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雙喜煙頭燙穿的賠償協(xié)議楔子·燕窩上的血指印凍雨噼里啪啦砸在18樓防盜窗上,
玻璃發(fā)出指甲刮撓般的尖銳聲響。我跨過警戒線,
碎掉的南洋珍珠項鏈在玄關堆成灘慘白的河,珍珠滾到腳邊,涼意順著鞋底往上爬,
像死者臨死前抓撓的手。法醫(yī)的白大褂在冰箱前晃了晃,鑷子夾著根棉簽,
正往未拆封的燕窩盒子探。那盒血燕盞是劉桂芬昨天剛從免稅店搶的,盒蓋內(nèi)側(cè)的血指印,
被凍雨滲進的水珠泡得發(fā)漲,五根指腹的紋路里,
卡著絲絮狀的紙——是法院第17次傳票的一角,“14萬” 三個字被血糊成墨團,
筆畫間還凝著暗紅的血痂,像道沒愈合的傷口??蛷d水晶燈突然 “嗡” 地響,
吊鏈晃出細碎的光。香奈兒5號的玻璃瓶倒在茶幾上,金色液體順著描金桌腿往下淌,
在米白色地板積成小小的水洼。水洼里泡著半張撕碎的賠償協(xié)議,邊緣被香水浸得發(fā)皺,
最底下那頁露出個紅印章,油墨被泡得暈開,像只在血泊里睜大的眼,死死盯著現(xiàn)場。
我蹲下身,用證物袋套住那半張協(xié)議。香奈兒的味道混著血腥味鉆進鼻腔,
突然想起劉桂芬在奇牌室的樣子——她晃著房產(chǎn)證時,鉆石戒指磕在香水瓶上,
也是這樣 “當啷” 響,濺出的香水,和現(xiàn)在水洼里的,同出一轍。法醫(yī)直起腰,
口罩上沾著燕窩的絨毛:“指甲縫里的皮膚組織,和現(xiàn)場傳單血跡DNA吻合。
” 他掀開冰箱下層,里面塞滿未拆封的保健品,瓶身上的 “延緩衰老” 標簽,
被凍雨的寒氣逼出冷汗——這些本該用來還債的錢,成了冰柜里的陪葬。警戒線外,
穿橘色馬甲的環(huán)衛(wèi)工家屬正被民警安撫。男人攥著皺巴巴的賠償協(xié)議,紙邊被雨水泡得發(fā)爛,
紅印章在哭喊聲里晃啊晃,像劉桂芬臨死前,最后甩向空中的血指印。我站在18樓陽臺,
看凍雨把紙飛機砸在樓下。那是劉桂芬常折的款式,傳單做的機翼,
“14萬” 三個字被雨水泡得發(fā)白,正栽進老張頭出事的綠化帶——三個月前,
她就是從這里,把寫著 “拒執(zhí)罪” 的傳單折成飛機扔下,說 “看,垃圾就該喂狗”。
現(xiàn)在,紙飛機的殘骸泡在血水里,和香奈兒的水洼、燕窩的血指印、賠償協(xié)議的紅印章,
在18樓的地板上,拼出個扭曲的 “債” 字。法醫(yī)的鑷子又伸進冰箱,
這次夾出張銀行卡,余額顯示零,開戶名是她女兒—— 那套剛過戶的房產(chǎn),
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珍珠項鏈。第一章·紙飛機里的房產(chǎn)證奇牌室的自動麻將機還在轉(zhuǎn),
第13圈牌停在"發(fā)財"上。穿真絲襯衫的女人把茶杯墩在桌上,
茶漬濺到新買的鱷魚皮手包上——她剛從包里掏出房產(chǎn)證,紅本本的邊角蹭著香奈兒的金邊,
在煙霧里泛著冷光。"法院來五次了。"她夾著煙的手指點向窗外,老式居民樓的墻皮剝落,
像塊沒擦干凈的臟抹布,"前天還往門上貼傳單,我直接折成飛機扔下去,
看那幫孫子撿不撿。"牌友們的笑聲撞在瓷磚上,有人摸出手機拍房產(chǎn)證。鏡頭里,
她的鉆石戒指正套在"房屋過戶確認"的簽名欄上,女兒的名字被陽光照得發(fā)白,
像用涂改液蓋住了什么。地下室的燈泡閃了三下。穿橘色馬甲的老人把賠償協(xié)議鋪在床板上,
紙邊被潮氣泡得發(fā)卷。"14萬,三個娃的學費。"他用凍裂的手指敲著協(xié)議上的紅印章,
聲音混著窗外的麻將聲,像根快繃斷的線。
第二章·保時捷后視鏡的黃絲帶4S店的玻璃門被推開時,
香奈兒的味道蓋過了新車的皮革香。女人往女兒手里塞車鑰匙,
指甲上的蔻丹蹭到"保時捷"的金屬標,
留下道紅痕——和賠償協(xié)議上被劃掉的"賠償人"三個字,顏色一模一樣。"媽,
這黃絲帶真土。"女兒扯著后視鏡上的緞帶,緞帶末端繡著的"平安"二字,
被香水熏得發(fā)皺。女人按住她的手,指腹劃過緞帶的紋路:"土才吉利,就像法院的傳單,
看著煩,擋災。"地下室的墻在滲水。男人用膠帶把賠償協(xié)議貼在墻上,膠帶紙的反光里,
能看見女兒的獎狀被水泡得發(fā)漲。"爸,法院說她把房子轉(zhuǎn)走了。"他摸著老人的遺像,
相框玻璃上的指紋和協(xié)議上的紅手印重疊,"那14萬,是不是真成了紙?
