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周恪,剛從前線下來,九死一生掙了個一等功。我爸戰(zhàn)友的遺孤林晚秋來我家暫住,
我沒意見??伤┲覌尩恼娼z睡裙,睡著我的床,
把我房間里象征著軍人榮譽的子彈殼、軍功章,像垃圾一樣掃進儲物間時,我就知道,
這事兒沒那么簡單。她用最純的臉,干著最惡心的事,想把我當(dāng)“大冤種”?
我看著她那雙水汪汪的眼睛,里面藏著三分算計,七分野心。行,想玩?
我這個在戰(zhàn)場上專治各種不服的人,今天就好好陪她玩玩。01“周恪,你可算回來了!
”我媽的嗓門還和以前一樣,帶著一股子穿透力。我剛踏進家門,她就一個箭步?jīng)_上來,
抓著我的胳膊上看下看?!笆萘?,黑了,不過精神頭還好。”她拍著我的背,眼圈紅了。
我爸周衛(wèi)國跟在后面,還是那副老領(lǐng)導(dǎo)的派頭,嘴角卻壓不住地向上翹:“回來就好,
回來就好?!蔽医兄茔。臍q,剛剛從南疆戰(zhàn)場下來。九死一生,帶回一身傷疤,
和一個一等功。回家路上,我想象了無數(shù)次團聚的場景,可眼前的景象,
卻讓我心里咯噔一下。家里變了樣。客廳里多了很多女人的東西,粉色的水杯,
帶蕾絲花邊的沙發(fā)巾,空氣里還飄著一股我不熟悉的雪花膏味兒。“媽,家里來客人了?
”我放下行李,往我房間走。我媽一把拉住我,表情有些不自然:“那個……周恪,
你先別進去?!蔽倚睦锬屈c不對勁的感覺瞬間放大了。我推開我媽的手,
擰開了自己房間的門。一開門,我就愣住了。我的房間,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女孩子的閨房。
墻上我最寶貝的軍旅地圖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模糊的明星海報。
我書桌上用彈殼擺的坦克模型不見了,換成了一個針線笸籮和幾本言情小說。
一個穿著我媽那件嶄新的真絲睡裙的女孩,正坐在我的床上,低著頭,
柔順的頭發(fā)遮住了她的臉,只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頸。她聽到開門聲,受驚似的抬起頭。
一張標準的鵝蛋臉,眼睛很大,水汪-汪的,配上那副怯生生的表情,
任誰看了都會心生憐惜?!澳恪憔褪侵茔「绺绨??”她聲音細細的,像蚊子哼。
我沒理她,目光在房間里掃了一圈,最后停在墻角的一個麻袋上。那是我房間里原本的東西,
包括我的一等功獎?wù)?,此刻正被隨意地堆在里面,像一堆沒人要的破爛。
一股火氣“蹭”地就從我胸口燒到了天靈蓋?!罢l讓你動我東西的?
”我的聲音冷得像冰碴子。女孩的眼圈立刻就紅了,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對不起,周恪哥哥……我……我看這屋子太素凈了,
就想著幫你收拾收拾……”“收拾?”我氣笑了,“我那一等功獎?wù)拢?/p>
在你眼里就配跟這些破爛待在一起?”我爸在門口重重地咳了一聲:“周??!
怎么跟你妹妹說話呢?”他走進來,指著女孩對我介紹:“這是你林叔叔的女兒,林晚秋。
你林叔叔在前線犧牲了,以后她就是我們家的人,是你的親妹妹。”林晚秋,
我爹過命戰(zhàn)友的女兒。我爹常說,當(dāng)年在戰(zhàn)場上,是林叔叔推開了他,
自己才被炮彈炸得尸骨無存。這份恩情,我們周家得記一輩子。
我看著林晚秋那張梨花帶雨的臉,心里的火氣被強壓下去一截?!鞍?,媽,我沒意見。
”我深吸一口氣,“但她住哪兒都行,這間房,不行?!边@間房是我的一切。
墻上每一道劃痕,桌上每一件擺設(shè),都刻著我的成長。這里是我作為周恪,
而不是周家兒子的獨立空間。林晚秋哭得更厲害了,肩膀一抽一抽的:“周恪哥哥,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鄉(xiāng)下來的,什么都不懂……你要是不喜歡,
我……我馬上就搬出去……”她說著,就作勢要下床收拾東西,腳步虛浮,好像風(fēng)一吹就倒。
我媽立刻心疼了,一把將她摟在懷里,瞪著我:“周??!你剛回來就要欺負妹妹?
