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午休，我習(xí)慣性地避開食堂高峰期，獨自一人走向?qū)W校后門，準(zhǔn)備去外面常去的那家小面館解決午飯。剛走到連接教學(xué)樓和綜合樓之間的那條相對僻靜的林蔭道，三個身影如同早就計算好一般，從旁邊的花壇后閃了出來，一字排開，堵住了我的去路。
蘇晚晴站在中間，身姿依舊挺拔如修竹，只是那清冷的眉宇間，籠罩著一層明顯的不悅和審視。沈星冉在她左邊，雙手叉腰，漂亮的臉蛋上寫滿了被長期忽視積累的怒氣和一種“終于逮到你了”的得意。陳念薇站在右邊，微微低著頭，雙手緊張地絞著衣角，臉色蒼白，眼神躲閃，卻又帶著一種固執(zhí)的堅持。
空氣瞬間凝固。
蘇晚晴向前邁了一步，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發(fā)出清脆而壓迫的聲響。她的目光銳利地刺向我，聲音不高，卻帶著慣常的發(fā)號施令般的清冷質(zhì)詢：“江逾白，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為什么一直躲著我們？”
沈星冉立刻像被點燃的炮仗，聲音尖利地炸開：“就是！江逾白你什么意思？當(dāng)我們是洪水猛獸??？連句話都不肯說？曉薇上次被你撞到，委屈得哭了好久你知道嗎？你連句道歉都沒有！”她咄咄逼人，仿佛我犯了什么十惡不赦的大罪。
陳念薇沒有說話，只是猛地抬起頭，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地看著我，里面盛滿了濃得化不開的委屈、受傷和一種近乎哀求的控訴。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著，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林曉薇的名字被提及，像一根毒刺狠狠扎進我的神經(jīng)。前世那場毀滅性的誣陷，她們?nèi)舜丝陶驹谶@里對我發(fā)出的質(zhì)問，與記憶中她們站在林曉薇身前對我發(fā)出的指責(zé)，畫面詭異地重合在一起！
一股冰冷的戾氣猛地從心底竄起，瞬間席卷四肢百骸。我?guī)缀跄苈牭窖簺_上頭頂?shù)霓Z鳴聲。身體繃緊如拉滿的弓弦，垂在身側(cè)的雙手死死攥成了拳，指甲深陷進掌心，帶來尖銳的刺痛，才勉強壓制住那股想要將眼前一切撕碎的暴怒。
我抬起頭，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漠然回避，而是徹底淬了冰的寒潭，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和冰冷的警告，一一掃過她們的臉。那目光，像無形的刀刃刮過，讓沈星冉的叫囂戛然而止，讓蘇晚晴蹙起的眉頭更深，讓陳念薇的身體猛地瑟縮了一下，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讓開?！?我的聲音低沉沙啞，像是砂礫在鐵板上摩擦，帶著一種被強行壓抑的、瀕臨爆發(fā)的危險氣息。沒有解釋，沒有廢話，只有兩個冰冷的字，如同驅(qū)逐令。
蘇晚晴的臉色沉了下來，她顯然從未被人如此直接地、近乎無禮地頂撞過。她非但沒有讓開，反而又向前逼近了半步，距離近得我能聞到她身上那股清冽昂貴的香水味。她的聲音也帶上了一絲慍怒：“江逾白！回答我的問題！我們做了什么讓你這樣避之唯恐不及？你這樣莫名其妙的態(tài)度，對得起……”
“我說，讓開！” 我猛地提高了音量，聲音如同炸雷，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狠戾和決絕，粗暴地打斷了她的話。那聲音里的冰冷和殺氣，讓空氣都仿佛凍結(jié)了一瞬。
蘇晚晴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發(fā)震住了，清冷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明顯的錯愕和難以置信。沈星冉更是嚇得下意識后退了一小步，囂張的氣焰瞬間熄滅了大半，只剩下驚疑不定。
陳念薇的眼淚終于控制不住，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她捂住嘴，發(fā)出壓抑的嗚咽。
我不再理會她們?nèi)魏畏磻?yīng)，眼神銳利如鷹隼，瞬間鎖定了三人之間那道稍縱即逝的縫隙。在蘇晚晴從錯愕中回過神，試圖再次開口的瞬間，我動了！
沒有一絲猶豫，沒有絲毫拖泥帶水。我猛地側(cè)身，肩膀帶著一股蠻橫的沖力，硬生生撞開了擋在最邊上的陳念薇！她驚叫一聲，踉蹌著向旁邊倒去，被沈星冉下意識地扶住。
蘇晚晴下意識地伸手想攔，指尖只堪堪擦過我急速掠過的校服衣角。
