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硯娶我時說我是他的命。后來他請了全球頂尖醫(yī)療團(tuán)隊(duì),只為吊住我三年病氣。
所有人都說他深情,直到我在監(jiān)控里看見他吻著新來的護(hù)工。那女孩長得像我二十歲的樣子。
他溫柔地哄她:“等她死了,顧太太的位置就是你的。”可當(dāng)我拔掉氧氣管走出病房時,
他正跪在護(hù)工腳邊哀求?!皠e打掉孩子,她快死了,我的財(cái)產(chǎn)需要繼承人。
”我笑著遞上孕檢單:“真巧,我也懷孕了?!彼老踩艨竦乃查g,
我輕聲補(bǔ)充:“醫(yī)療團(tuán)隊(duì)早被我收買了?!薄斑@場病,我演了三年。
”---顧承硯的吻落下來時,帶著一絲消毒水也壓不住的、屬于另一個女人的淡香。
我的指尖陷進(jìn)掌心,隔著一層薄薄的絲絨被,幾乎能感覺到指甲掐破皮膚的銳痛。
冰涼的屏幕光映著我毫無血色的臉,屏幕上,
顧承硯正把那個叫林薇的年輕護(hù)工抵在走廊冰冷的墻壁上,吻得纏綿又急切。
那女孩有著一頭柔軟微卷的長發(fā),白皙的側(cè)臉輪廓,
尤其是那雙小鹿般濕漉漉的眼睛——活脫脫是我二十歲照片里拓下來的影子。
他的唇擦過她的頸側(cè),聲音低沉模糊,卻清晰地通過監(jiān)控傳音孔鉆進(jìn)我的耳膜:“乖,
再忍忍……等她死了,顧太太的位置就是你的?!绷洲蔽⑽⒀鲋^,承受著他的吻,
細(xì)白的手指怯生生地揪著他昂貴的西裝外套,像一朵攀附著大樹的菟絲花。她年輕的身體里,
正孕育著一個秘密。一個顧承硯以為只有他們兩人知道的秘密。屏幕的光,
冰冷得像太平間的金屬臺面。我緩緩地、緩緩地吸了一口氣,
病房里濃重的消毒水味道嗆得喉嚨深處一陣翻攪的癢意。我猛地捂住嘴,
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沖破喉嚨,身體劇烈地弓起,像一張被拉到極限的弓,
每一次震動都牽扯著全身衰敗的神經(jīng)?!斑馈瓤瓤取睖?zé)岬囊后w順著指縫溢出,
滴落在雪白的被單上,洇開刺目的猩紅斑點(diǎn)。熟悉的鐵銹味在口腔里彌漫開來?!疤K小姐!
”門被猛地推開,一個穿著淡粉色護(hù)士服的年輕身影快步?jīng)_了進(jìn)來,聲音帶著驚惶,
“您又咳血了!”她叫林薇。就是屏幕上那個被顧承硯抵在墻上親吻的女孩。
此刻她臉上那份怯生生的柔弱被職業(yè)性的焦急取代,動作麻利地抽出紙巾擦拭我手上的血跡,
又迅速按下床頭的呼叫鈴?!皼]事的,蘇小姐,醫(yī)生馬上就來!”她俯下身,幫我擦拭嘴角,
動作輕柔,眼神卻下意識地避開了我的視線,耳根處透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紅暈。
是剛才那個吻留下的余溫嗎?她的手指無意中碰到了我的皮膚,溫?zé)岬挠|感,
帶著蓬勃的生命力。而我,指尖冰涼得像一塊死去的玉。病房門再次被推開,
主治醫(yī)生王主任帶著兩個助手快步走進(jìn)來,身后跟著的,是顧承硯。
他顯然是剛結(jié)束會議趕來的,昂貴的深灰色羊絨大衣還搭在臂彎,
眉宇間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疲憊和焦灼?!巴硗?!”他幾步?jīng)_到床邊,
動作自然地接替了林薇的位置,寬厚溫?zé)岬氖终凭o緊包裹住我冰涼的手,
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他的目光掃過被單上那些刺目的血點(diǎn),眉頭痛苦地?cái)Q緊,
聲音低沉沙啞,充滿了令人心碎的疼惜,“怎么又咳血了?王主任!這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用了最好的藥嗎?”他的演技,爐火純青。這三年,
他早已將“情深不壽的丈夫”這個角色,刻入了骨髓。
王主任面色凝重地翻看著護(hù)士剛遞上的體征記錄儀數(shù)據(jù),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
語氣沉重:“顧先生,蘇小姐的情況…很不樂觀。癌細(xì)胞的擴(kuò)散速度比我們預(yù)想的要快很多。
最近幾次的靶向治療,效果…微乎其微?!鳖櫝谐幍纳眢w似乎晃了一下,
握著我的手猛地收緊,指關(guān)節(jié)都泛了白。他轉(zhuǎn)頭看向王主任,
那雙深邃的眼眸里瞬間布滿了血絲,聲音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顫抖:“王主任!錢不是問題!
全球最好的專家!最貴的藥!只要能救她!只要能讓她多活一天…不,哪怕多活一個小時,
付出什么代價我都愿意!”他幾乎是吼出來的,每一個字都浸滿了絕望和孤注一擲的愛。
病房里一片寂靜,只剩下儀器規(guī)律的滴答聲。林薇站在他身后不遠(yuǎn)的地方,低著頭,
手指用力絞著護(hù)士服的衣角,指節(jié)泛白。她大概在心疼他吧?
