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時節(jié)，天氣轉(zhuǎn)涼。
杭州府學西側(cè)的浙江貢院，在八月初九、十二、十五這三天，舉行了三年一度的鄉(xiāng)試。
龐白樸為了補充那珍貴的變動命數(shù)，臨時抱了十幾天佛腳，并認認真真地考完。
九月十五，放榜日。
貢院轅門下，人頭攢動，學子們天未亮就聚集在此，議論紛紛，猜測著本次浙江鄉(xiāng)試的前三甲會是誰。
林平之和丁堅也在人群中。
林平之嘴角含笑，心中篤定道：“我?guī)熜直卣家幌??！?/p>
龐白樸沒來，只因他已知道結(jié)果。
此刻，他正在后院亭中打坐，腦中光幕清晰展開：
【本體命元：60.9年】
【本體命數(shù)：基礎命數(shù)60.9點、變動命數(shù)36點（本體參加科舉鄉(xiāng)試，中得經(jīng)魁，變動命數(shù)+30點）】
【可消耗項目：《七弦無形劍》（新）第二層（共三層），綜合資質(zhì)、根骨，折算需變動命數(shù)200點或基礎命數(shù)40點】
【消耗變動命數(shù)200點/消耗基礎命數(shù)40點/？】
【已獲得光環(huán)：平手帝光環(huán)、防秒殺光環(huán)】
【其他隱藏的可消耗項目：點開可看-已點開】
這些“其他”項目，龐白樸向來無視。只因變動命數(shù)獲取太難，已知的途徑只有三個：父親龐尚鵬升官或政績、他自己科舉高中、以及那次意外得到的《笑傲江湖曲》?；蛟S將來走仕途，步步升遷也能獲得些。
而且隨著修為越深，晉級所需命數(shù)越多，他哪還敢亂花？
之前點滿《玄天指》等功夫，他已覺懊悔，雖然消耗不多。
意念輕點，關(guān)閉光幕。
龐白樸微皺眉頭，沉思片刻，清澈的眸子緩緩睜開，暗道：“差不多是時候去華山了?！?/p>
他長身而起，背起古琴，沉穩(wěn)地走向前院。
途中，他吩咐施令威道：“召集四位恩師、劉正風、曲洋、林震南，還有林平之、丁堅，齊聚正廳議事?！?/p>
龐白樸先到正廳，盤坐主位，閉目等待。
約兩刻鐘后，眾人陸續(xù)到來，腳步聲、低語聲打破了廳內(nèi)寧靜。
最后進來的，是從杭州城匆匆趕回的林平之和丁堅。
龐白樸睜開雙眼，廳內(nèi)瞬間安靜。
他目光如水，掃過眾人道：“都到了。今日召集大家，是為商議一件關(guān)乎梅莊存亡與發(fā)展的大事。梅莊清幽雅致，確是隱居佳地。然而，此地如同孤島，缺乏戰(zhàn)略縱深。若強敵來襲，我們在這彈丸之地，如何周旋？這里有我們的家人、摯友、恩師、弟子，是我們的家園?！影菜嘉?，思則有備，有備無患’。為長久守護珍視的一切，我意舉莊搬遷，尋一處無主崇山峻嶺，開辟屬于我們的天地。諸位以為如何？”
話音剛落，廳內(nèi)頓時熱鬧起來。
眾人眼中放光，難掩興奮。
丹青生第一個跳起來，聲音微顫問道：“小樸樸，你、你這是要帶我們開宗立派？”
龐白樸點頭道：“意思差不多。我們不尚爭斗，只為自由自在，為家人開辟一片安寧之地。”
此言一出，氣氛瞬間推向高潮。
林震南猛地拍案而起，喜形于色道：“好事！我全力支持！”他目光掃向劉正風，“況且平之與劉兄愛女婚事已定，兩家同心協(xié)力，共筑根基，可謂天作之合，更能穩(wěn)固宗門！”
