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醒來,我聽見丈夫帶著酷似我的女人在病房宣布她懷孕了。>“反正植物人不會知道。
”他冷漠地吻上那女人的唇。>我困在身體里,每天聽著他給新歡念情詩。
>直到他俯身在我耳邊輕語:“她眼睛沒你好看?!保竞髞砦艺嬲K醒,
掀翻他遞來的水杯:“離婚。”>他紅著眼跪在玻璃渣上:“你昏迷時說的夢話,
全是我名字?!保尽赡且顾蚁掳捅坪炿x婚協(xié)議時,我分明聽見他呢喃:“再裝睡,
我就吻醒你。”---消毒水的味道,像無數(shù)根冰冷的細針,頑固地鉆進我的意識深處。
濃稠,滯澀,帶著一種無機質(zhì)的死亡氣息。四周一片虛無的黑暗,沉甸甸地壓著眼皮,
沉重得如同焊死的鐵門。我在這片令人窒息的混沌里掙扎,像溺水者徒勞地撲騰,
每一次試圖沖破黑暗的嘗試,都只換來更深沉的無力感。然后,聲音像滲漏的污水,
一點點滲透進來。先是模糊的嗡鳴,像是隔著一堵厚墻傳來的噪音。漸漸地,嗡鳴沉淀下去,
剝離出一些可辨的輪廓:儀器單調(diào)而規(guī)律的“嘀嗒”聲,
像是某種無情的倒計時;遠處隱約的腳步聲,匆忙或拖沓,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帶著一種與己無關(guān)的疏離;還有……一種極輕的、壓抑的呼吸聲,就在很近的地方。
是我自己的嗎?這個念頭像微弱的火星,在無邊的黑暗中一閃,隨即又被更龐大的死寂吞沒。
不,那呼吸聲太沉重了,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和……某種沉甸甸的東西。
就在我試圖捕捉這呼吸的源頭時,一個聲音驟然刺破了這層模糊的隔膜,
清晰得如同冰錐鑿進耳膜?!把苤?,這樣……真的好嗎?姐姐她……”嬌柔,
帶著刻意的怯懦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陌生,卻又詭異地熟悉。
心臟,那團我以為早已沉寂的肉塊,猛地一縮!一股尖銳的冰寒瞬間從胸腔炸開,
沿著每一根凍僵的血管瘋狂蔓延,瞬間凍結(jié)了四肢百骸。緊接著,是另一個聲音。低沉,
平穩(wěn),帶著一種我刻骨銘心的、曾經(jīng)無數(shù)次讓我安心沉溺的磁性。此刻,卻冷得像手術(shù)刀鋒。
“怕什么?”顧衍之的聲音,每一個音節(jié)都淬著冰渣,精準地釘入我毫無防備的聽覺神經(jīng),
“她現(xiàn)在是植物人,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個擺設(shè)。”擺設(shè)……這兩個字像兩把生銹的鈍刀,
反復在我的意識里攪動。痛楚并不尖銳,卻沉悶得令人窒息,帶著一種緩慢凌遲的絕望。
“可是……”那嬌柔的聲音猶豫著,帶著點黏膩的試探,“萬一……萬一她哪天醒了呢?
