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滿星星今年也該上學(xué)了，這些都用得著！”
葉七安好笑地看著張曉麗，“敢情你不光喜歡看我的臉，還喜歡我閨女兒子的臉?。‰y為你比我還惦記他們上學(xué)這事兒！”
張曉麗臉更紅了，別著臉別扭道：“我就是喜歡大滿和星星，你能咋啦！”
葉七安搖搖頭，“不咋，你趕緊結(jié)賬吧，你挑的這些東西我都要?！?/p>
張曉麗頓時顧不得和葉七安鬧別扭了。
“你不再挑挑？”
葉七安隨手翻了兩下，十分中肯的點點頭，“都有用?！?/p>
張曉麗一聽，整個人都立起來了。
“那是！我可是看在咱倆這么多年的交情上才樂意費這份心思的！”
這話倒是真的，葉七安很領(lǐng)這份情。
畢竟，她和張曉麗除了供銷社這一畝三分地的買賣交情，在今天之前，真沒一分其他人情可說。
上海牌雪花膏一盒一塊二毛八，友誼牌雪花膏一盒四毛六，百雀羚五毛七，再加上張曉麗拿出來的那些不要票的殘次品，總共七塊三毛七。
葉七安掏出一盒上海牌雪花膏偷偷塞給張曉麗。
“送你的！”
張曉麗整個人震驚了，她看著手里精美的鐵盒子不可置信。
“你送我？”
蒼了天了！一塊二毛八啊！夠她吃四斤雞蛋糕了！
葉七安理所當(dāng)然點點頭。
張曉麗可愛又靠譜，她樂意和她交好。
以前被父母批斗的事情嚇怕了，不敢和人交流，不敢越界半分，就怕革委會找上頭，批斗她，拖累了陸家。
現(xiàn)在，死了一回，她見過未來，雖然不盡美好，但，都是希望。
她父母有機會平反、她的孩子有機會考大學(xué)……
也許，她也有許多也許。
該抓住的，都要積極起來，靠近它，抓住它，享受它！
“抹了香香的，每天聞了都開心，開心了就能遇見好看的男人了！”
葉七安催張曉麗藏起來別叫人看見，不然容易落人話柄。
張曉麗看著手里的雪花霜，忽然就眼紅了。
從小到大，別人知道她喜歡長得好看的，明面上不說什么，但背地里都要嘲笑一句她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葉七安是頭一個送她雪花膏還說她能找到好看男人的人。
張曉麗將雪花膏收進口袋，眼睛漲漲的，心里熱鼓鼓的。
葉七安這個朋友，她認(rèn)下了！
葉七安將買的東西收進籃子里，剛好塞滿。
“我先走了！”
她剛要走，就被回神的張曉麗拽住，湊近低聲說：
“我五點下班，你去供銷社后頭巷口等我?！?/p>
葉七安一愣，扭頭看向張曉麗。
四目相對，雙方忽然像是互通了竅，什么都明白了，什么都燦爛了。
兩人不語而笑。
葉七安笑著應(yīng)下。
公車五點半回公社，來得及。
張曉麗瞥一眼葉七安的小籃子，嫌棄道：“你這籃子裝得了什么？前頭有個劉老頭，專賣竹編筐子，你去挑了再大一些的！”
葉七安一點沒因為這嫌棄生氣，她聽得分明，張曉麗和她說話，沒了以前的那份疏離，親昵許多。
“好，我曉得了?！?/p>
葉七安從供銷社出來，循著張曉麗指的道，真在一個巷腳找到一個賣竹筐的老伯。
她挑了一個結(jié)實的中等個兒背簍，能把手上的籃子一起放進去。
一個背簍才五分。
買完背簍，葉七安又進供銷社看了眼時間，離五點還有一個鐘頭。
她想了想，朝供銷社后頭的拐角巷里拐去。
七拐八拐的，終于到了一處隱蔽的巷口。
再隔一條巷，就是黑市。
這還是她前兩年無意中跟著一個賣雞蛋的大嬸發(fā)現(xiàn)的。
這處黑市藏得隱蔽，入口有專門的混子管著，進市買東西要交五分錢，賣東西要交一毛錢。
葉七安是不敢進去的。
陸行也是軍人，她本身背景就算不上多清白，再進去萬一惹出事兒來，那陸行也的事業(yè)也會受影響。
不值當(dāng)。
她來是為了等那位賣雞蛋的大嬸。
那大嬸是個人精，不樂意交保護費，就在黑市外面的兩條巷轉(zhuǎn)悠，等客戶自己上門。
一次賣一筐，只賣給老客戶。
那嬸子一般都在下午四點半來賣雞蛋。
葉七安時間算得準(zhǔn)，鉆巷子里沒多久，就瞅見一個彎腰的老人挎著一個破竹籃進巷子。
葉七安趕緊攔住人，閑嘮似的問：“您是來采風(fēng)的？”
王婆一聽，這是老客戶定的行話！
她陡然直起腰來。
看見葉七安，眼睛一亮，“是你啊，大妹子！”
葉七安見王婆還記得自己，立馬笑起來。
“嬸子，是我！這次雞蛋咋賣？”
王婆一聽要買雞蛋，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葉七安心思靈敏，一下就知道這怕是出了什么岔子。
“嬸子，是賣完了？”
王婆嘴一撇：“我剛來，就屬你最靈快，把我攔住了，咋會賣完！”
話音一轉(zhuǎn)，她又說：“不過??！這雞蛋不能賣你！”
見葉七安疑惑，她也不瞞著葉七安，直接說明原因。
“三個月前，咱說好每月八號你來買雞蛋是不？”
“后頭你沒來，這每月八號的雞蛋就空下來了，那我這雞蛋也是要賣的，不能因為你折了我的錢??！”
“你也知道，我的蛋都是早訂出去的，一個月就這么幾籃子，今兒我答應(yīng)給別人家的，那就沒你的份兒！”
葉七安秀氣的眉頭皺起，有些不甘心，“我家里等著急用，要不我陪您在這兒等等，和買家商量商量勻幾個給我?！?/p>
王婆做生意久了，尤其做的是見不得光的生意，最不敢的就是得罪老客戶。
萬一被告出去，那可沒好果子吃！
想著，王婆臉上頓時掛上一副為難的表情，“大妹子，行吧，這回我?guī)У牡岸?，這回的客人家里算不上富裕，應(yīng)該能勻出幾個蛋?！?/p>
王婆應(yīng)下，葉七安只能跟著王婆縮在巷角破竹堆后頭。
做黑市的買賣，最好誰也不認(rèn)識誰，葉七安拿塊兒帕子系頭上，遮住臉。
蹲了一會兒，一個老婆子鬼鬼祟祟出現(xiàn)在巷口。
葉七安蹲得腿麻，聽見腳步聲拐進來，她趕緊半蹲地站起來，揉揉腿，視線正好能看到巷口。
只見，那老婆子剛要進巷口，就被一個半大少年攔住。
少年拉住老婆子，清朗的聲音兇狠質(zhì)問：“黑市在那頭！干啥去！五分錢！趕緊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