眾人紛紛附和道：“支持！這是大好事，無需再議！”
“小樸樸說得對，跟你走！”
“早該想到了！”
龐白樸抬手示意安靜。
待聲息平復，他微笑著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首要便是選址。我有幾點要求：一、地域廣闊，需連綿崇山峻嶺，可供隱居修煉；二、附近無強大江湖勢力，免生事端；三、位置相對偏僻些，遠離中原紛爭；四……山中需有溫泉。符合條件之地，大家可推薦，再從中擇優(yōu)而取。”
眾人沉吟片刻，紛紛提議，曲洋道：“昆侖山。綿延千里，地勢雄偉，神秘偏遠，有溫泉?！?/p>
黑白子道：“天山。廣袤無垠，清幽偏僻，溫泉甚多，氣候雖寒但足夠隱蔽。”
施令威道：“青城山。余滄海已死，青城派沒落，大部分區(qū)域無主，足夠大且偏僻，亦有溫泉?！?/p>
其他人補充：“終南山山脈廣闊，自古修行圣地?！薄包S山奇松怪石，云海溫泉，唯距離中原稍近?！?/p>
見意見眾多，龐白樸朗聲道：“取支持率最高的黃山、終南山、天山三地投票。每人一票，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p>
最終結(jié)果是黃山得票最多。幾乎全票通過。
龐白樸笑道：“結(jié)果明了，黃山得票最多。那便定黃山吧。接下來，如何在黃山開辟根基，我意由林震南、劉正風兩位總負責，施令威從旁協(xié)助?！?/p>
林、劉二人皆是江湖上有名的豪富，家底豐厚，牽頭此事最合適。
施令威掌管白棋部，處事有條理，可調(diào)配人力，使進程有序。
眾人對此安排均無異議。
龐白樸稍頓，接著問道：“新門派叫什么名？黃山派？似覺直白欠雅。諸位可有高見？”
眾人思索。
片刻，黃鐘公眼中微動，開口道：“吾徒，要不叫‘黃仙宗’？既體現(xiàn)遠離紛爭、追求自由隱逸之意，又不失雅致?！?/p>
龐白樸心領神會。黃字既是黃山，亦是恩師黃鐘公之姓。恩師雖淡泊，但如果能流芳百世，誰又能拒絕？自己作為他的衣缽傳人，此舉也算稍報師恩。于是他主動帶起節(jié)奏道：“‘黃仙宗’甚好?！S’字取黃山，簡潔；‘仙’字寓超凡脫俗，契合心境；‘宗’字彰顯傳承百世之志。”
林震南察言觀色，立刻附和道：“此名既有氣勢，又不失雅致?！S仙宗’，一聽便覺超脫塵世。”
劉正風也圓滑地拍手笑道：“妙極！‘黃仙宗’，兼有黃山壯美與仙隱超然?！?/p>
眾人紛紛點頭稱善，氣氛熱烈。
曲洋贊道：“簡潔大氣，必能在江湖獨樹一幟！”
龐白樸見時機成熟，果斷拍板道：“既如此，便定名‘黃仙宗’。今日會議到此，大家各自準備，散了吧?！謳煹?，簡單收拾，咱們午時出發(fā)，再入江湖?！?/p>
眾人齊聲應諾，紛紛起身：“遵命！”“是！”
龐白樸步出廳外，深吸一口氣，遠眺青山綠水，心中期待：開宗立派，希望能掙點變動命數(shù)吧？
“師兄，都準備好了。”林平之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雀躍。他腰懸佩劍，锃亮如新，想到即將隨師兄闖蕩江湖，更想到即將遠去黃山的未婚妻劉箐，心中便充滿干勁。
龐白樸點頭道：“好，出發(fā)?！?/p>
兩人一前一后，走向大門外的馬車。
......