”“醒?”顧衍之嗤笑一聲,那笑聲里淬滿冰冷的輕蔑,清晰地刮擦著我的神經(jīng)末梢,
“醫(yī)生說了,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真有那天……”他的語氣頓了頓,
隨即涌上一種更加殘忍的篤定,“她躺了這么久,世界早變了。顧太太的位置,早該換人了。
”腳步聲靠近了,停在我的病床邊。即使隔著無法睜開的眼皮,
我都能感覺到那股迫近的、混合著昂貴須后水和陌生香水的氣息。那香水味甜膩得發(fā)齁,
完全覆蓋了我記憶中他身上清冽的松木味道。強烈的惡心感瞬間涌上喉頭,
可我連干嘔的力氣都沒有。“雨薇,”他的聲音陡然放柔了幾分,帶著一種刻意的安撫,
卻像毒蛇的信子舔過我的皮膚,“別胡思亂想。你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好好養(yǎng)著我們的孩子。
”孩子?!意識深處仿佛有什么東西轟然炸裂!碎片帶著灼熱的火焰,
瞬間將我僅存的清明燒得一片狼藉。一股腥甜猛地沖上喉頭,
又被我死死地、絕望地壓了下去。那感覺,像是吞下了一把燒紅的碎玻璃。
“嗯……”那個叫蘇雨薇的女人發(fā)出甜膩得令人作嘔的鼻音,帶著滿足和炫耀,“衍之,
你摸摸看,寶寶今天好像特別乖呢?!币魂囈挛锛毼⒌哪Σ谅?。
然后是顧衍之帶著笑意的低語:“乖就好。像你,以后一定很漂亮。”“那……像姐姐嗎?
”蘇雨薇的聲音里充滿了天真的惡意,像淬了蜜的針,“畢竟,我長得和她那么像呀。
”空氣似乎凝滯了一瞬。緊接著,我清晰地聽到了嘴唇相貼時發(fā)出的、極其輕微的濡濕聲響。
“噓……”顧衍之的聲音貼著另一個人的唇瓣傳來,模糊,卻字字如刀,剜進我的心臟,
“提那個活死人做什么?晦氣。她連你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活死人……晦氣……冰冷的吻聲,像毒蛇的信子舔舐著我的聽覺神經(jīng)。每一個細微的聲響,
都精準地轉(zhuǎn)化為滾燙的烙鐵,狠狠燙在早已麻木的意識之上。心臟的位置,
那團被凍僵的肉塊,仿佛被無形的手攥緊、揉碎,再被投入冰窟深處。痛感遲鈍而龐大,
沉重地壓在每一寸無法動彈的軀殼上。恨意,像黑暗中滋生的藤蔓,帶著尖銳的毒刺,
瘋狂地纏繞、收緊,勒得我?guī)缀跻谶@片死寂的囚籠里窒息。
可我連一個宣泄的指尖都無法動彈,只能任由這滔天的怒火和絕望,
在無形的牢籠中無聲地咆哮、焚燒。時間在病房里失去了刻度,
只剩下那臺心電監(jiān)護儀永恒不變的“嘀——嗒——”。每一次間隔,都像沉重的鼓槌,
敲打在我被囚禁的靈魂上。白天,是蘇雨薇刻意拔高的、充滿“活力”的絮叨,
人發(fā)指——新買的限量款包包、下午茶哪家的司康餅最松軟、預(yù)約的孕期瑜伽老師多么專業(yè)。
她的聲音像涂了厚厚蜜糖的玻璃渣,每一次刮過耳膜,都帶來一陣黏膩的刺痛。
顧衍之很少回應(yīng)這些,大多數(shù)時候只是沉默。那沉默比蘇雨薇的聒噪更令人窒息,
像一塊巨大的、冰冷的鉛塊,沉甸甸地壓在我的上方。偶爾,
他會發(fā)出一兩聲極其簡短的“嗯”或“知道了”,敷衍得如同拂去一粒塵埃。然而,
當黃昏的光線斜斜地透過百葉窗,在冰冷的地板上拉出長長的、扭曲的陰影時,
病房的氣氛總會發(fā)生一種微妙的變化。護士輕手輕腳地進來換藥、記錄數(shù)據(jù),然后離開。
門鎖“咔噠”一聲輕響落下,仿佛隔絕了外面世界的最后一絲聲響。短暫的死寂后,
紙張翻動的聲音便會響起。接著,顧衍之那把低沉而磁性的嗓音,
會以一種我從未聽過的、近乎虔誠的語調(diào)流淌出來。不再是白日的冰冷敷衍,
而是浸滿了某種濃稠得化不開的……溫柔?“多少人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愛慕你的美麗,
假意或真心……” 葉芝的詩句,曾經(jīng)是他追求我時,在校園靜謐的紫藤花架下,
伴著晚風念給我聽的。那時他的眼睛亮得驚人,像盛滿了整個夏夜的星光,
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灼熱的溫度,燙得我臉頰發(fā)紅。此刻,同樣的詩句,同樣磁性的嗓音,
卻念給另一個女人聽,念給那個頂著我相似面孔、占據(jù)我丈夫的女人!
