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海市的第七天,葉知秋的辦公桌上堆著三箱報告,全是關于“昆侖事件”的后續(xù)調查。最上面那份貼著林小羽的照片——她站在重建的青鳥粉絲見面會上,手里舉著“拒絕基因改造”的標語,身后的粉絲舉著同款牌子,像片白色的海洋。
“葉哥,技術組瘋了?!崩罱▏е_筆記本沖進來,屏幕上的波形圖跳得像心電圖,“昆侖之心的數(shù)據(jù)流在半夜三點準時波動,每次波動都往市區(qū)發(fā)送相同的信號——是段《山海經》的原文,用甲骨文寫的!”
葉知秋的密鑰突然在抽屜里發(fā)燙。他摸出來,正反面的饕餮與燭龍圖案正在緩慢旋轉,邊緣泛著淡藍色的光,像有水流在紋路里淌。這是從未有過的現(xiàn)象,饕餮模塊在左眼投出提示:檢測到同源意識波動,強度30%,疑似“青鳥集群意識”。
“林小羽那邊有消息嗎?”他捏著密鑰,想起那個能和青鳥意識共鳴的女孩。上次從昆侖山回來后,她總說夜里能聽見翅膀拍打的聲音,像有無數(shù)只鳥在窗外盤旋。
“剛發(fā)的微信!”李建國點開語音,林小羽的聲音帶著哭腔,“葉隊,我的鏡子里…全是青鳥的影子,它們在撞玻璃,說‘核心在哭’…”
密鑰突然飛起來,懸在筆記本屏幕上,旋轉的圖案將甲骨文信號翻譯成了白話文:“囚籠已破,余孽未清,當心‘影中人’?!?/p>
“影中人?”李建國撓頭,“是說沈巍的意識碎片?技術組不是說已經被凈化了嗎?”
葉知秋的左眼突然看到重疊的畫面:昆侖之心的透明晶體里,有團黑色的影子在蠕動,像塊粘在藍寶石上的墨漬,每次波動都往晶體外滲一點,順著數(shù)據(jù)流往市區(qū)爬——那是沈巍沒被徹底碾碎的意識殘片,裹著層青鳥的羽毛,偽裝成逃生的意識光團。
“他在躲?!比~知秋握緊飛回掌心的密鑰,圖案旋轉得更快了,“躲在青鳥的意識集群里,想順著網(wǎng)絡逃回市區(qū)?!?/p>
這時,辦公室的燈突然閃爍。電腦屏幕同時跳出林小羽的視頻請求,接通的瞬間,畫面里的她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片漆黑,只有無數(shù)雙發(fā)光的眼睛在眨,像藏在樹后的鳥。
“救…我們…”無數(shù)個聲音疊在一起,像被揉皺的錄音帶,“影…在吃意識…”
視頻突然中斷,屏幕裂開蛛網(wǎng)狀的紋。葉知秋抓起密鑰沖出去,走廊里的應急燈全變成了青色,墻壁上投著巨大的鳥影,翅膀扇動的風聲從通風管里鉆出來,帶著刺骨的寒意。
“葉哥!電梯停在18樓不動了!”李建國的尖叫從對講機里傳來,“監(jiān)控顯示…里面全是黑色的羽毛!”
葉知秋踹開安全通道的門,密鑰在掌心發(fā)燙,饕餮與燭龍圖案突然重合,爆發(fā)出刺眼的白光。樓梯間的鳥影像被曬化的雪般消退,只有18樓的轉角處還留著團黑霧,正往電梯縫里鉆,邊緣沾著幾根青色的羽毛。
“沈巍,你以為躲得掉?”他舉起密鑰,白光像把劍劈開黑霧,里面露出半截透明的翅膀,正冒著黑煙——是被污染的青鳥意識碎片。
黑霧發(fā)出刺耳的尖叫,順著電梯纜繩往下滑,消失在黑暗里。葉知秋追到一樓大廳時,只看見玻璃門上印著行爪印,組成《山海經》里的“夸父逐日”圖案,尾端指著市立圖書館的方向。
“他想利用古籍里的神話坐標?!比~知秋摸出數(shù)據(jù)封條槍,密鑰的光映亮了門口的臺階,“沈巍要在現(xiàn)實世界重繪昆侖服務器的地圖。”
李建國氣喘吁吁地追出來,手里的筆記本屏幕已經黑了,只剩個閃爍的光標,像只窺視的眼睛。城市的夜空突然掠過群青鳥,它們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得老長,投在圖書館的尖頂上,組成個巨大的“囚”字。
市立圖書館的古籍區(qū)彌漫著舊書的霉味,空氣中飄著細小的灰塵,在手電筒的光柱里翻滾。葉知秋踩著吱呀作響的木地板,密鑰在掌心泛著藍光,指引他往最深處的“山海經專柜”走——那里的書架空了大半,只剩最上層擺著本線裝書,封面燙金的“山海經”三個字正在褪色,像被水浸過。
“葉哥,這里的監(jiān)控全黑了。”李建國舉著夜視儀發(fā)抖,鏡頭里的書架在緩慢移動,組成道蜿蜒的墻,把他們困在了中間,“地板下面有東西在爬!”