我像一顆出膛的炮彈，在她們驚愕、憤怒、難以置信的目光交織成的無形羅網(wǎng)中，強行撕開了一道缺口，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腳步快得帶風(fēng)，將身后那片令人窒息的空氣、那些虛偽的質(zhì)問和委屈的眼淚，狠狠地甩開，越甩越遠。
風(fēng)灌進耳朵，呼呼作響。身后似乎傳來沈星冉氣急敗壞的尖叫和蘇晚晴壓抑著怒火的呵斥，還有陳念薇模糊的哭泣聲。但這些聲音，都被我奔跑帶起的風(fēng)聲切割得支離破碎，最終消散在身后。
這一次，我的退路，只能由我自己開辟。任何試圖阻擋的，都將被毫不留情地碾過。
撞開她們的第二天，氣氛變得極其詭異。那三個女人看我的眼神，徹底變了。
蘇晚晴的目光不再是清冷的審視，而是變成了一種復(fù)雜難辨的混合物——有被冒犯的慍怒，有高高在上的權(quán)威被挑戰(zhàn)后的驚疑，還有一絲……連她自己可能都沒意識到的、被徹底忽視的挫敗感？她依舊維持著學(xué)生會主席的體面，但每次視線掠過我這個角落時，停留的時間明顯變長，那層冰霜之下，似乎有暗流在涌動。她甚至在一次課間，拿著收好的英語作業(yè)本，狀似無意地走到了我座位附近，停頓了足足十幾秒，似乎想說什么。但我只是面無表情地翻著厚厚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最終，她抿緊了唇，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身離開，背影帶著一種僵硬的冷意。
沈星冉則像是被點燃的炮仗啞了火，只剩下悶燒的引線。她不再試圖制造“偶遇”或大聲喧嘩來吸引我的注意，但那雙總是靈動的眼睛，此刻像探照燈一樣，時不時就死死地釘在我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怨懟、不甘心和一種被徹底激怒后的陰沉。課間，她和幾個女生聚在一起，聲音壓得低低的，目光卻頻頻瞟向我這邊，指指點點的動作充滿了惡意。我知道，關(guān)于我“性情大變”、“目中無人”、“欺負陳念薇”的流言，恐怕已經(jīng)開始在某個小圈子里發(fā)酵。
最令人不適的是陳念薇。她似乎徹底放棄了小心翼翼的試探。那雙總是含著水汽的大眼睛，如今像兩口深不見底的悲傷之井，無時無刻不追隨著我的身影。無論是在教室、走廊，還是在操場上體育課，我總能感覺到那兩道黏稠的、帶著沉重哀怨的目光，如影隨形地粘在我的后背。那目光里的委屈和控訴濃烈得幾乎化為實質(zhì)，無聲地吶喊著“你欠我一個解釋”。好幾次，當(dāng)我實在無法忍受那如芒在背的視線，猛地轉(zhuǎn)頭回望時，總能捕捉到她慌亂躲閃的眼神和瞬間更加蒼白的臉，以及眼角迅速泛起的可疑水光。
這種無處不在的、令人窒息的“關(guān)注”，像一層油膩的蛛網(wǎng)，纏繞上來，揮之不去。我心底的煩躁和冰冷的不耐，如同野草般瘋長。
“喂，老白，”周浩又一次蹭了過來，這次臉上沒了嬉笑，只有滿滿的擔(dān)憂和不解，他壓低聲音，“你跟她們仨……還有陳念薇，到底怎么回事？鬧得也太僵了吧？現(xiàn)在班里氣氛怪怪的。昨天林蔭道那邊……”
“耗子，”我打斷他，聲音平靜無波，眼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警告，“我說過，高考是我唯一的目標(biāo)。其他的，都不重要。別問，也別管?！?我合上習(xí)題冊，站起身，“我去圖書館。”
周浩看著我決絕離開的背影，張了張嘴，最終只是重重嘆了口氣，撓了撓頭，一臉愁容。
圖書館成了我新的避難所。這里空曠、安靜，只有書頁翻動的沙沙聲。我坐在最角落靠窗的位置，攤開那本厚厚的托福詞匯書，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那些扭曲的字母組合上。
然而，剛坐下不到十分鐘，一個身影就帶著一陣淡淡的、熟悉的梔子花香，停在了我的桌旁。
我握著筆的手指一緊，沒有抬頭。
“江逾白?！标惸钷钡穆曇繇懫穑瑤е鴿庵氐谋且?，細弱得像蚊蚋，卻又固執(zhí)地鉆進我的耳朵，“我們能……談?wù)剢?？”她的聲音里帶著小心翼翼的哀求，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
圖書館里很安靜，她這一聲，引得附近幾個正在復(fù)習(xí)的同學(xué)都抬起了頭，好奇地看了過來。
一股強烈的厭煩猛地涌上心頭。又是這樣！這種在公共場合制造“被辜負”假象的把戲！前世，她就是用這種楚楚可憐、仿佛全世界都欠她的姿態(tài)，輕易贏得了所有人的同情，將“負心漢”、“小偷”的標(biāo)簽牢牢釘死在我身上！
我猛地抬起頭，眼神銳利如刀，直直地刺向她，里面沒有任何溫度，只有冰冷的驅(qū)逐和毫不掩飾的警告：“陳念薇，這里是圖書館。”我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需要安靜。你打擾到別人了。請離開。”