晚秋身體不好,住儲物間那種又小又潮的屋子怎么行!你是哥哥,讓著點妹妹怎么了?
”我看著我媽懷里那個看似柔弱的林晚-秋,她埋著頭,
嘴角卻似乎勾起了一個難以察覺的弧度。好一招“道德綁架”加“賣慘”。
我爸也皺著眉:“行了,一個大男人,跟妹妹計較什么。你先去儲物間將就一晚,
明天我讓你媽把那屋子好好收拾收拾。”我沒再說話。道理講不通,那就用事實說話。
我走到墻角的麻袋旁,彎腰去拿我的軍功章。林晚秋突然從我媽懷里沖出來,
急切地喊道:“周恪哥哥,我來幫你!”她搶在我前面,伸手去抓那個麻袋。
“嘶啦——”麻袋的繩子像是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整個袋子失去了平衡,
里面的東西稀里嘩啦全倒了出來。我的軍功章,那枚凝結(jié)著我和我犧牲戰(zhàn)友鮮血的軍功章,
直直地摔在水泥地上?!斑旬?dāng)”一聲。上面的五角星,被磕掉了一個角。林晚秋捂著嘴,
驚恐地看著我,
眼淚流得更兇了:“對不起……對不起周恪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緩緩蹲下身,
撿起那枚殘缺的軍功章,指尖傳來冰冷的觸感。然后,我抬起頭,看著她。“是嗎?
”我笑了,“可我剛才,好像看見你的指甲,在麻袋繩子上,輕輕地劃了一下。
”02我話音一落,林晚秋的哭聲戛然而止。她那張巴掌大的小臉瞬間變得慘白,眼神躲閃,
不敢看我?!爸茔?!你胡說什么!”我媽率先反應(yīng)過來,一把將林晚秋護在身后,
“晚秋好心幫你,你怎么能這么污蔑她?你是不是在部隊待久了,心都變硬了!
”我爸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周恪,道歉?!蔽覜]理他們,只是盯著林晚秋,
一字一句地問:“你的指甲,為什么要那么長?”在八十年代,勤勞是美德。
尤其是像她這種自稱從鄉(xiāng)下出來的“貧困孤女”,留著長長的指甲,里面沒有一絲泥垢,
干凈得像富家小姐,這本身就很奇怪。林晚秋把手猛地縮到身后,
眼神慌亂:“我……我愛美……不行嗎?”“行,當(dāng)然行。”我站起身,
把殘缺的軍功章小心翼翼地放進口袋里,“但是,你的手,剛才抖了一下。
”我當(dāng)了這么多年兵,尤其是在前線,對人的微表情和細微動作極其敏感。一個狙擊手,
最需要的就是觀察力。她剛才那個看似慌亂的動作里,藏著一絲刻意。
“我……我那是害怕……”林晚秋的聲音帶著哭腔,聽起來委屈極了?!皦蛄?!
”我爸一聲怒喝,“周恪,你再胡攪蠻纏,就給我回部隊去!”我媽更是心疼地摟著林晚秋,
柔聲安慰:“晚秋別怕,有嬸嬸在,誰也欺負不了你?!笨粗矍斑@“母慈女孝”的場景,
我突然覺得有些好笑。這才第一天,她就成功地讓我從戰(zhàn)斗英雄,
變成了家里人人喊打的惡人。這手段,可不像一個鄉(xiāng)下丫頭能有的?!昂?,我不說了。
”我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姿態(tài),“我去儲物間?!闭f完,我沒再看他們一眼,
轉(zhuǎn)身走出了這個已經(jīng)不屬于我的房間。儲物間很小,只有一張單人木板床,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塵土和霉味。我把那些被林晚秋掃地出門的“破爛”一件件拿出來,
擦拭干凈。那張軍旅地圖,是我跑遍大半個中國,親手標注出來的。那個彈殼坦克,
是我的老班長退伍時送給我的。還有那本泛黃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是我入伍時,
我爸送我的禮物。每一樣,都比她林晚秋金貴。晚上吃飯的時候,氣氛很壓抑。
我媽一個勁兒地給林晚秋夾菜,把我最愛吃的紅燒肉,整盤都推到了她面前?!巴砬锇?,
多吃點,看你瘦的?!蔽覌尩恼Z氣里滿是憐愛,“以后這就是你的家,別跟嬸嬸客氣。
”林晚秋怯生生地夾起一塊肉,放到我碗里:“周恪哥哥,你也吃。今天……是我的錯。
”她又開始演了。我看著碗里那塊肥膩的五花肉,胃里一陣翻騰。在前線,我們經(jīng)常餓肚子,
別說肉,有時候連口干凈水都喝不上??涩F(xiàn)在,這塊肉卻讓我感到惡心?!拔也火I。
”我放下筷子,看著我爸,“爸,林叔叔犧牲的具體情況,部隊里是怎么說的?