“只有一個人愛你那朝圣者的靈魂……” 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
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淬了毒的針,精準地刺穿我無法設(shè)防的耳膜,扎進早已血肉模糊的心底。
溫柔?不!那是比白日里的冷漠更殘忍百倍的酷刑!是將我們之間最珍貴的回憶,
連同我的尊嚴一起,放在名為“蘇雨薇”的砧板上,慢條斯理地切割、凌遲!
恨意在胸腔里瘋狂沖撞,如同被囚禁的困獸,撕咬著無形的牢籠。
指甲(如果我的意識還有“指甲”這個概念的話)深深掐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只有一片麻木的冰涼。眼淚?它們早已在最初的冰封中凝結(jié)成冰。
我只能在意識深處發(fā)出無聲的尖嘯,詛咒著這荒謬的一切!顧衍之!你何其殘忍!
用我們愛情的圣殿,去裝點一個卑劣的贗品!“……愛你衰老了的臉上痛苦的皺紋。
”最后一句落下,余音在寂靜的病房里裊裊散去。短暫的停頓。然后,
是蘇雨薇帶著嬌憨滿足的喟嘆:“衍之,你念得真好聽……不過,這詩好深奧哦,
是講什么的呀?”她的聲音里充滿了刻意的懵懂無知,像在炫耀一種無知的特權(quán)。
顧衍之似乎輕笑了一下,那笑聲很輕,帶著一種奇異的包容,甚至……寵溺?“講真心。
”他的聲音依舊溫柔,卻像裹著蜜糖的匕首,“講獨一無二的愛?!豹氁粺o二?呵!
意識在劇烈的震蕩中幾乎要再次沉入黑暗。就在這時,靠近我頭部的床邊,
傳來極其輕微的衣料摩擦聲。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混合著淡淡煙草和昂貴須后水的男性氣息,
毫無征兆地籠罩下來,溫熱的呼吸拂過我的耳廓,激起一陣生理性的、無法抑制的戰(zhàn)栗。
我的每一根神經(jīng)瞬間繃緊到極致!他要做什么?下一秒,一個極低、極輕,
如同夢囈般的氣音,裹挾著滾燙的氣息,清晰地鉆進我的耳道:“可惜……她的眼睛,
沒你的好看?!蔽恕袷且坏罒o聲的驚雷在意識深處轟然炸響!
所有的恨意、所有的詛咒、所有的冰冷麻木,都在這一瞬間被這七個字炸得粉碎!
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低沉的氣音在瘋狂回蕩,每一個字都帶著灼人的熱度,
烙鐵般燙在靈魂深處。眼睛……沒我的好看?這是什么意思?是嘲諷?是憐憫?
是……某種我無法理解、也不敢去揣測的暗示?巨大的荒謬感和更深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
瞬間淹沒了我。剛剛凝聚起的滔天恨意,在這突如其來的、完全無法理解的“私語”面前,
土崩瓦解,只剩下茫然無措的震顫和一片刺骨的冰冷。混亂的思緒如同脫韁的野馬,
在黑暗的意識荒原上瘋狂沖撞。白天那冰冷的漠視、黃昏時對著蘇雨薇念詩的“深情”,
還有此刻這拂過耳畔、意義不明的低語……無數(shù)矛盾的碎片在腦海里激烈碰撞,
發(fā)出刺耳的噪音。顧衍之……你究竟在演哪一出戲?把我困在這活死人的軀殼里,
日復一日地觀賞你對一個贗品虛情假意的“深情”,還不夠嗎?