我的目光太過冰冷直接，話語也太過生硬不留情面。陳念薇像是被狠狠抽了一鞭子，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本就蒼白的臉?biāo)查g褪盡了最后一絲血色。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我，那雙盛滿淚水的眼睛里，受傷、委屈、絕望的情緒如同洪水般決堤，嘴唇劇烈地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大顆大顆的眼淚無聲地、洶涌地滾落下來，砸在她緊握的拳頭上。
周圍的同學(xué)投來的目光，從好奇變成了驚愕，甚至隱隱帶上了譴責(zé)。仿佛我成了什么十惡不赦、欺負柔弱女生的混蛋。
這無聲的控訴場景，與前世何其相似！
一股邪火猛地沖上頭頂！我“啪”地一聲合上詞匯書，聲音在安靜的閱覽室里顯得格外刺耳。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里淬滿了冰渣，一字一句，清晰而冰冷地砸下，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冰錐：
“還有，收起你的眼淚。這一套，對我沒用。”
說完，我抓起桌上的書，看也沒看僵在原地、搖搖欲墜如同風(fēng)中落葉的陳念薇，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閱覽室。將那片壓抑的寂靜和她無聲的淚雨，徹底拋在身后。
風(fēng)穿過走廊，帶來一絲涼意。我靠在冰冷的墻壁上，閉了閉眼。心臟在胸腔里沉悶地撞擊著，不是因為難過，而是因為憤怒。憤怒于她們的糾纏不休，憤怒于她們前世施加的傷害如今竟能如此理直氣壯地要求一個解釋！更憤怒于自己，竟還會因為這糾纏而心緒波動。
離開。必須離開。越快越好！
接下來的日子，我更加深居簡出，像一頭蟄伏在暗處、只為最后一躍的孤狼。所有與交換生相關(guān)的材料，我都利用午休和放學(xué)后的時間，在遠離學(xué)校的公共圖書館或安靜的咖啡館完成。提交最終材料的那個下午，我特意請了半天假，親自將厚厚的密封文件袋送到了學(xué)校國際交流處的辦公室?？粗俏回撠?zé)老師將印著“Aurora University”校徽的信封印上學(xué)校的公章，投入“已審核”的專用文件筐，一直懸著的心，才稍稍落回實處。
只等公示了。
公示的日子，在一個陽光格外刺眼的周四上午。課間操剛結(jié)束，人流像潮水般涌向教學(xué)樓。國際交流處外的公告欄前，已經(jīng)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議論聲嗡嗡作響。交換生名單，尤其是像Aurora這種頂級名校的全獎名額，永遠是校園里的重磅新聞。
我刻意放慢了腳步，混在人群外圍。隔著攢動的人頭，我看到了那張熟悉的A4打印紙，貼在公告欄最醒目的位置。目光精準(zhǔn)地掃過，在“Aurora University”項目下方，第一個名字清晰地印入眼簾——
**江逾白。**
成了！
一股巨大的、近乎眩暈的解脫感和狂喜猛地攫住了我。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血液奔流的聲音沖刷著耳膜。陽光似乎在這一刻變得格外燦爛，連空氣都帶著自由的味道。終于……終于要掙脫這個牢籠了！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情緒，嘴角難以抑制地向上揚起一個真切的弧度。正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將這個好消息第一時間告訴父母，一個尖銳到扭曲的女聲如同淬毒的冰錐，猛地撕裂了周圍的嘈雜：
“江逾白？！”
我腳步一頓，緩緩轉(zhuǎn)過身。
公告欄前的人群，如同被摩西分開的紅海，自動讓開了一條通路。蘇晚晴、沈星冉、陳念薇三人站在那里，臉色煞白，如同三尊被瞬間抽干了血液的石膏像。她們的目光死死地釘在公告欄上那個名字上，然后又猛地轉(zhuǎn)向我，眼神里充滿了極致的震驚、難以置信，以及一種被徹底背叛、被愚弄的狂怒！
蘇晚晴那張總是清冷自持、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崩裂的痕跡。她死死地盯著我，嘴唇抿成一條毫無血色的直線，胸口劇烈起伏，握著手機的手指因為用力而骨節(jié)發(fā)白。那眼神，像是第一次真正“看見”我，卻是在我即將徹底脫離她掌控的時刻，充滿了被冒犯的驚怒和一種權(quán)威崩塌的恐慌。
沈星冉的反應(yīng)最為直接和激烈。她漂亮的臉蛋因為極致的震驚和憤怒而扭曲變形，眼睛瞪得滾圓，里面燃燒著熊熊的妒火和被欺騙的狂怒。她猛地抬手指向我，聲音尖利得變了調(diào)，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指控：“是你？！江逾白！怎么會是你？！你什么時候申請的？！你憑什么？！” 那語氣，仿佛我竊取了原本屬于她的東西。
