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將軍府的演武場上已響起整齊的操練聲。
寧清蘭站在廊下,望著院中揮汗如雨的士兵,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的金簪——昨夜那枚突厥箭簇的紋路,與父親密信中的標(biāo)記如出一轍。
“夫人好興致?!?/p>
低沉的嗓音從身后傳來,寧清蘭轉(zhuǎn)身,蕭臨川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后,玄色勁裝勾勒出寬肩窄腰的輪廓,腰間佩劍泛著冷光。
“將軍?!彼⑽⒏I?,目光卻落在他手中的竹簡上——那是《孫子兵法》的殘卷。
蕭臨川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忽然將竹簡遞到她面前:“聽聞寧小姐精通商道,不如說說,這‘兵者詭道’與經(jīng)商有何共通之處?”
試探。
寧清蘭抬眸,對上他銳利的目光,唇角微揚:“商戰(zhàn)如兵戰(zhàn),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彼讣廨p點竹簡,“譬如將軍此刻——表面考我校兵法,實則想探我的底細。”
蕭臨川眸色一沉。
寧清蘭卻不慌不忙地繼續(xù)道:“商隊行路,遇山匪則虛張聲勢,遇官兵則暗渡陳倉。將軍用兵,想必也是如此?!?/p>
演武場上的喊殺聲漸歇,四周忽然安靜得可怕。
蕭臨川忽然冷笑一聲:“好一張利嘴?!彼偷乇平徊?,氣息迫人,“那寧小姐不妨再猜猜,我接下來要做什么?”
寧清蘭尚未回答,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老仆陳伯倒在書房外的石階上,胸口插著一支羽箭,鮮血汩汩流出,浸透了青石板。
寧清蘭趕到時,蕭臨川的親衛(wèi)已封鎖了現(xiàn)場。她蹲下身,指尖輕觸箭尾——熟悉的突厥紋路,與昨夜那枚箭簇一模一樣。
“將軍!”親衛(wèi)從陳伯袖中摸出一封密信,臉色驟變,“這是……”
蕭臨川接過信,掃了一眼,目光陡然凌厲。他一把攥住寧清蘭的手腕,將她拖進書房,反手鎖上門。
“寧小姐,解釋一下?!彼麑⑿排脑诎干?,聲音冷得像冰,“為何我府上的老仆,袖中會藏著三皇子府的密信?”
信箋上寥寥數(shù)語:
“寧氏女入府,突厥商路可通。速查軍械賬目。”
寧清蘭瞳孔微縮——這是栽贓!
她猛地抬頭:“將軍若真信這拙劣的離間計,未免太小看自己了。”
蕭臨川瞇起眼:“哦?”
“三皇子若真想傳遞消息,何必用自家徽紋的信箋?”她冷笑,“更何況,這字跡刻意模仿了商賈常用的飛白體,分明是要引將軍懷疑我!”
話音未落,窗外突然掠過一道黑影!
蕭臨川反應(yīng)極快,長劍出鞘,寒光直刺窗欞——“鏘!”金鐵交鳴聲中,一枚暗鏢被擊落在地,鏢身刻著苗疆圖騰。
寧清蘭迅速拾起暗鏢,指腹擦過鏢刃上的暗綠色液體:“淬了毒?!彼ь^,與蕭臨川四目相對,“看來,有人不想讓將軍繼續(xù)查下去。”
深夜,寧清蘭獨自潛入將軍府賬房。
月光透過窗紙,映出架上密密麻麻的賬冊。她指尖劃過書脊,最終停在一本封皮泛黃的冊子上——《永和十一年軍械錄》。
翻開第一頁,她的眉頭便皺了起來。
“軍械虧空……”
賬目顯示,去年北疆大營應(yīng)接收三千把橫刀,可實際入庫數(shù)竟少了五百把。更蹊蹺的是,這批軍械的押運人,赫然是寧家的商隊!
“不可能?!睂幥逄m低聲自語,“寧家從不接軍械生意?!?/p>
她繼續(xù)往后翻,忽然發(fā)現(xiàn)幾頁被撕去的痕跡。殘存的紙縫中,隱約可見半個火漆印——龍紋,是先帝時期的官印!
門外傳來腳步聲。
寧清蘭迅速合上賬本,卻聽“吱呀”一聲,門被推開。蕭臨川倚在門框上,手中把玩著一枚銅錢:“夫人深夜不睡,莫非在數(shù)自己的嫁妝?”
琉球銅錢。
寧清蘭目光一凝——這與劫鏢現(xiàn)場留下的銅錢一模一樣!
“將軍不也沒睡?”她鎮(zhèn)定自若地放下賬本,“是在追查刺客,還是在……監(jiān)視我?”
蕭臨川緩步走近,銅錢在他指間翻轉(zhuǎn),映出冰冷的光澤:“夫人覺得呢?”
五更天,將軍府后巷。
寧清蘭跟著蕭臨川的親衛(wèi),悄無聲息地追蹤那名苗疆刺客。
黑影掠過屋檐,最終停在一間破敗的茶肆前。親衛(wèi)正要上前,寧清蘭卻猛地拉住他:“等等!”
茶肆內(nèi)傳來低語:
“東西到手了嗎?”
“放心,那老仆活不過今晚?!?/p>
“三皇子殿下要的軍械賬目……”
話音戛然而止。
一道寒光閃過,茶肆內(nèi)的黑衣人突然倒地,喉間插著一枚熟悉的暗鏢——苗疆圖騰,淬了毒。
蕭臨川從陰影中走出,劍尖挑起尸體袖口——三皇子府的徽紋赫然在目!
寧清蘭倒吸一口涼氣:“殺人滅口?”
蕭臨川冷笑:“不,是嫁禍。”
黎明時分,將軍府書房。
寧清蘭將一杯熱茶推到蕭臨川面前:“將軍現(xiàn)在信了嗎?三皇子借突厥商路之名,實則在私運軍械?!?/p>
蕭臨川摩挲著那枚琉球銅錢,忽然問:“你為何認得苗疆毒鏢?”
寧清蘭指尖一頓。
“寧家商隊走南闖北,見過稀奇古怪的東西多了?!彼p描淡寫地帶過,話鋒一轉(zhuǎn),“倒是將軍——琉球銅錢、波斯密信,您與海外勢力的關(guān)系,恐怕也不簡單吧?”
蕭臨川眸色驟深。
兩人對視良久,他忽然從懷中取出一塊紫玉令牌,推到寧清蘭面前。
令牌上刻著古老的波斯文:
“海上明月,歸途有期。”
寧清蘭猛地站起身:“這是……海外遺族的信物?!”
蕭臨川緩緩點頭:“現(xiàn)在,我們可以真正談?wù)労献髁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