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把酒壇往石桌上一墩，酒液濺出半寸高，他盯著那抹飛散的瓊漿，眼神冷得能凍住整片東海。
“酒，明天再喝。”
哪吒正靠在旗桿上磨槍，聽見這話抬了抬頭，火尖槍的刃口映著晨光，像燒紅的鐵條剛從爐里抽出來。他沒吭聲，只是把槍尖往地上一戳，旋身站直。
楊戩早就不見了影子。
水簾洞外，一群猴子還在樹上蕩來蕩去，抓著桃子啃得滿臉汁水，有只小猴甚至把桃核當彈弓打向山崖，笑得前仰后合。
“都給老孫滾下來！”孫悟空一躍上空，金箍棒橫掃一圈，震得樹葉嘩啦亂飛，“再嬉皮笑臉，老子把你們?nèi)庍M敢死營！”
猴群頓時炸窩，七手八腳從樹上滑下，亂哄哄地擠成一團。有膽小的已經(jīng)開始往后縮。
“怕個球！”孫悟空一腳踏在巨石上，棒子往地上一劃，“從今兒起，花果山不是游樂場，是戰(zhàn)場！”
他手腕一抖，金箍棒瞬間變長，直插云霄，棒身劃出三道弧光，落地成陣。
“左邊伏擊營，專砸滾石火油，見天兵腦袋就招呼；中間沖鋒營，隨老孫正面硬剛，棒子不長眼，自己躲利索；右邊斷后營，負責掩護撤退、斷路埋雷——誰敢當逃兵，老子親手敲碎他腦殼！”
話音未落，一只小猴蹦出來：“大王，啥叫埋雷？”
“雷你個頭！”孫悟空一棒掃過去，小猴“嗷”地飛出三丈遠，滾進草堆，“滾石就是雷！火油就是雷！老子的脾氣更是雷！聽不懂就練到懂！”
猴群立馬噤聲，排成歪歪扭扭的三隊。
孫悟空親自上陣，騰空翻滾，棒影如龍，一招“橫掃千軍”帶起狂風，地面裂開蛛網(wǎng)般的紋路。
“看清楚沒？閃得慢的，天兵一槍就捅穿你屁股！”
哪吒在一旁看得直搖頭：“你這幫猴崽子，打起來怕是連槍都拿不穩(wěn)?！?/p>
“穩(wěn)不穩(wěn)，打了才知道?！睂O悟空咧嘴一笑，眼里沒半點輕松，“他們現(xiàn)在笑，等天兵殺到，就得哭爹喊娘。老子要讓他們知道，花果山的猴子，不是給人耍的猴?！?/p>
哪吒甩了甩混天綾，紅綢在風中獵獵作響：“我也不信他們能頂住。但咱們不能只靠這群毛猴子?！?/p>
他轉(zhuǎn)身就走，風火輪在腳下一燃，騰空而起，直奔東海方向。
“我去會會老朋友。”
楊戩此時已立在桃山殘碑前。
斷碑上“瑤姬”二字被刀劈得歪斜，塵土掩了半邊。他單膝跪地，捧起一抔黃土，土里混著暗褐色的血跡，干涸千年，卻仍帶著一股鐵銹味。
他解開刀鞘，三尖兩刃刀橫于膝上，刀身布滿細密裂紋，那是天庭封印的痕跡。
“娘?！彼吐暤?，“你沒走成，我替你走下去?！?/p>
他咬破指尖，血滴在刀鋒上，順著裂紋滲入。又將那捧血土覆于刀刃，雙手合握，閉目凝神。
刀身開始震顫，嗡鳴聲如困獸低吼。
一夜過去，刀紋裂開，封印剝落。又一夜，血土熔化，與刀鋒融為一體。第三夜，楊戩睜眼，眸中寒光暴漲，一刀劈出，山巔巨石應聲裂成八瓣。
刀成了。
天空陰云密布，雷光在云層里翻滾，卻遲遲不落。
他抬頭看了一眼凌霄殿方向，收刀入鞘，轉(zhuǎn)身離去。