”我爸嘆了口氣:“還能怎么說,為了掩護我,被炮彈炸了。唉,我這條命,是老林給的。
”“那撫恤金呢?應(yīng)該早就發(fā)下去了吧?!蔽依^續(xù)問。林晚秋拿著筷子的手,
不易察覺地頓了一下。我媽搶著回答:“發(fā)了,可她家親戚不是東西,全給搶走了!
可憐的娃,連飯都吃不上,只能來投奔我們?!薄笆菃幔俊蔽铱聪蛄滞砬?,她正低著頭,
用筷子戳著碗里的米飯,那樣子,要多可憐有多可憐?!爸茔?,你問這么多干什么?
你是不相信你爸,還是不相信組織?”我爸有些不悅?!安桓??!蔽页读顺蹲旖牵?/p>
“我就是隨便問問。畢竟,林叔叔是我們?nèi)业亩魅?,他的女兒,我們得照顧好?/p>
不能讓外人覺得,我們周家虧待了英雄的后人?!蔽姨匾饧又亓恕疤澊眱蓚€字。果然,
我媽的臉色變了變。在部隊大院里,名聲比什么都重要。吃完飯,我沒回那間憋屈的儲物間,
而是直接出了門。我得去查查,這位林晚秋的底細。我有一個戰(zhàn)友,叫趙鐵柱,
外號“包打聽”,他爸在民政部門工作。查一個人的戶籍信息,對他來說不是難事。
我走到大院門口的公用電話亭,撥通了趙鐵柱家的電話?!拔?,鐵柱,是我,周恪。
”“恪哥!你小子可算回來了!怎么樣,啥時候出來喝酒?
”電話那頭傳來趙鐵柱咋咋呼呼的聲音。“酒以后再喝,先幫我個忙?!蔽覊旱土寺曇?,
“幫我查個人,叫林晚秋,女,十八歲,她父親叫林建國,是和我爸一個部隊的,犧牲了。
”“行,小事一樁!”趙鐵柱滿口答應(yīng),“最晚明天,給你消息?!睊炝穗娫?,
我心里稍微踏實了點。我倒要看看,你林晚秋,到底是個什么來路?;丶业穆飞?,
我看到林晚秋一個人站在院子里。她沒穿那件博同情的真絲睡裙,
而是換上了一套洗得發(fā)白的舊衣服,正在……洗衣服。她面前是一個大盆,
里面堆滿了我們?nèi)业呐K衣服??吹轿一貋恚⒖陶酒饋?,用手背擦了擦額頭的汗,
對我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周恪哥哥,你回來了。我看嬸嬸累了一天,就想著幫她分擔(dān)點。
”我注意到,她的手在冰冷的井水里泡得通紅,手腕上,有一道很淺的疤痕,
不仔細看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那道疤很細,很直,像被什么鋒利的薄片劃過一樣。
這可不是干農(nóng)活能留下的傷。她見我盯著她的手腕,下意識地把袖子往下拉了拉,
遮住了那道疤。“周恪哥哥,你……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她低下頭,
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你要是實在不喜歡我住你房間,我……我明天就搬出去?!痹鹿庀?,
她單薄的身體瑟瑟發(fā)抖,看起來楚楚可憐。如果我不是提前看到了她在飯桌上的表演,
恐怕現(xiàn)在真的會心軟。“不用?!蔽业亻_口,“你就住那兒吧?!彼@訝地抬起頭。
我笑了笑,走近她,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畢竟,
把恩人的女兒趕去睡儲物間,傳出去,我周恪成什么人了?”“不過,我的東西,
你最好別再碰。下一次,摔壞的可能就不是軍功章了?!蔽艺f完,沒再看她煞白的臉,
徑直走回了屋。斗爭,才剛剛開始。而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03第二天一早,
我被一陣“叮叮當(dāng)當(dāng)”的聲音吵醒。我睜開眼,天剛蒙蒙亮。聲音是從廚房傳來的。
我穿上衣服走出去,看到林晚秋正系著圍裙在廚房里忙活。灶臺上,
白粥的香氣和油條的香味混合在一起,讓人食指大動。見我出來,她立刻迎上來,
臉上帶著溫婉的笑:“周恪哥哥,你醒了?我做了早飯,你快趁熱吃?!蹦歉辟t惠的樣子,
仿佛她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我媽也從房間里出來,看到這一幕,笑得合不攏嘴:“哎呦,