“自古華山一條路，奇險天下第一山。”
晨光熹微中，龐白樸與林平之沿著蜿蜒的山道拾級而上。
山間云霧繚繞，時而如輕紗拂面，時而似浪濤翻涌。
站在半山腰回望，腳下的云海仿佛隨時會將人托起，送入仙境。
“杭州梅莊龐白樸，攜師弟林平之，特來拜訪華山劍派。”
清朗的聲音在山谷間回蕩，驚起幾只山雀。
不多時，山道上傳來腳步聲。
一個須發(fā)花白的老者快步而來，雖然面容滄桑，步伐卻矯健有力。
“華山派勞德諾，見過二位少俠。”老者抱拳行禮，眼睛卻不住打量著二人，“家?guī)熞言谏介T恭候多時。”
龐白樸嘴角微揚，這位就是原著中那個二五仔。他不動聲色地還禮：“有勞二……先生帶路。”
行至山門前，巍峨的青石門樓矗立云霧之中，“華山劍派”四字鐵畫銀鉤，劍氣森然。
岳不群已快步迎出，面如冠玉，三縷長須，正是“君子劍”。
他眼中帶著驚喜，熱情道：“龐公子！稀客！稀客??！金榜題名后第一站竟是華山，蓬蓽生輝！林少俠也來了，好！”
他上前握住龐白樸的手，顯得極為熱絡。
龐白樸有些意外于這份熱情，但仍微笑回應。
岳不群側(cè)身讓路道：“二位遠道辛苦，快請入內(nèi)用茶。德諾，備上好的龍井！”
踏入華山派正殿，檀香氤氳。
殿外三十余名弟子正在寧中則帶領下晨練，朝陽映照著一張張專注的面孔。
三人穿過練武場，步入內(nèi)殿。
“龐公子、林少俠請?！痹啦蝗河H自斟茶，眉梢眼角皆是笑意，“二位能來，岳某不勝欣喜。”
龐白樸雙手接過茶盞，正色道：“衡陽城中，多蒙岳掌門仗義執(zhí)言，此恩銘記于心，特來道謝?！?/p>
“誒——”岳不群連連擺手道，“龐公子言重，倒顯得生分了。江湖正道，守望相助本是分內(nèi)之事?！彼焐贤妻o，眼中卻閃過一絲滿意。
“岳掌門過謙。”龐白樸放下茶盞，目光清亮道，“衡陽城中，唯岳掌門當?shù)闷稹⑿酆澜堋?。此番拜訪，既是道謝，亦是慕名而來，欲與掌門探討武學之道?！?/p>
岳不群聞言，手中茶盞微不可察地一頓，隨即笑容更深道：“龐公子武學造詣精深，岳某正有此意。不知公子想論哪方面？”
“實不相瞞，”龐白樸優(yōu)雅道，“我所修《七弦無形劍》，雖名中有‘劍’，實則以氣馭音。當今武林，論‘氣’之精妙，當首推岳掌門的紫霞神功。”
岳不群眼中精光一閃，捋須沉吟道：“紫霞神功乃本派不傳之秘...”
龐白樸會意一笑，只見他并指如劍，一道無形氣勁輕劃而過，殿中燭火應聲而斷，卻在落地前復燃如初。
“此乃‘七弦無形劍’中‘回風拂柳’，講究勁力收發(fā)由心，不知與紫霞神功的‘生生不息’之理，可有相通之處？”
岳不群瞳孔微縮，心中震動。
斷火易，續(xù)火難，這份對內(nèi)力的精微控制，已臻化境。
他不再矜持，起身演示一招“紫氣東來”，掌心泛起淡淡紫芒，殿中燭火隨之明滅三次，卻始終不滅。
“紫霞重綿長，講究厚積薄發(fā)...”
兩人越談越投機。
岳不群起初尚留三分，但當龐白樸將“七弦無形劍”的運勁法門剖析得絲絲入扣，甚至隱隱點出紫霞神功幾處關(guān)隘的解法時，這位“君子劍”終于放下顧慮，將紫霞神功的精要心得和盤托出。
林平之在旁聽得如癡如醉，雖不能盡解高深之處，卻也死記硬背。
日影西斜，二人才意猶未盡停下。
岳不群滿面紅光道：“今日得龐公子指點，茅塞頓開！公子對‘氣勁化形’的見解，竟與紫霞要義暗合，方才那‘回風拂柳’的綿勁若輔以紫霞蓄勢之法，威力必增！”
他此刻的欣喜，倒有七分是真心的，龐白樸不僅武學造詣驚人，言談更處處給他留足顏面。
龐白樸謙遜一笑，道：“是晚輩獲益良多?！彼讣廨p劃琴弦，一縷若有似無的淡紫氣韻竟隨琴音縈繞指尖，“岳掌門請看，紫霞‘生生不息’之理，恰可補我琴音斷續(xù)之缺，使內(nèi)力流轉(zhuǎn)更為圓融?！?/p>
岳不群瞳孔劇震！對方竟能信手拈來地點破紫霞核心關(guān)隘之一，甚至以琴音模擬其流轉(zhuǎn)！
他心中最后的防線徹底崩塌——此等悟性，假以三五年時日，必定能參透紫霞神功全篇！
與其守著殘缺的秘密，或許不如......
