來的時候,化妝間內(nèi)安靜片刻,響起一片不小的驚呼聲,接著就是大家不約而同拍著手掌,贊揚(yáng)的聲音。
岑越也混在人群里一起鼓了掌。說實(shí)話,時鄞顏能打,身材也很夠看,很能撐起這一身華服。
他是帶著單純的欣賞角度看的,時鄞從影這么多年,早已習(xí)慣了這些贊揚(yáng)聲,本來也沒覺得有什么,目光隨意掃過,卻不由觸到了岑越看向他的清澈目光。
時鄞不由一頓,再想細(xì)看,岑越卻低下頭和自己身邊的助理說話了。
時鄞:“……”
等會兒再找你算賬。
化完妝、換好戲服就預(yù)示著要去拍照了,臨走前,陳英給時鄞最后檢查一遍造型。
她的專業(yè)性就比王曉峰強(qiáng)了不知道多少倍,時鄞的頭發(fā)垂落角度,陳英都不放過,衣服的褶皺也要用手一遍一遍地抹平。
王曉峰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一個助理居然要做到這種程度,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王曉峰想哭的心情都有了。
在陳英的強(qiáng)烈對比下,王曉峰鼓起勇氣,對一邊的等候岑越道:“越、越哥,要不……我們也最后檢查一遍?”
岑越好笑,“受刺激了?”
王曉峰作可憐狀,猛點(diǎn)頭。
岑越拍了拍他的腦袋,“行啦,沒事兒。知道自己不足就多學(xué)學(xué),但是也不一定要全盤照抄。陳英是陳英,你是你,找到最適合自己的路就好了。”
王曉峰記下岑越的話,鼓氣道:“我明白,越哥!我會加倍努力的!”
他們倆這邊打著勁兒,時鄞那邊也準(zhǔn)備妥當(dāng)。兩人一起去攝影棚。
時鄞是大咖,走到哪兒都是引起眾人的關(guān)注。
時鄞在圈內(nèi)的評價比較極端,有說他沒架子,也有說他特別高冷的,總之,什么話都有。
但是普遍的評價里,有一點(diǎn)是公認(rèn)的。
時鄞不怎么愛帶新人。
但今天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在心里默默念叨這句話。
今天時鄞出場,除了自己的助理之外,身邊還跟著一個臉挺陌生的新人。
為什么說是新人,不是素人,看著岑越也穿著劇組內(nèi)的戲服,大家心里就都明白,這位也是《爭鋒》的演員之一。
早上時鄞找岑越對戲的消息,只在化妝間內(nèi)的演員們內(nèi)流傳,此時還沒擴(kuò)大到整個劇組。
其他工作人員一早上在埋頭搬道具,整理攝影棚,忙得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八卦消息,還得等中午領(lǐng)盒飯的時候,才能流傳開來。
現(xiàn)在乍然看見時鄞和一個臉生的新人言笑晏晏的交談,很多知道時鄞的作風(fēng)都吃驚地瞪大眼睛,有點(diǎn)不敢相信。
“哎,時鄞身邊的是誰???”有個道具組的就問了服裝組的熟人。
服裝組分發(fā)戲服,肯定知道是誰。
那服裝組的打眼一看,說:“演兆鸞的,好像叫岑越吧。”
“岑越?”道具組的聽到名字一臉茫然。這誰?
服裝組也搖搖頭:“沒聽說過。不過,聽領(lǐng)隊說,是文導(dǎo)親自選的?!?/p>
道具組的吸了口氣,“那挺厲害的。”
服裝組的目光在時鄞和岑越身上饒了一圈,放低聲音道:“我看不止厲害,恐怕后臺也硬?!?/p>
“你是說……時鄞?”
服裝組的趕緊撇清關(guān)系,“這可不是我說的啊。我就覺得他一個新人剛剛進(jìn)組,能和時鄞站在一起……”
后面的話,服裝組的沒說,但是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
道具組的也附和道:“可不是,我跟你說個我知道的小道消息。咱們劇的男一號,耿豪,那你知道吧?聽說時鄞也加入劇組,早早就過來等人了。結(jié)果,時鄞來了,根本不見他!”
“真的假的?你看到了?”
道具組見對方不相信他,有些急了,說:“我沒看到,是我們組的小張親眼所見。小張今天早班,五點(diǎn)多就過來搭建場地,你說還能有假?”
服裝組這才信服,說:“沒想到耿豪還是時鄞的粉絲?!?/p>
道具組的就嗤笑一聲,“粉絲?你想多了吧。不過,時鄞沒搭理耿豪,卻搭理了一個新人……咱們劇組,以后有的戲看咯?!?/p>
“差不多就得了,去工作吧。曾導(dǎo)又拿著大喇叭來催工了,唉喲,我的耳朵又要廢了!”
工作人員的嘀嘀咕咕,時鄞和岑越自然聽不到。
實(shí)際上,岑越現(xiàn)在也沒時間觀察身邊的人,光是應(yīng)付時鄞一個人,已經(jīng)讓他覺得亞歷山大。
“岑越,我有一個問題一直想問你,但是呢,不知道怎么開口?!睍r鄞在他身邊小聲,似乎很為難道。
“呃……”岑越想說,不知道怎么開口,那你就別開口了,行嗎?
時鄞看了看他的表情,立馬說:“要是今天得不到答案,我就會一直記在心里,坐立難安,別提多難受了。”
“……”岑越憋氣,這什么人啊,他說:“您問!”
“那我可真問了?”時鄞還在撩撥他,“你別到時候跟我生氣啊?!?/p>
岑越極力忍住自己的脾氣,拉長聲音說:“我不會生氣的,時老師,您就問吧。”我求求你了。
時鄞這才作出滿意的表情,不待岑越反應(yīng)過來,時鄞突然偏過臉,湊近岑越的臉,聲音極輕說:“——你不會真的忘了我吧?”
“什么?”岑越驀地抬起眼睛。
時鄞卻絲毫沒動,雙眼緊盯著岑越的臉一會兒,半晌后,才輕輕說:“你果然在跟我演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