哪吒在東海暗礁處停下。
千年老龜浮出水面，背甲如山，布滿裂紋般的符文。
“老家伙，還認得我？”哪吒從混天綾上撕下一截，蘸血寫下幾個字，迅速卷起塞進龜甲縫隙。
“九幽那邊，該動了?！?/p>
老龜緩緩點頭，低語一句：“烽火一起，地底皆動。”
說完，沉入深海，水波不興。
哪吒望著海面，握了握槍：“等我。”
三日后，花果山頂。
楊戩鋪開一張由天機碎片拼成的地圖，指尖劃過南天門：“李靖必從正門強攻，巨靈神打頭陣，四大天王押后，陣型密集，但左翼薄弱。”
孫悟空蹲在一旁，抓了把石子當兵擺陣：“老孫從中間撕開，棒子一掄，保準他們哭爹喊娘?！?/p>
“你撕開，他們就包抄?！蹦倪敢荒_踢散石陣，“得有人在外圍攪局。我?guī)Щ鸺鈽審膫?cè)翼突襲，混天綾纏住天兵陣腳，讓他們動彈不得?！?/p>
“然后我收尾?！睏顟斓都庖稽c地圖后方，“他們亂了陣型，我從后方切入，專斬將帥?！?/p>
孫悟空咧嘴：“火在外，棒在中，刀在后——妙?。∵@叫三把火，燒他個底朝天！”
哪吒一拍大腿：“就這么定！誰敢掉鏈子，老子第一個槍挑了他！”
“沒人會掉。”楊戩收起地圖，目光落在一角，刀尖輕輕劃過一條虛線，直指凌霄殿偏門，低聲說：“萬一正面扛不住，這是退路，也是殺招。”
孫悟空盯著那條線，瞇眼：“你早想好了？”
“想，不如等。”楊戩收刀，“他們不來，咱們就等。他們來了，咱們就殺?！?/p>
哪吒忽然想起什么，從懷里掏出一塊燒焦的布角，正是當初被玲瓏塔燒剩的衣片。他盯著看了幾秒，猛地往火尖槍上一纏。
“這槍，只認兄弟，不認爹?！?/p>
孫悟空站起身，棒子扛肩：“傳令下去，七十二洞備火油，猴子猴孫輪班守山，誰敢松懈，軍法處置！”
楊戩最后看了眼桃山方向，銀甲微動。
哪吒踩上風火輪，騰空一圈：“等他們來，咱們就讓他們知道，什么叫反骨不折?！?/p>
孫悟空咧嘴一笑，金箍棒往地上一震：“花果山，不是軟柿子?！?/p>
話音剛落，山腹深處突然傳來一聲悶響，像是鐵鏈崩斷，又似古鐘輕鳴。
一只小猴在演練時誤觸山壁禁制石，腳下地面微微下陷，露出一道刻滿符文的青銅門縫。
三人同時轉(zhuǎn)頭。
楊戩皺眉：“地脈有陣？”
哪吒跳過去，伸手摸了摸那青銅門，指尖傳來一陣灼熱：“這玩意兒……活的？”
孫悟空蹲下，一棒撬了撬門縫，冷笑道：“老孫還以為這山就剩桃子值錢，沒想到底下還藏著個大家伙?！?/p>
他抬頭，眼中戰(zhàn)意翻騰：“等天兵來了，咱們就請他們嘗嘗這‘地底火鍋’?！?/p>
哪吒一腳踹在門上：“開門不？不開，老子現(xiàn)在就炸了它?！?/p>
門縫里忽然滲出一絲紅光，像是回應。
楊戩伸手攔?。骸皠e急。這陣，認血?！?/p>
他劃破手掌，血滴落門縫。
紅光驟然大盛。
門縫深處，傳來齒輪轉(zhuǎn)動的聲響。
孫悟空咧嘴，露出白牙。
“好家伙，終于要開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