晚秋真是太能干了。周恪,你看看,你都多大了,還不如妹妹懂事?!蔽覜]說話,
只是拿起一根油條咬了一口。別說,味道還真不錯。外酥里嫩,火候剛剛好。這手藝,
可不像一個“吃不上飯”的孤女能練出來的。鄉(xiāng)下的窮苦人家,
哪有這么多白面和油給你天天炸油條?“好吃嗎,周恪哥哥?”林晚秋一臉期待地看著我。
“還行。”我放下油條,喝了口粥,“以后別做了。我們家沒那么多閑錢,讓你這么折騰。
”這話一出口,飯桌上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林晚秋的眼圈又紅了,
委屈地咬著嘴唇:“我……我只是想讓大家吃頓好的……”“你可真是‘聽我說謝謝你’啊。
”我心里冷笑,嘴上卻不饒人,“我們家什么條件,你什么條件,心里沒數(shù)嗎?
打腫臉充胖子,有意思?”“周??!”我爸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有你這么說話的嗎!
晚秋一片好心,你不領(lǐng)情就算了,還說風(fēng)涼話!”“爸,我說的不是事實嗎?
”我迎上他的目光,“勤儉節(jié)約,是部隊的優(yōu)良傳統(tǒng),您忘了嗎?
”我爸被我一句話噎得說不出話來。我媽打著圓場:“好了好了,吃飯。晚秋也是好意,
周恪你少說兩句?!币活D早飯,吃得不歡而散。我吃完就出了門,直奔趙鐵柱家。
趙鐵柱的辦事效率很高,一晚上時間,就把林晚秋的底細查了個七七八八?!般「?,
你讓我查的那個林晚秋,有點意思啊?!壁w鐵柱把我拉到一邊,遞給我一張紙。紙上,
是林晚秋的戶籍信息。姓名:林晚秋。父親:林建國,已故。母親:王秀娥,健在。
家庭成分:工人。“工人?”我皺起了眉,“她不是說她家是鄉(xiāng)下農(nóng)民嗎?”“這還不算完。
”趙鐵柱壓低了聲音,“我托人打聽了一下,她爸林建國犧牲后,
紡織廠那邊分了一套兩居室的房子作為撫恤,
還給她媽王秀娥安排了廠里圖書館管理員的工作,每個月工資三十五塊五,比我爸都高!
”三十五塊五的工資,在八十年代初,絕對算得上是高收入了?!岸?,”趙鐵柱繼續(xù)說,
“她媽根本沒有虐待她,更沒有什么黑心親戚搶撫恤金。恰恰相反,她媽對她寶貝得很,
街坊鄰居都說,王秀娥就是砸鍋賣鐵,也得讓女兒吃好穿好?!蔽业男囊稽c點沉下去。好啊,
林晚秋。從頭到尾,沒有一句實話。她編造了一個“美強慘”的劇本,
把自己塑造成一個無依無靠的小白花,博取我父母的同情,到底是為了什么?“恪哥,
這丫頭片子不簡單啊,你可得當(dāng)心點?!壁w鐵柱拍了拍我的肩膀?!拔抑懒?。
”我把那張紙疊好,放進口袋,“謝了,鐵柱。改天請你喝酒?!薄案铱蜌馍叮?/p>
”從趙鐵柱家出來,我心里已經(jīng)有了底。我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在街上閑逛,
腦子里盤算著該怎么揭穿林晚秋的謊言。直接攤牌,效果肯定不好。以她的演技,
三言兩語就能把自己摘干凈,還會讓我爸媽覺得我咄咄逼人,更加不信任我。
對付這種“老六”,必須一擊致命,讓她沒有翻身的機會。我晃悠到郵局,突然靈光一閃。
她既然是騙我們,那肯定會和她媽有聯(lián)系。書信,是這個年代最主要的通訊方式。
我走進郵局,對我那個在郵局當(dāng)分揀員的遠房表舅說,我爸單位新來了一個小姑娘,
家里困難,我想著幫幫她,看看她家里有沒有寄信過來,別是出了什么事。表舅是個熱心腸,
一聽是做好事,想都沒想就答應(yīng)了。果然,不出我所料。表舅在今天要派送的信件里,
翻到了一封從紡織廠宿舍寄來的信,收件人,正是林晚秋。
我看著信封上那個熟悉的娟秀字跡,和我從趙鐵柱那里拿到的戶籍信息上的字跡一模一樣。
寄信人,王秀娥。我心里冷笑,魚兒,上鉤了。我沒拆那封信,而是讓表舅照常派送。
我回到家的時候,正好看到郵遞員把信交到林晚秋手里。她看到信,臉上閃過一絲喜悅,
但很快就掩飾了過去。她捏著信,做賊似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快步走回了房間。
我跟在她身后,在她關(guān)門的前一秒,用腳抵住了門?!笆裁葱虐??這么神神秘秘的?