為什么還要在我耳邊投下這顆意義不明的炸彈?是覺得我的痛苦還不夠徹底,
還要再添上一把名為“困惑”的鹽嗎?就在這混亂的漩渦幾乎要將我再次拖入黑暗時,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的聲音,像一根救命稻草,暫時拉回了我的神智。“顧先生,蘇小姐,
”是負責我的護士小陳,聲音帶著職業(yè)化的平靜,但似乎比平時快了一點點,
“探視時間快到了,蘇小姐需要休息?!薄爸懒?。
”顧衍之的聲音瞬間恢復了慣常的平穩(wěn)和疏離,
仿佛剛才那拂過耳畔的低語只是我絕望中的幻聽。他站起身,動作干脆利落,不帶絲毫留戀。
“雨薇,我們走吧,別打擾‘她’休息?!弊詈竽莻€“她”字,輕飄飄的,
帶著一種刻意的、令人心寒的撇清。蘇雨薇嬌滴滴地應(yīng)了一聲,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由近及遠,伴隨著她刻意放大的、對走廊里某幅畫作的“贊美”。
病房門再次關(guān)上,落鎖。死寂重新降臨??蛇@一次的死寂,不再僅僅是絕望的冰封。
那七個字——“她的眼睛,沒你的好看”——像一枚投入冰湖的燒紅烙鐵,
在冰冷的死水下發(fā)出滋滋的、令人心悸的聲響,蒸騰起詭異而灼熱的水汽。
它撕開了一道口子,露出了冰層下洶涌的、無法理解的暗流。
日子在冰與火的煎熬中緩慢爬行。蘇雨薇出現(xiàn)的頻率似乎降低了,但每一次出現(xiàn),
都伴隨著更刺耳的音符。她開始抱怨醫(yī)院的空氣不好,抱怨孕吐讓她難受,
抱怨顧衍之陪她的時間不夠多。她的聲音越來越高亢,越來越尖銳,像一把把生銹的鋸子,
反復拉扯著我的神經(jīng)。而顧衍之,他的沉默越來越厚重。有時蘇雨薇一連串的抱怨,
只能換來他一聲極淡的“嗯”,或者干脆是長久的、令人窒息的安靜。
那沉默像不斷累積的陰云,沉甸甸地壓在病房上空。只有在他念詩的時候,
那低沉的、浸滿“溫柔”的聲線才會出現(xiàn),像陰云縫隙里漏下的一道詭異的光,
短暫地照亮蘇雨薇得意的臉,
卻只讓我感到更深的寒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疲憊?不,
一定是我的錯覺。偶爾,在深夜絕對的寂靜里,當只有儀器規(guī)律的滴答聲作伴時,
我會捕捉到一些極其細微的動靜。像是有人在不遠處壓抑地、沉重地呼吸,
又像是手指無意識地、焦躁地敲擊著某種硬物表面。那聲音很輕,斷斷續(xù)續(xù),
像是黑暗中潛伏的野獸發(fā)出的不安躁動。每當這時,那七個字就會鬼魅般地在意識深處浮現(xiàn),
帶來一陣新的、令人戰(zhàn)栗的悸動。它們像潘多拉魔盒的鑰匙,開啟的不是希望,
而是更深沉、更令人恐懼的迷霧。然后,那個傍晚來了。蘇雨薇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尖銳,
像指甲刮過黑板:“顧衍之!你是不是還想著這個活死人?!你看著我!你看清楚,
現(xiàn)在懷著你的孩子、站在你面前的是我!是我蘇雨薇!”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扭曲,
帶著歇斯底里的哭腔?;貞?yīng)她的,是顧衍之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亞凍原的聲音,
每一個字都像冰棱砸在地上:“蘇雨薇,適可而止?!薄斑m可而止?哈!