"第三章·紅雙喜燒穿的紙凍雨下到第三晚,樓道里積滿了煙頭。
紅雙喜的煙盒被踩扁在第18級臺階,煙絲混著雨水流,像條細細的血。
男人蹲在防盜門對面,手里攥著張復印件,是從法院公告欄撕的——女人的照片被人畫了圈,
圈里寫著"老賴",字跡被雨水泡得發(fā)脹。23:07分,聲控燈亮了。女人開門時,
珍珠項鏈掃過門框上的傳單,"拒執(zhí)罪"三個字的邊角被掃得卷起。她的真絲睡衣沾著香水,
和男人身上的油煙味撞在一起,像兩團互不相容的霧。"阿姨,求您。
"男人的煙蒂掉在地上,火星濺到賠償協(xié)議的復印件上,燒出個洞,
剛好在"14萬"的"4"字中間。女人笑了,珍珠在燈光下滾出冷光:"我說過,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第四章·拍賣公告上的折痕法醫(yī)的手套捏著那枚南洋珍珠時,
我看見珍珠內(nèi)壁映出個小小的人影——是女人女兒在奇牌室哭的樣子,
她手里的房產(chǎn)證復印件被揉成了團,折痕和賠償協(xié)議上的一模一樣。地下室的墻被重新刷過,
新石灰底下還能看見膠帶的印子。男人的兒子把法院拍賣公告貼在原處,
公告上的房產(chǎn)照片里,陽臺晾著件真絲襯衫,衣角的香奈兒標簽在風里晃,
像個沒說出口的嘲諷。奇牌室的自動麻將機換了新牌,第13圈"發(fā)財"被人摳掉了。
牌友們說,女人轉(zhuǎn)移的兩套房產(chǎn)開拍那天,紅雙喜的煙頭在拍賣廳門口堆成了小山,
有個穿橘色馬甲的環(huán)衛(wèi)工在掃,掃帚尖挑著張紙飛機,機翼上的"14萬"被雨水泡得發(fā)漲,
像滴永遠不會干的淚。第五章·黃絲帶纏不住的債保時捷被拖走時,
后視鏡的黃絲帶纏在了拖車鉤上。女兒去交罰款的路上,
看見法院門口的電子屏在滾動播放老賴名單,女人的照片旁邊,
跳著紅色的數(shù)字"140000",像串燒紅的烙鐵。男人的小兒子在學校得了獎狀,
他把獎狀貼在拍賣公告旁邊,兩張紙的邊緣慢慢卷到一起。有天放學,
他看見個穿真絲襯衫的女人在樓下哭,手里攥著半顆珍珠,珍珠的孔里穿著根紅繩,
繩上系著的,是半截被煙頭燒過的賠償協(xié)議。凍雨又下了起來,18樓的防盜門上,
新的傳單蓋住了舊的血跡。有個小孩把傳單折成紙飛機,往地下室的方向扔,
飛機飛過垃圾堆時,掛住了條黃絲帶——不知是誰從保時捷上扯下來的,
此刻正纏著個紅雙喜煙盒,在風里晃啊晃,像筆還不清的債。
第六章·珍珠滾過的血道女人的葬禮上,女兒把剩下的珍珠撒在了墓前。有顆滾到路邊,
被環(huán)衛(wèi)工的掃帚掃進了簸箕,簸箕里還有沒燒完的紙飛機,機翼上的"14萬"已經(jīng)模糊,
倒像串歪歪扭扭的眼淚。男人在監(jiān)獄里收到了拍賣款,匯款單的備注欄寫著"執(zhí)行款"。
他把單子貼在墻上,和父親的遺像并排,照片里的老人還穿著橘色馬甲,背景里的落葉堆里,
藏著顆發(fā)亮的東西——后來才知道,是顆南洋珍珠,被雨水泡得發(fā)烏,像只閉上的眼。
奇牌室的老板娘換了新桌布,米白色的,上面印著小小的"福"字。有次洗牌時,
她從牌堆里摸出張紙,是半張賠償協(xié)議,被撕得整整齊齊,邊緣沾著點香水味,
和香奈兒5號的味道一模一樣。第七章·紙飛機墜地的聲響社區(qū)的公告欄貼了新通知,
是關于"誠信建設"的。通知旁邊,有人用膠帶粘了張照片:三個小孩舉著獎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