”我靠在門框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林晚秋嚇了一跳,
慌忙把信往身后藏:“沒……沒什么,我一個同學(xué)寫來的?!薄笆菃??”我走進房間,
反手關(guān)上了門。房間里,只有我們兩個人。我步步緊逼,她節(jié)節(jié)后退,
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墻壁,退無可退。“同學(xué)?”我伸出手,攤在她面前,“拿來我看看。
正好,我也想知道,現(xiàn)在女學(xué)生之間,都在聊些什么?!薄安恍?!”她尖叫一聲,
把信死死地攥在手里,“這是我的隱私!”“隱私?”我笑了,“林晚秋,你住著我的房間,
吃著我家的飯,跟我談隱私?你渾身上下,哪一點,不是我周家給的?”我的話像刀子一樣,
扎得她臉色發(fā)白?!澳恪阆敫墒裁矗俊彼澏吨曇魡栁?。“不想干什么。
”我的目光落在她緊攥著的那封信上,“我就是想看看,你那個‘吃不上飯’的家里,
是怎么給你寫信的。難道,是用樹葉寫的?”“你胡說!”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
瞬間炸毛了,“我家里什么情況,你憑什么亂說!”“憑什么?”我從口袋里,
緩緩掏出那張寫著她戶籍信息的紙,在她面前展開?!熬蛻{這個?!绷滞砬锏哪抗饴湓诩埳希?/p>
當(dāng)她看到“母親:王秀娥,健在”和“家庭成分:工人”那幾行字時,瞳孔猛地一縮。
她臉上的血色,在瞬間褪得一干二凈。04“這是……這是假的!你偽造的!
”林晚秋的聲音尖銳而顫抖,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她死死地盯著那張紙,
仿佛想用目光將它燒穿。“偽造?”我嗤笑一聲,將紙收回口袋,“林晚秋,
你騙我爸媽可以,但別把我當(dāng)傻子。紡織廠職工宿舍,兩室一廳的撫恤房,王秀娥同志,
圖書館管理員,一個月三十五塊五的工資。需要我繼續(xù)說下去嗎?”我每說一句,
她的臉色就白一分。最后,她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骨頭,靠著墻緩緩滑坐到地上。完了。
她知道,她精心編織的謊言,在我這里已經(jīng)破了?!澳愕降紫敫墒裁??”她抬起頭,
眼神里不再是之前的楚楚可憐,而是多了一絲淬了毒的恨意,“你費盡心思查我,
就是為了把我趕走?”“趕走你?太便宜你了?!蔽叶紫律?,與她平視,“我就是好奇,
你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跑到我家來,演這么一出‘孤女尋親記’,圖什么?”圖錢?
我家雖然是干部家庭,但父母清廉,沒什么積蓄。圖我?更不可能。她來之前,
根本沒見過我。她的動機,一定不簡單。林晚秋咬著牙,不說話?!安徽f?”我站起身,
踱到書桌前,拿起她放在桌上的那杯水,輕輕晃了晃,“也行。那我就把這份‘戶籍證明’,
拿給我爸媽看看。你猜,他們是信你這個滿嘴謊話的‘孤女’,還是信我這個親兒子?
”“你敢!”她猛地站起來,像一只護食的野貓。“你看我敢不敢?!蔽液谜韵镜乜粗?,
“到時候,你不僅會被趕出我們家,還會被戳穿所有謊言。在整個大院里身敗名裂,
一輩子都抬不起頭。哦,對了,說不定我爸一氣之下,還會去紡織廠找你媽‘聊聊’。你說,
你媽一個圖書館管理員,要是被人知道她縱容女兒出去坑蒙拐騙,她的工作,還能保得住嗎?