”蘇雨薇發(fā)出一聲尖利的冷笑,“我受夠了!受夠了你對著這個活死人念那些酸掉牙的詩!
受夠了你心不在焉!你答應(yīng)我的鉆石項鏈呢?我要的市中心那套公寓呢?你……”“閉嘴。
”顧衍之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令人膽寒的壓迫感,瞬間截斷了蘇雨薇的尖叫。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靜,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幾秒鐘令人窒息的沉默后,
我聽到了蘇雨薇急促而粗重的喘息,帶著難以置信的恐懼。接著,
是顧衍之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像是法官宣判死刑:“帶著你肚子里的東西,滾。
”“什……什么?”蘇雨薇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皾L出這里。滾出我的視線。
”顧衍之的語氣平淡得可怕,“錢會打到你卡上。永遠別再出現(xiàn)。”“顧衍之!你不能這樣!
我懷的是你的……”蘇雨薇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絕望的瘋狂。“我的?
”顧衍之發(fā)出一聲極其短促、充滿諷刺的嗤笑,像冰錐碎裂,“需要我提醒你,三個月前,
你在‘夜色’酒吧的監(jiān)控錄像,還在我手里嗎?
”“轟——” 如同被一記無形的重錘狠狠砸中!蘇雨薇后面帶著哭腔的辯解和哀求,
變得模糊而遙遠,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顧衍之最后那句冰冷刺骨的“處理干凈”,
更是像來自地獄的指令。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孩子不是他的!
這場荒謬絕倫、將我折磨至深的戲碼,自始至終,
只有蘇雨薇這個拙劣的騙子在臺上賣力表演?那顧衍之呢?他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冷酷的看客?還是……操縱一切的導演?巨大的荒謬感席卷而來,幾乎沖垮了意識。緊接著,
是更加洶涌、更加冰冷的恨意!他明明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蘇雨薇是個騙子,
知道孩子不是他的!可他依舊每天帶著她來,在我這具“活死人”面前上演著恩愛的戲碼!
他念著那些曾經(jīng)屬于我們的詩,說著那些刺骨的殘忍話語!看著我痛苦,看著我絕望,
看著我在這具軀殼里無聲地尖叫!這就是他的目的嗎?用這種極致的精神凌遲,來懲罰我?
為什么?!腳步聲朝著門口走去,蘇雨薇絕望的嗚咽聲被隔絕在門外。
病房里只剩下顧衍之一個人。死寂。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沉重的死寂。我能感覺到他的存在,
就在床邊,很近。那股熟悉的、混合著煙草和須后水的氣息,
此刻卻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令人窒息的壓力。他站了很久。
久到連儀器的滴答聲都似乎被這沉重的寂靜吞噬。然后,他動了。不是離開。而是俯下身。
溫熱的、帶著濃重酒氣的呼吸,猝不及防地噴在我的頸側(cè)!
濃烈的酒精味道幾乎蓋過了他本身的氣息,帶著一種失控的危險信號。
我的心臟瞬間停止了跳動!每一根神經(jīng)都繃緊到極限!他想干什么?!一只滾燙的手,
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攫住了我的下巴!
冰冷的、帶著金屬質(zhì)感的觸感貼上我的皮膚——是他的婚戒!力道之大,
幾乎要將我的下頜骨捏碎!劇痛伴隨著無法言喻的屈辱和恐懼,如同電流般竄遍全身!
