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她在哪?!”陸景珩猛地站起身,案幾上的茶盞被衣袖帶翻,滾燙的茶水濺在他手背上也渾然不覺。
侍衛(wèi)跪伏在地,雙手捧著一個檀木盒子:“回殿下,在崖底,只找到了這個?!?/p>
陸景珩的手突然劇烈顫抖起來,指尖剛觸到盒蓋就猛地縮回。
木盒“砰”地砸在地上,一件染血的素白羅裙散落開來。
那是楚明昭墜崖時穿的衣裳。
“啊,血!”沐晴晴尖叫一聲,卻在觸及陸景珩猩紅的眼神時戛然而止。
陸景珩的身形晃了晃,沐晴晴急忙上前想要攙扶他,卻被狠狠推開。
“滾開!”陸景珩踉蹌著向外走去,“備馬!本宮要親自去找!”
沐晴晴跌坐在地,楚楚可憐地望向趕來的楚明修,滿腔委屈想要傾訴。
可楚明修只是死死盯著那件血衣,臉色慘白如紙。
待陸景珩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他才如夢初醒般抱起木盒追了出去。
落月崖邊,寒風如刀。
“殿下不可!”侍衛(wèi)死死攔住想要靠近崖邊的陸景珩,“夜里風大,崖壁又濕滑,太危險了!”
“讓開!”
楚明修趕到時,正看見陸景珩將繩索系在腰間。
他望向深不見底的懸崖,心頭猛地一顫,這樣的絕壁,根本不可能做任何手腳。
隨著繩索一點點下放,陸景珩的心也一寸寸沉入谷底。
陡峭的崖壁近乎垂直,鋒利匕首劃過也只能留下淺痕。
崖底荒草叢深,地上還有干涸的血跡,散落的白骨在月光下泛著森冷的光。
“吼——”
一聲虎嘯震徹山谷。
陸景珩抬頭,只見一只吊睛白額猛虎從灌木中踱出,獠牙上還掛著碎肉。
陸景珩的瞳孔驟然緊縮,渾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間凍結(jié)。
他的視線死死釘在那猛虎獠牙上掛著的碎肉上,猩紅的血絲順著鋒利的齒尖滴落,在月光下泛著刺目的暗色。
想到侍衛(wèi)帶回來的血衣,一個可怕的念頭如驚雷般劈進他的腦海。
昭昭,他的昭昭,是不是被這畜生……
“不——!”他的喉嚨里擠出一聲嘶啞的低吼,眼前仿佛浮現(xiàn)楚明昭墜崖后的場景。
她或許摔斷了腿骨,或許奄奄一息地躺在崖底,眼睜睜看著猛獸逼近,卻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她該有多疼?多絕望?
“畜生!”陸景珩目眥欲裂,拔出佩劍瘋了一般朝猛虎沖去,“我要將你碎尸萬段!”
猛虎低吼一聲,矯健的身軀猛地撲來。
陸景珩不閃不避,劍鋒直取虎目。
虎爪拍在他肩頭,撕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痛,反手一劍刺入猛虎咽喉。
滾燙的獸血噴濺在他臉上,陸景珩死死按住掙扎的猛虎,一劍又一劍地捅進它的腹部,直到虎尸幾乎被剁成肉泥。
“殿下!”趕來的侍衛(wèi)驚恐地看著滿身是血的太子。
陸景珩跪在血泊中,顫抖著扒開猛虎的胃囊。
當一塊尚未消化完的碎骨混著血肉滾落時,他猛地嘔出一口鮮血。
那骨頭上,掛著一小片熟悉的衣料。
“昭昭!”他死死攥著那片染血的布料,突然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如同瀕死的野獸。
崖頂?shù)某餍蘼牭竭@聲慘叫,手中的火把“啪”地掉在地上。
他踉蹌著后退兩步,突然轉(zhuǎn)身一拳砸在樹干上,指節(jié)頓時血肉模糊。
遠處陰暗的角落里,宴辭一身狼狽的站在那里。
他找了一天一夜,除了找到了楚明昭帶血的衣物,什么都沒有。
是他害死了楚明昭,他才是罪魁禍首。
帶所有人離去后,宴辭站在了懸崖邊。
眼前不斷浮現(xiàn)出楚明昭的笑臉。
她說:“阿辭,說好了會永遠保護我的,你可不能食言?!?/p>
“阿辭,爬山太累了,你背背我嘛。”
“宴辭,竟然是你!”
宴辭凄慘一笑,“昭昭,我來給你賠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