心疼他為了我這個“將死之人”如此痛苦煎熬。多可笑。多諷刺。我虛弱地抬起眼睫,
目光掠過顧承硯痛不欲生的臉,落在他身后那個年輕女孩身上。她的肩膀在細(xì)微地顫抖。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卻只牽動了胸腔里一陣更猛烈的撕痛?!俺谐帯蔽覛馊粲谓z地開口,
聲音破碎得像秋風(fēng)里的落葉,
“別…別為難醫(yī)生了…我…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別說傻話!”顧承硯猛地打斷我,
俯下身,額頭抵著我的額頭,滾燙的呼吸噴在我的皮膚上。他的聲音哽咽了,
帶著濃重的鼻音,只有我能聽出那刻意營造的悲愴下,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晚晚,
求你…再撐一撐…為了我…再撐一撐…我不能沒有你…”他的唇幾乎要貼上我的額頭,
帶著他慣用的、屬于另一個女人的淡香。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我閉上眼,
濃密的睫毛劇烈地顫抖著,不是因?yàn)楦袆樱?/p>
而是因?yàn)闃O度的惡心和一種冰冷的、即將破土而出的瘋狂。“好…好…”我艱難地應(yīng)著,
聲音微弱得幾不可聞。顧承硯似乎松了口氣,他直起身,
用指腹極其溫柔地抹去我眼角并不存在的淚痕,轉(zhuǎn)頭對王主任吩咐,
語氣恢復(fù)了慣有的不容置疑:“王主任,我不管你們用什么方法,無論花多少錢,
請務(wù)必穩(wěn)住晚晚的情況。我需要時間…我需要時間去聯(lián)系國外那幾個頂尖的專家團(tuán)隊(duì)。
”他的“需要時間”,是留給林薇肚子里的孩子?
還是留給他自己轉(zhuǎn)移財(cái)產(chǎn)、切割關(guān)系的布局?王主任鄭重地點(diǎn)頭:“顧先生放心,
我們會竭盡全力。只是…蘇小姐的身體太虛弱了,任何微小的刺激都可能造成不可逆的后果。
探視…尤其是情緒波動大的探視,一定要盡量避免?!鳖櫝谐庍B連應(yīng)聲,
又溫言軟語地安撫了我?guī)拙?,才在王主任“病人需要絕對靜養(yǎng)”的催促下,
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病房。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那份沉重的深情也隨之被關(guān)在了門外。
林薇一直低著頭,默默收拾著沾血的紙巾和污穢的被單。她的動作很輕,
像一只受驚的小兔子?!傲肿o(hù)士…”我閉著眼,氣息微弱地開口。她的動作猛地一頓,
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蘇小姐,您有什么需要?”“有點(diǎn)…渴了…”“好的,
我馬上去倒水!”她如蒙大赦般,快步走到飲水機(jī)旁,倒了半杯溫水,小心翼翼地端過來,
插上吸管,遞到我唇邊。我的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床頭柜。那個小小的白色藥瓶,
放在一堆花花綠綠的高級營養(yǎng)劑和止痛藥之間,毫不起眼。
瓶身上貼著簡單的標(biāo)簽:維生素E。
那是顧承硯特意叮囑林薇每天看著我要按時服用的“營養(yǎng)補(bǔ)充劑”。林薇順著我的視線看去,
立刻放下水杯,拿起那個藥瓶,倒出一粒小小的、透明的膠囊,聲音柔順:“蘇小姐,
該吃維生素了。顧先生說這個對您身體恢復(fù)很重要的?!焙苤匾??
我看著她指尖那粒小小的膠囊,心里一片冰涼的嘲諷。是啊,對顧承硯的計(jì)劃來說,
確實(shí)很重要。重要到需要他每天親自監(jiān)督,重要到需要林薇親眼看著我咽下去。
我順從地張開嘴,任由她把膠囊放進(jìn)我口中,然后接過水杯,喝了一口水,喉頭滾動,
做出吞咽的動作。林薇似乎松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淺淺的、帶著點(diǎn)悲憫的笑容。
她大概覺得,自己是在照顧一個可憐又可悲、隨時會死去的原配,同時,
又隱秘地守護(hù)著肚子里那個未來顧家繼承人的希望?!爸x謝…”我閉上眼,聲音低啞。
“您好好休息。”她輕手輕腳地收拾好東西,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房門。
病房里再次只剩下我一個人,和那些冰冷儀器單調(diào)的滴答聲。一片死寂。我緩緩睜開眼,
眼底一片清明,再無半分病弱。剛才那粒膠囊,此刻正安靜地躺在我舌根下。舌尖輕輕一頂,
它滑了出來,黏在指腹上。無色無味,微小無害的外殼里,
包裹著足以扼殺一個新生萌芽的劇毒。顧承硯,你連一個尚未成形的孩子都不放過。
為了確保你的“完美計(jì)劃”不被打亂,
為了確保林薇這個替身能干干凈凈地坐上顧太太的位置,你真是煞費(fèi)苦心。
我撐著虛軟的身體坐起,拔掉了手背上的輸液針頭,透明的藥液無聲滴落在地毯上。
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一步步走向洗手間。鏡子里映出一張蒼白瘦削的臉,
眼窩深陷,顴骨突出,唯有那雙眼睛,幽深得如同不見底的寒潭。擰開水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