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耳邊是獵獵作響的崖風,像無數(shù)厲鬼在我耳邊尖嘯。腳下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咸腥的海水味混著巖石的冰冷氣息,猛地鉆入我的鼻腔。手腕被一只纖細的手死死攥著,
那力道又狠又絕,仿佛要將我的骨頭生生捏碎。我恍惚了一瞬。
眼前這張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臉,不正是溫柏舟最寶貝的妹妹,溫若若嗎?
記憶如決堤的潮水,裹挾著刺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恨意,瞬間將我吞沒。上一世,就是在這里,
這個我從小長大的海邊懸崖。溫若若當著所有人的面,“失足”墜崖,尸骨無存。而我,
成了那個推她下去的、百口莫辯的惡毒兇手。我被我最愛的溫柏舟送進監(jiān)獄,
被我最疼的妹妹沈語茉斷了所有后路,在陰暗潮濕的牢房里,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最終在一場“意外”的大火中化為焦炭。原來,我不是死了,
而是回到了所有悲劇開始的這一天。渾身的血液,一寸寸冷了下來。“昭夜姐姐,
我求求你了,你放過我哥哥吧!他愛的人是語茉姐姐,不是你!
”溫若若還在聲嘶力竭地按著前世的劇本表演,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演得情真意切。
她哭喊著,身體猛地向后一仰,準備上演那場精心策劃的“失足”大戲。
她以為我會像前世一樣,驚慌失措地撲上去拉她,然后被她順勢帶著一起墜落,
最后她被早就安排好的人救起,而我,則徹底坐實殺人未遂的罪名。可這一次,我沒有。
就在她發(fā)力的瞬間,我非但沒有松手,反而反手死死扣住她的手腕,
腳下如生了根一般紋絲不動。我用盡了重生以來所有的力氣,
將她從懸崖邊緣硬生生拽了回來!“啊——!”溫若若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尖叫,
整個人失去平衡,狼狽地摔在我腳下的巖石上。她驚愕地抬起頭,那張掛著淚痕的臉上,
第一次出現(xiàn)了劇本失控的懵懂和恐懼。我沒有給她任何反應的時間。在她的注視下,
我慢條斯理地拿出手機,當著她的面,撥通了那個我刻在骨血里的號碼——溫柏舟。
電話幾乎是秒接?!罢岩??你又在玩什么把戲?”溫柏舟不耐煩的聲音傳來。我吸了吸鼻子,
聲音在瞬間切換成帶了哭腔的驚恐模式,每一個字都浸透了無助和慌亂,
撕心裂肺地喊道:“柏舟哥哥,你快來?。∪羧簟羧羲偭?!”“她為了逼我離開你,
竟然要跳崖!”“我……我快拉不住她了!就在我們以前經(jīng)常來的那個懸崖,你快來??!
”我吼得聲嘶力竭,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潰。電話那頭,死一般的寂靜。緊接著,
我清晰地聽到了溫柏舟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和他身邊傳來的、屬于我“好妹妹”沈語茉的驚呼?!笆裁??!”他們的聲音里,
夾雜著一絲計劃被徹底打亂的、掩飾不住的慌張。很好。我利落地掛斷電話,
臉上的驚恐與無助在剎那間褪得干干凈凈,只剩下冰冷的、看穿一切的漠然。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癱軟在地、臉色慘白的溫若若,
像在欣賞一個賣力演出卻演砸了的跳梁小丑?!澳恪彼吨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懶得再看她一眼。眼角的余光,卻精準地捕捉到了不遠處那條林間小道上,
靜靜停著的一輛黑色賓利。車窗降下一半,后座上那個模糊卻無比熟悉的輪廓,
如同一尊沒有感情的雕塑,正冷眼旁觀著這里發(fā)生的一切。裴尋洲。裴氏集團的掌權人,
我名義上的死對頭。前世我到死都不知道,原來他從一開始,
就是這場陰謀唯一的“見證者”。02崖邊的風漸漸停了。
那輛黑色的賓利也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林間小道的盡頭,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癱軟在地的溫若若終于找回了一絲神智,她看著我,眼神里混雜著驚恐、不解,
還有一絲被徹底看穿的羞憤?!澳恪愕降紫敫墒裁??”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我懶得回答。因為答案,已經(jīng)來了。刺耳的剎車聲劃破了懸崖邊的死寂,
一輛白色的瑪莎拉蒂以一種近乎漂移的姿態(tài)甩尾停下。車門猛地推開,
溫柏舟和沈語茉連滾帶爬地沖了出來。他們的臉上,
還掛著來不及收起的、預演了無數(shù)遍的悲痛和震怒。然而,在看清眼前景象的瞬間,
他們所有的表情都僵在了臉上。沒有想象中我把溫若若推下懸崖的“罪證”,
