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左梵前半生過得不算順遂，但“左家大小姐不好惹“的名聲早就在圈子里傳開了。
旁人見她都要賠三分笑臉。
沒人敢觸她霉頭。
也就是那些年晏遲敘情緒穩(wěn)定，連帶著令她沉穩(wěn)了不少。
但說到底，她骨子里還是那個囂張驕縱的左大小姐。
左聽儀也沒在她手上落得多少好。
收費項目是吧？
左梵倏地瞇起眼睛，指尖狠狠碾上他腰側(cè)。
見晏遲敘悶哼一聲，冷汗順著緊繃的下頜線滾落。
她故意眨了下眼睛，露出無辜的笑：“你這可不像是好好的樣子?！?/p>
左梵著重咬著“好好的”三個字。
晏遲敘抿著唇，一時陷入了茫然。
他沒記錯的話。
今天，貌似是他們見面的第二次。
除了初見對他有過救命之恩，兩人之間和陌生人沒什么區(qū)別。
可此刻，左梵眼眶泛紅地盯著他傷口的模樣，眼里透著某種他讀不懂的、濃烈到近乎偏執(zhí)的情緒。
就好像......他們認識了許久許久。
晏遲敘目光灼灼地望進她眼底，突然問：“為什么跟人說，你是我女朋友?！?/p>
又是轉(zhuǎn)移話題。
左梵氣笑了。
冷冷地壓著他：“也許我真的是你來自十年后的老婆呢?！?/p>
老婆？
晏遲敘被這個稱呼燙到耳尖發(fā)紅：“你別亂說，我怎么可能這么......命好?！?/p>
最后兩個字他說得很輕。
左梵的注意力在扒他的外套，以至于沒聽清他說的，“什么？”
“沒什么。”晏遲敘搖頭。
既然躲不過去。
他大大方方地脫下外套，任由她掀開衣服。
腰側(cè)纏繞的繃帶已經(jīng)洇出刺目的鮮紅。
面前的女生連呼吸都變輕了。
晏遲敘垂眸看著她微微顫抖的睫毛，他覺得自己沒救了。
在這種時候，他腦子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居然是下意識地繃緊腰腹，讓那幾道分明的腹肌線條在燈光下顯得更加清晰、漂亮。
"......"
他簡直想給自己一巴掌。
太不要臉了。
顯然，左梵沒往這方面想。
冷颼颼地把他的衣服蓋好，命令道：“去醫(yī)院?！?/p>
晏遲敘挑了下眉：“我們才見了第二面?！?/p>
“姐姐，就算我流血流干了，其實也和你沒有關(guān)系的，你用不著管我?！?/p>
左梵眉頭微蹙。
好吵。
嘰里咕嚕說什么呢。
“我樂意。”
晏遲敘嘆氣，將外套的口袋翻出來，空空如也，他嘴里念著：“當當當?！?/p>
“姐姐，你聽見了嗎？”
左梵：“？”
他一臉誠懇：“我窮得叮當響的聲音?！?/p>
“......他們不給工資？”
晏遲敘坦誠道：“給了，還完債之后就沒了，還沒還完呢?！?/p>
他企圖用糟糕的身世嚇退左梵。
但她只“哦”了聲。
“我有錢。”
晏遲敘愕然。
他不知道說什么。
唇角揚起小小的弧度：“姐姐，你這樣，讓我以為被你包養(yǎng)了?！?/p>
左梵眼眸微瞇：“你還知道包養(yǎng)？”
腰側(cè)有傷，晏遲敘的動作都遲緩了些，說：“嗯，以前有人提過，如果跟她，一個月五千?！?/p>
“答應(yīng)了嗎？”
晏遲敘說：“差點。”
都洗干凈到樓下了。
然后過不去心里那關(guān)，跑了。
左梵沒說話了。
晏遲敘重新穿好衣服，彎腰從桌柜摸出紙筆。
這個包間他常來。
基本的東西都備好的。
一張空白的A4紙被他對折，撕成兩份。
筆尖在紙上沙沙游走。
不過片刻，兩份格式工整的欠條便推到了左梵面前。
落款處“晏遲敘”三個字寫得遒勁有力，唯獨金額欄空著。
“不能白花姐姐的錢?！彼讣庠诳瞻滋廃c了點，“數(shù)額空著，到時候姐姐自己填。等我有錢了，連本帶利還你?！?/p>
左梵挑眉：“你就不怕等你變有錢了，我讓你背負百萬債務(wù)？”
晏遲敘眨了下眼：“姐姐會嗎？”
“就算真的是，你救過我，那也是報恩了，應(yīng)該的?！?/p>
他未免太過相信她了。
左梵沉默地接過筆，龍飛鳳舞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左梵?！?/p>
他低聲念了一遍，又一遍。
忽而彎唇笑了：“姐姐的名字真好聽?！?/p>
欠條一式兩份。
晏遲敘的那份被他珍而重之地收進了錢包夾層。
左梵和晏遲敘是從后門出去的，打了車，司機看著他要死不活的樣子，還嚇了一跳。
踩著超速線開到了醫(yī)院，原先半小時的路程，硬生生縮減了一半。
等待叫號的過程。
晏遲敘偏眸看向左梵：“姐姐，以后不要去清一找我了，那兒很亂，今天如果不是我反應(yīng)過來是你，劉龍那家伙，不會放過你的。”
劉龍，就是帶她上去的酒保。
“放心，你一天不退，我每天都跟著你?！弊箬筮珠_嘴笑。
她非要賴上晏遲敘不可。
白天左梵將他的背景打聽得差不多了。
生病的媽，好賭的爸，和破碎的他。
如果不是他爸爸欠的那些錢，晏遲敘完全不需要走上這條路。
若非如此，他本可以不這么老成。
而清堂看中了他的能力，想盡辦法拉他入伙。
晏遲敘啞然。
他拗不過左梵，想兇她吧，她比自己更兇。
一言不合就按他。
于是煩躁地揉了把頭發(fā)。
“不可能?！?/p>
“那你靠打架給他們賣命？”左梵意有所指地看向他的腰。
晏遲敘說得輕描淡寫：“當時場面有點混亂，不小心而已，以后不會這樣了?！?/p>
“......”
很好。
左梵扯了扯唇。
捏著病歷本的手指收緊。
她想強勢一點，逼晏遲敘抽身而退，但他的話又沒法讓她反駁。
她沒有立場阻止他。
畢竟現(xiàn)在的他們，說白了，就是兩個陌生人。
他肯跟自己來醫(yī)院，已經(jīng)是讓步。
說她來自十年后，這么荒誕的理由，被當成神經(jīng)病還差不多。
徐徐圖之吧。
“隨便你。”
話雖這么說，但左梵還是不爽，醫(yī)生給他縫完針后。
她看著醫(yī)院墻壁掛著的宣傳語，惡狠狠地跟護士要求再做一套全身檢查。
“從上到下，從里到外?！?/p>
“就他，越全越好。”
晏遲敘頭頂翹起兩根呆毛，伸出食指指向自己。
“我嗎？”
護士憋著笑遞來檢查單，晏遲敘低頭一看——
好家伙，從核磁共振到基因檢測，密密麻麻列了三頁紙。
他喉結(jié)滾了滾，突然覺得傷口都不疼了：“姐姐，別折騰我了?！?/p>
左梵沒理，低頭翻著項目，突然說：“精子檢測怎么做？”
晏遲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