“龐公子過謙了?！霸啦蝗哼B忙擺手，三縷長須隨著動作輕輕搖晃，心中卻已翻江倒海。
他忽然壓低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釋然與猶豫道：“不瞞公子，自衡陽一別，岳某便常想著能與公子論武學...今日一晤，方知公子于氣之一道，造詣之深，已窺紫霞堂奧...實在令岳某汗顏?！痹挼揭话胗志X地看了看四周，恢復了那副云淡風輕的模樣，“不如先用些茶點？”
龐白樸會意一笑，應道：“恭敬不如從命?！?/p>
三人剛踏出殿門，臺階下已坐滿被論武聲吸引的弟子。勞德諾伸長脖子張望，岳靈珊雙手托腮，寧中則站在最前排。
岳不群臉色微沉，旋即溫聲道：“還不快見過龐公子？”
“拜見龐公子！”
清亮的問好聲中，寧中則的目光，卻不由自主落在女兒身上。
只見岳靈珊踮著腳尖，一雙杏眼亮得像是盛滿了星光，臉頰泛起桃花般的紅暈。
作為過來人，寧中則怎會不明白女兒的心思？
自衡陽城回來后，這丫頭整日“龐公子長、龐公子短”的，連繡的花樣都改成琴弦紋。
她暗自搖頭，轉(zhuǎn)而細細打量起眼前的年輕人。只見他：眉如劍，目似星，一襲白衣襯得身姿挺拔如松；言談舉止從容有度，既不卑不亢，又處處給人留足顏面；應答時目光澄澈，嘴角常含三分笑意，顯得格外真誠。
寧中則不禁在心里暗暗點頭：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難得的是氣度不凡。想起自家那個整日醉醺醺的大徒弟，她不由得輕嘆，若是沖兒有他一半穩(wěn)重...這個念頭剛起，她突然驚醒，暗罵自己糊涂。珊兒才多大？況且這龐公子出身官宦，未必看得上江湖兒女。
可目光卻忍不住又追著那道身影多看了幾眼，這孩子說話時眼角的細紋，笑起來確實是魅力非凡，不是一般女子能夠抵擋...
“龐公子，”寧中則不自覺地放柔語氣，“聽聞《七弦無形劍》需精通音律？”她心想，若真如傳聞所說，倒是個風雅之人。
龐白樸謙虛地笑笑道：“略通皮毛罷了。”目光掃過人群，忽然問道：“怎么不見令狐兄？”
岳不群聞言，長須微顫。他既想維持嚴師形象，又怕顯得刻板，只得含糊道：“沖兒...正在思過崖面壁?！?/p>
寧中則注意到，龐白樸問起令狐沖時，女兒的眼睛明顯亮了一下。這丫頭，莫不是想借機...她正想著，果然見岳靈珊沖出來，腮幫子鼓得像只小河豚，道：“大師兄被爹爹罰去思過崖了！就因為救儀琳師妹時說了幾句玩笑話！”說著眼圈就紅了，聲音里帶著委屈，“龐公子你評評理...”
看著女兒撒嬌的模樣，寧中則又是好笑又是心疼。這孩子從小被寵壞了，哪懂得掩飾心思？
不過...她偷眼打量龐白樸應對時的神色，心中隱隱生出幾分期待。
“珊兒！”岳不群臉色一沉，卻又不好在貴客面前發(fā)作。
龐白樸見狀，溫和一笑道：“岳姑娘別急。令狐兄天資卓絕，此番面壁說不定反是機緣?！彼D(zhuǎn)向岳不群，“不如讓我去開導開導他？”
岳不群聞言眼中閃過復雜神色，既欣慰于龐白樸的體貼，又暗惱女兒當眾駁自己面子。
最終捋須點頭道：“有勞龐公子。”
但就在此時，山門方向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
“岳不群！出來說話！”
“堂堂華山掌門，莫非要做縮頭烏龜？”
“今日定要你讓出掌門之位！”
聲音粗豪囂張，帶著明顯的敵意。
岳不群臉色瞬間陰沉如水。寧中則眉頭緊鎖，立刻示意弟子們戒備。勞德諾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