”我句句誅心,每一句話,都精準地踩在她的命門上。林晚秋的身體晃了晃,
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消失了。她知道,我說的這些,都能做到。“你……你到底要我怎么樣?
”她的聲音里帶上了絕望。“很簡單。”我放下水杯,重新走到她面前,“第一,
把你來我家的真正目的,一五一十地告訴我。第二,把你手里的信,給我。
”她死死地攥著那封信,指節(jié)發(fā)白。我們對峙著,房間里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過了許久,
她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松開了手?!拔艺f……”她閉上眼,聲音微弱,
“我說……”我拿過那封信,沒有立刻拆開,而是放進了口袋?!罢f吧,我聽著。
”“我……我是為了我爸?!彼犻_眼,眼淚流了下來,但這一次,不像是演戲,
“我爸他……他不是英雄,他是叛徒!”我心里一震。林建國是叛徒?這怎么可能!
我爸親口說的,他是為了掩護自己才犧牲的?!拔覌屖盏讲筷牸膩淼男?,
說我爸在戰(zhàn)場上臨陣脫逃,是……是叛徒。撫恤金沒有,工作和房子,
也都是我媽求爺爺告奶奶,用我爸以前的工傷補償換來的。我們過得一點都不好!
”她的情緒激動起來,“我不信!我爸不是那樣的人!他說過,他要當(dāng)大英雄!
”“所以你就跑到我家來?”我皺起了眉,“這和你來我家有什么關(guān)系?”“因為你爸!
”她指向門口,聲音里充滿了恨意,“我爸是為了掩護他才死的!可為什么最后,
我爸是叛徒,他卻是戰(zhàn)斗英雄?這里面一定有問題!你爸的書房里,
肯定藏著那次戰(zhàn)役的機密文件!我要找到它,為我爸翻案!”我看著她因為激動而漲紅的臉,
腦子里飛速運轉(zhuǎn)。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為了給父親翻案,精心策劃了這么一出大戲。
這份心智和膽量,非同尋常。但她的話,我半信半疑。“那你摔我的軍功章,
也是計劃的一部分?”我冷冷地問。“不是!”她急忙搖頭,
“那是個意外……我只是想讓你討厭我,讓你爸媽覺得你小氣,這樣他們就會因為愧疚,
對我更好,我……我才能找到機會進你爸的書房。”這個邏輯,倒是能說通?!靶?,
我可以看了嗎?”我問。她點了點頭,像是認命了。我拆開信封。信是她媽王秀娥寫的,
信里沒有噓寒問暖,字里行間都透露著一股焦急和催促?!巴砬?,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你爸的清白就靠你了。周衛(wèi)國那個人,心思縝密,你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要暴露。
拿到東西后,立刻想辦法送出來。”信的末尾,還提到了一個地址,
是城西一個廢棄的貨運站。我的心,沉到了谷底。事情,比我想象的還要復(fù)雜。
這不僅僅是為父翻案那么簡單,背后,似乎還牽扯著什么人。
“你媽讓你把東西送到廢棄貨運站,給誰?”我問。
林晚秋的眼神躲閃了一下:“我……我不知道,我媽沒說?!彼谌鲋e。就在這時,
房門突然被敲響了?!爸茔?,晚秋,你們在里面干什么呢?快出來,我有事要宣布!
”是我媽的聲音。我和林晚秋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緊張。
我把信和戶籍證明都塞回口袋,壓低聲音警告她:“出去之后,知道該怎么說。
要是敢?;樱蠊载?。”她屈辱地點了點頭。我打開門,我媽和我爸都站在門口,
臉上帶著一種異樣的喜悅?!鞍郑瑡?,什么事?。俊蔽覌尷滞砬锏氖?,又想來拉我,
被我躲開了。她也不在意,笑呵呵地宣布:“我跟你爸商量好了!晚秋這孩子,無依無靠,
我們看著也心疼。干脆,親上加親!”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種不祥的預(yù)感。“我們決定了!
”我媽的嗓門拔高了八度,像是在宣布什么天大的喜訊,“讓你跟晚秋,下個月就訂婚!
”05“我不同意!”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摹i_什么玩笑?
讓我娶一個滿腹心機、來路不明的女人?我爸媽是老糊涂了嗎?“你不同意?
”我媽的臉立刻拉了下來,“這事由不得你!我們已經(jīng)決定了!”“爸!”我轉(zhuǎn)向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