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志強在陳大偉家住了三天，沒聯系周莉，也沒聯系兒子。手機一直關機，直到第四天早上，陳大偉踹了他一腳，「你他媽再不開機，單位該報警了。」
他這才開機，幾十條未讀短信和未接來電，全是周莉的。他一條沒看，全刪了。給單位打了個電話，說自己感冒請假，領導罵了兩句，還是批了。
陳大偉叼著煙問他，「你打算咋辦？離婚？」
桑志強搖頭，「不知道?！?/p>
「那你總不能一直住我這兒吧？我媳婦兒下周回來，看見你躺這兒，非得罵死我?！?/p>
「明天我找房子。」
陳大偉嘆了口氣，沒再多說。
中午，桑志強出門買煙，路過小區(qū)門口的小超市，老板娘認得他，笑著問，「哎，你家磊磊前幾天還來買零食呢，說爸爸出差了？」
他捏著煙盒的手緊了緊，沒吭聲，扔下錢就走。
回到陳大偉家，他坐在沙發(fā)上抽煙，一根接一根。手機又震了，這次是兒子桑小磊的號碼。他盯著屏幕看了幾秒，還是接了。
「爸……」桑小磊的聲音怯生生的，「你什么時候回家？」
桑志強喉嚨發(fā)緊，「不回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聽見周莉小聲催兒子，「再問問爸爸……」
桑小磊又開口，「媽說你生氣了，你能不能別生氣了？」
桑志強閉上眼，「磊磊，爸沒生氣?！?/p>
「那你怎么不回家？」
「爸有事?！?/p>
「什么事？」
「大人的事?！?/p>
桑小磊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周莉接過電話，聲音帶著哭腔，「志強，磊磊想你了，你回來看看他行不行？就一眼……」
桑志強直接掛了。
晚上，陳大偉帶他去喝酒，大排檔吵得要命，隔壁桌幾個男的劃拳，啤酒瓶砸地上，碎玻璃濺到桑志強腳邊。他盯著那片玻璃，突然想拿起來往自己手上劃。
陳大偉推給他一瓶酒，「喝，別想那些破事。」
他仰頭灌了半瓶，辣得嗓子疼。旁邊桌有個女的，穿個低胸吊帶，一直往他這兒瞄。陳大偉樂了，「哎，那女的看你呢，要不你去要個微信？」
桑志強沒理，低頭繼續(xù)喝。
那女的居然自己過來了，一屁股坐他旁邊，香水味嗆得他皺眉?！笌浉?，一個人喝多沒意思啊?！?/p>
桑志強抬頭看了她一眼，「滾。」
女的臉色變了，罵了句「神經病」，扭著屁股走了。陳大偉笑得直拍桌子，「你他媽真是油鹽不進??！」
桑志強沒笑，他突然想起周莉以前也愛噴香水，廉價的花香，熏得他頭疼?，F在想想，她噴那么濃，是不是早就為了遮別人的味兒？
他猛地站起來，拎起酒瓶往地上砸。玻璃炸開，周圍瞬間安靜了。老板沖過來罵，「操！賠錢！」
陳大偉趕緊掏錢賠禮，拽著他往外走，「你他媽瘋了？」
桑志強沒說話，甩開他的手，自己往前走。夜風吹得他頭疼，胃里翻江倒海，他蹲在路邊吐了，吐完抹了把嘴，繼續(xù)走。
回到家，陳大偉已經睡了。他坐在陽臺上抽煙，手機又亮了一下，是周莉的短信：「磊磊發(fā)燒了，39度，一直喊爸爸。」
他盯著那條短信看了很久，最后回了一個字：「嗯。」
周莉立刻打電話過來，他按了靜音，看著屏幕亮了又滅。
第二天早上，陳大偉踹醒他，「你爸電話，打我這來了?！?/p>
桑志強接過手機，他爸的聲音炸出來，「你他媽死外面了？電話不接，家也不回，磊磊發(fā)燒你管不管？」
桑志強揉了揉太陽穴，「周莉跟你們說什么了？」
「說什么？說你為了點屁事鬧脾氣！人家小莉都認錯了，你還要怎樣？非逼得全家跟你丟臉？」
桑志強冷笑，「她認錯？她跟別的男人上床的時候怎么不認錯？」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然后他爸聲音低了點，「……男人嘛，忍忍就過去了，日子還得過?！?/p>
桑志強直接把電話掛了。
陳大偉在旁邊聽得直搖頭，「你爸這思想，夠傳統(tǒng)的啊?！?/p>
桑志強沒說話，進廁所洗了把臉，抬頭看鏡子里的自己，眼睛通紅，胡子拉碴，像個鬼。
他給單位打電話，說今天去上班。領導陰陽怪氣，「喲，桑大忙人終于有空了？」
他沒解釋，掛了。
到公司，同事看他的眼神都不對勁。他去茶水間倒咖啡，聽見隔壁桌兩個女的嘀咕，「聽說他老婆出軌了，當場捉奸……」
他握著杯子的手抖了一下，熱水濺到手背上，燙紅了一片。他沒擦，直接走過去，那倆女的立刻閉嘴了。
下班時，他在電梯里碰到部門經理，經理拍拍他肩膀，「小桑啊，家里事處理好了沒？別影響工作?！?/p>
他點頭，「好了?！?/p>
經理欲言又止，最后說了句，「男人嘛，看開點。」
桑志強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晚上，陳大偉說朋友有個房子出租，便宜，讓他去看看。他去了，是個老小區(qū)，樓道里貼滿小廣告，門鎖都是壞的。房東是個老頭，叼著煙說，「押一付三，要就簽合同?！?/p>
桑志強直接掏錢。
搬進去那天，下大雨，他沒傘，抱著箱子淋著雨上樓。屋里一股霉味，床墊上還有污漬。他扔下箱子，坐在床邊發(fā)呆。
手機又響了，是他媽?！钢緩姡惆盅獕焊吡?，你就不能讓他省點心？小莉多好的媳婦，你還想找什么樣的？」
桑志強聽著窗外的雨聲，突然笑了，「媽，你是不是早知道她出軌？」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他媽嘆了口氣，「……她跟我說了，就那一次，她保證不會再犯了。」
桑志強掛斷電話，把手機扔床上。
雨越下越大，窗戶漏風，冷氣往里灌。他躺在那張臟床墊上，盯著天花板，腦子里全是周莉騎在別人身上的樣子。
他抬手蓋住眼睛，罵了一句——
「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