“林晚……” 他的聲音貼著我的耳廓響起,沙啞得可怕,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碾磨出來的,
浸滿了濃烈的酒精和一種我從未在他身上感受過的、令人膽寒的瘋狂,“裝睡……很有意思,
是不是?”我的靈魂在尖叫!在瘋狂地吶喊:我不是裝的!我不是!放開我!可身體,
依舊是一片死寂的廢墟。他滾燙的指尖用力地摩挲著我的下頜,動作粗暴,帶著一種毀滅欲。
酒精的氣息混雜著他沉重的呼吸,像一張濕熱的網(wǎng),緊緊裹住我的感官。
“呵……” 他發(fā)出一聲低沉而扭曲的冷笑,氣息灼熱地拂過我的臉頰,
“再裝下去……” 他的聲音陡然壓低,變成一種近乎情人般纏綿、卻又字字淬毒的耳語,
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燒紅的針,狠狠扎進我的耳膜深處:“……我就吻醒你?!蔽恰盐??!
最后三個字落下,如同驚雷炸響在意識深處!
巨大的驚駭和更深的惡心感如同海嘯般瞬間將我吞沒!他瘋了!顧衍之他徹底瘋了!
用蘇雨薇折磨我還不夠,現(xiàn)在還要用這種方式……用這種……褻瀆的方式!
屈辱的火焰瞬間點燃了骨髓!恨意從未如此刻骨!從未如此清晰!
像滾燙的巖漿在血管里奔涌咆哮!我要醒來!我一定要醒來!
我要親手撕碎這個魔鬼偽善的面具!我要讓他付出代價!“啊——?。?!
”一聲凄厲至極、仿佛來自地獄深處的尖嘯,
終于沖破了那禁錮了我不知道多久的、厚重的冰層!它撕裂了喉嚨,帶著血腥味,
帶著滔天的恨意,帶著毀滅一切的瘋狂,在死寂的病房里轟然炸開!眼睛,猛地睜開了!
刺目的白光如同無數(shù)根鋼針,狠狠扎進久未接觸光線的瞳孔,
帶來一陣尖銳的劇痛和短暫的失明。生理性的淚水瞬間涌出,模糊了視線。但僅僅是一瞬!
適應(yīng)了那劇烈的光感之后,模糊的視野如同退潮般迅速變得清晰。慘白的天花板,
冰冷的輸液架,還有……近在咫尺的那張臉。顧衍之的臉。
他顯然被那聲突如其來的尖叫徹底震懾住了,攫住我下巴的手猛地一松,
整個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那張英俊得無可挑剔的臉上,
此刻寫滿了極致的震驚和……一絲猝不及防的慌亂?他深邃的眼眸死死地盯著我,
瞳孔因為驚駭而急劇收縮,
里面清晰地倒映著我此刻蒼白扭曲、淚流滿面、卻燃燒著熊熊怒火的容顏。他嘴唇微張,
似乎想說什么,卻一個字也發(fā)不出來??諝饽塘恕V挥心桥_心電監(jiān)護儀,
因為我劇烈的情緒波動,正發(fā)出尖銳刺耳的警報聲!“嘀——嘀——嘀——!
” 急促的蜂鳴撕破了死寂,像在為我重燃的生命吶喊助威,更像是在宣告一場審判的開始!
劇烈的喘息灼燒著干裂的喉嚨,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胸膛劇烈起伏,
如同破舊的風箱,擠壓著那顆剛剛掙脫冰封、卻被滔天恨意填滿的心臟。
淚水的咸澀滑過臉頰,流進嘴角,混合著喉嚨深處涌上的血腥氣,
帶來一種鐵銹般的、令人作嘔的味道??蛇@一切生理上的痛苦,
都被眼前這張臉點燃的怒火徹底壓了下去!顧衍之!
這個將我推入地獄、又日復一日在我地獄邊緣反復踐踏的魔鬼!
他臉上的震驚只凝固了短短一瞬,隨即被一種更復雜的情緒覆蓋——狂喜?難以置信?
還有一絲……深不見底的晦暗?他猛地向前一步,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fā)顫,
帶著一種近乎失而復得的狂亂:“晚晚?!你醒了?!你真的醒了?!醫(yī)生!醫(y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