葉知秋的靴底傳來細微的震動。他踢開塊松動的木板,下面露出團黑色的墨汁,正往書頁的方向蠕動,所過之處,木地板的紋路變成了甲骨文,像活過來的蟲子。
“是沈巍的意識殘片。”他用密鑰指著那團墨汁,藍光所及之處,墨汁像被凍結般凝固,“他在吸收古籍里的神話數(shù)據(jù),想重塑形體?!?/p>
書架突然劇烈晃動,最上層的線裝書掉下來,砸在地上發(fā)出悶響。葉知秋撿起來,發(fā)現(xiàn)書頁里的插圖正在動——燭龍的鱗片在發(fā)光,青鳥的翅膀在扇動,夸父的影子從紙里鉆出來,在地板上拉長,像條黑色的蛇,往古籍區(qū)的深處爬。
“他想逃進‘典藏庫’!”李建國指著墻角的鐵門,那里存放著全市最古老的《山海經》抄本,“技術組說那地方的防火墻是十年前的老古董,根本擋不住數(shù)據(jù)流!”
葉知秋追著夸父的影子沖過去,密鑰在掌心旋轉得越來越快,藍光劈開晃動的書架。他看見影子鉆進鐵門的縫隙,門縫里滲出黑色的墨汁,門把手上的銅鎖正在融化,變成條小小的燭九陰,吐著分叉的信子。
“讓開!”他用密鑰砸向門鎖,藍光與墨汁碰撞的瞬間,鐵門突然向內凹陷,露出個黑洞洞的入口,里面飄著無數(shù)頁紙,每張紙上都有個掙扎的人影——是被沈巍意識吞噬的古籍管理員,他們的輪廓正在變得透明,像要被紙吸進去。
“葉隊!看天花板!”林小羽的聲音突然從入口傳來。葉知秋抬頭,看見無數(shù)張書頁粘在屋頂,組成巨大的翅膀形狀,墨汁在翅膀上流淌,畫出只黑色的青鳥,正張開嘴往他頭頂罩下來。
他猛地拽起李建國撲倒在地,翅膀擦著頭皮掃過書架,所有古籍瞬間合上,發(fā)出整齊的“啪”聲,像無數(shù)只鳥同時閉嘴。密鑰在地上滾了幾圈,撞在鐵門內側的石碑上——那是塊清代的“山海經圖碑”,此刻碑上的紋路正在發(fā)光,與密鑰的圖案產生共鳴。
“是‘鎮(zhèn)館碑’!”李建國認出這東西,“傳說能鎮(zhèn)壓邪祟,原來不是瞎掰的!”
石碑的光芒越來越亮,黑色的青鳥發(fā)出凄厲的尖叫,翅膀開始瓦解,變回散落的書頁,每張紙上都印著沈巍痛苦的臉。葉知秋趁機撿起密鑰,沖向典藏庫的深處,那里有個巨大的銅制書柜,柜門上的銅環(huán)正在轉動,發(fā)出“咔噠咔噠”的聲,像有人在里面敲門。
“沈巍,出來。”他用密鑰抵住柜門,藍光透過銅壁滲進去,里面?zhèn)鱽砟序v的聲音,“你逃不掉的,鎮(zhèn)館碑的能量能凈化所有意識殘片?!?/p>
柜門突然炸開,黑色的墨汁噴涌而出,在地上聚成個模糊的人影,手里舉著半截斷裂的毛筆,筆尖滴著墨汁,在空氣中寫出“封神”二字,字剛寫完就化作黑煙,消散在石碑的光芒里。
“我不會輸…”沈巍的聲音帶著回音,人影開始透明,“昆侖之心的核心里,還有我的后手…你們永遠別想…”
話沒說完,人影就被石碑的光芒徹底吞噬。典藏庫里的古籍管理員影子紛紛從紙上飄出來,對著葉知秋鞠躬,然后化作光點,從窗戶飛出去,像群被釋放的鳥。
葉知秋撿起地上的線裝書,發(fā)現(xiàn)最后一頁多了行字,是用墨汁寫的,還沒干透:“影中人,非獨我?!?/p>
密鑰突然劇烈發(fā)燙,正反面的圖案同時亮起,在書頁上投射出幅地圖——昆侖之心的晶體深處,藏著個紅色的點,像顆跳動的心臟,旁邊標注著個陌生的名字:“帝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