而陳念薇……她整個人像是被一道無形的驚雷劈中，徹底僵在了原地。那雙總是盛滿水霧的大眼睛，此刻空洞得嚇人，直勾勾地望著公告欄上我的名字，又緩緩地、極其僵硬地轉(zhuǎn)向我。沒有眼淚，沒有質(zhì)問，只有一片死寂的灰敗，和一種……世界徹底崩塌的絕望。她微微張著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單薄的身體在陽光下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著，仿佛一片在狂風(fēng)中即將凋零的葉子。
公告欄前死一般的寂靜。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們四人身上，充滿了探究、好奇和看戲的興奮。
沈星冉的尖叫打破了這詭異的死寂：“江逾白！你說話??！你偷偷摸摸申請交換生？你要走？！你竟然想跑？！” 她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母獅，猛地撥開擋在身前的人，氣勢洶洶地朝我沖了過來，手指幾乎要戳到我的鼻尖，“你躲著我們，原來就是為了這個？！你休想！給我說清楚！”
看著她那張因嫉妒和憤怒而扭曲的臉，聽著她理直氣壯的質(zhì)問，前世她尖叫著要我“跪下道歉”的畫面再次清晰地浮現(xiàn)。一股冰冷的戾氣猛地從心底炸開！這一次，不再是壓抑的怒火，而是一種帶著血腥味的、冰冷的嘲弄。
我非但沒有后退，反而向前逼近一步，幾乎與她對視。我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回避，而是徹底沉了下來，像深不見底的寒潭，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平靜和毫不掩飾的譏誚。我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嘈雜，帶著一種金屬般的冰冷質(zhì)感：
“沈星冉，” 我清晰地念出她的名字，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冰珠砸落，“我躲著誰，我要去哪里，需要向你匯報嗎？” 我微微歪了歪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目光掃過她，又掃過后面臉色鐵青的蘇晚晴和搖搖欲墜的陳念薇，一字一句，如同宣判：
“你，算什么東西？”
“她們，又算什么東西？”
轟——！
仿佛有驚雷在人群中炸開！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又看看那三個瞬間臉色慘白如鬼的女人。蘇晚晴的身體猛地晃了一下，扶住了旁邊的欄桿才勉強站穩(wěn)，那雙清冷的眸子死死地盯著我，里面翻涌著驚濤駭浪般的震驚、屈辱和一種被徹底撕下偽裝的難堪！沈星冉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雞，所有的尖叫和質(zhì)問都卡在了喉嚨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因極度憤怒而扭曲的面容。陳念薇則像是最后支撐著她的那根弦也徹底崩斷了，身體劇烈地一晃，眼淚終于決堤般洶涌而出，卻依舊死死咬著嘴唇，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只有肩膀劇烈地、無聲地抽動著。
空氣凝固了。陽光依舊燦爛，卻仿佛帶著冰冷的鋒芒。
在所有人驚愕、呆滯、難以置信的目光聚焦下，在蘇晚晴屈辱的鐵青、沈星冉扭曲的憤怒和陳念薇無聲崩潰的淚雨中，我最后看了一眼公告欄上那個象征著自由與解脫的名字，然后，毫不猶豫地轉(zhuǎn)過身。
脊背挺得筆直，像一桿刺破陰霾的標(biāo)槍。
身后，是死寂的廢墟。前方，是鋪滿陽光的生路。
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我穿過自動分開的人群，將那片凝結(jié)著震驚、憤怒、崩潰和無數(shù)窺探目光的空氣，徹底甩在身后。每一步踏出，都像是將前世的泥濘與血腥狠狠踩碎。
走出人群的包圍圈，刺眼的陽光毫無遮擋地傾瀉而下。我微微瞇起眼，感受著那份久違的、灼熱的暖意穿透皮膚，驅(qū)散骨髓深處的寒意?？诖锏氖謾C震動起來，是周浩發(fā)來的消息，一連串的感嘆號幾乎要沖破屏幕：“臥槽?。?！老白?。?！牛逼啊?。?！Aurora?。。∪劊。。∧阊静氐脡蛏畎。。。≌埧?！必須請客?。。 ?/p>
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劃過，我回了兩個字：“一定?！弊旖?，難以抑制地向上揚起一個真切的、輕松的弧度。
然而，這份輕松并未持續(xù)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