也沒有溫若若命懸一線的慘狀。只有一個臉色慘白、安然無恙的溫若若,
和一個縮在巖石角落里,抱著膝蓋瑟瑟發(fā)抖、仿佛被嚇傻了的我。他們準備好的所有指責,
所有偽善的悲痛,所有將我釘死在罪人柱上的臺詞,就這么不上不下地卡在了喉嚨里,
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諝?,死一般地寂靜。直到我抬起頭,
看到溫柏舟那張寫滿錯愕的臉?!鞍刂鄹绺纭蔽曳路鸾K于找到了主心骨,
聲音里帶著哭到沙啞的顫音。下一秒,我連滾帶爬地撲了過去,
像一只被拋棄的小獸找到了主人,死死抱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昂貴的西裝外套里,
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最后一片落葉。
“柏舟哥哥……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每一個字都浸透了被冤枉的委屈和對愛情的偏執(zhí),“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么對我……她為什么要用跳崖來逼我……我真的好怕……”溫柏舟的身體僵硬得像一塊石頭。
我能感覺到,他想推開我,卻又礙于情面,只能任由我抱著。他低頭看著懷里“崩潰”的我,
又看看不遠處同樣失魂落魄的親妹妹,英俊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超出他掌控的混亂。
就在這時,一只冰涼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罢岩菇憬?,你別哭了,你就是太善良了。
”沈語茉的聲音溫柔得像一汪春水,她蹲下身,試圖將我從溫柏舟的懷里扶起來,
“若若也是一時想不開,鉆了牛角尖,你別怪她?!彼脑捖犉饋硐袷窃诎参课?,
可那雙看向我的眼睛里,卻淬滿了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的毒。隔著薄薄的衣料,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她扶著我胳膊的手指,指甲幾乎要嵌進我的肉里。真疼啊。可這點疼,
又怎么比得上前世萬分之一的痛楚?我順著她的力道,抬起一張淚痕交錯的臉,
楚楚可憐地望著她和溫柏舟:“真的嗎?若若……若若真的只是一時想不開嗎?
她不會再做傻事了吧?”看著我這副“天真好騙”的樣子,沈語茉眼底的鄙夷一閃而過,
隨即換上更溫柔的表情:“當然了,姐姐,我們都是一家人?!币患胰??我在心里冷笑。
多好的一家人啊,一個想讓我身敗名裂,一個想讓我死無葬身之地。最終,
這場鬧劇以溫柏舟強行帶走他“受了刺激”的妹妹,和我“受驚過度”需要靜養(yǎng)為由,
不歡而散。我拒絕了他們所有人“好心”的陪伴,獨自回了沈家。當晚,
我甩開了所有盯著我的眼線,來到城南一處廢棄的碼頭。
黑色的賓利如一只蟄伏在暗夜中的猛獸,靜靜地停在倉庫的陰影里。車窗緊閉,
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卻透著一股讓人喘不過氣的壓迫感。我徑直走過去,
后座的車門應聲而開,仿佛一直在等我。我彎腰坐了進去。車里沒有開燈,
只有遠處碼頭的燈塔光芒,一明一暗地掃進來,勾勒出男人冷硬深邃的側臉輪廓。是裴尋洲。
空氣里彌漫著他身上慣有的冷冽的薄荷香,混雜著昂貴的皮革氣息,
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獨屬于他的領域。他沒有看我,也沒有說話。
就在我以為他要將這沉默維持到地老天荒時,他忽然動了。
一只骨節(jié)分明、帶著微涼體溫的手,掐住了我的下巴。力道不重,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壓迫感,
強迫我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在昏暗的光線中,他的眼神銳利如鷹,
仿佛能穿透我所有的偽裝,直抵我靈魂最深處的黑暗?!吧虼笮〗悖彼K于開口,
嗓音低沉磁性,卻淬著冰,“苦肉計演得不錯?!彼D了頓,另一只手優(yōu)雅地劃開手機屏幕,
將屏幕轉向我。上面是微博熱搜第一的詞條。#今天你洗白了嗎#五個鮮紅的大字,
像一個無聲的嘲諷?!斑@個熱搜,買得值?!彼卦u價道。
我毫不畏懼地迎上他探究的目光,任由他審視我臉上每一寸細微的表情。然后,我笑了。
笑意爬上唇角,卻未達眼底。“裴總,”我開口,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想不想看一場更精彩的戲?”他深邃的眼眸里終于閃過一絲玩味,松開了掐著我下巴的手,
慢條斯理地從口袋里拿出一塊方巾,仔仔細細地擦拭著剛才碰過我的手指,
仿佛沾了什么臟東西?!芭??”他輕哼一聲,尾音拖長,帶著幾分慵懶的危險,
“一把隨時可能反噬主人的刀?”這個男人,果然什么都看透了。我嘴角的笑意更深,
身體前傾,湊近他,近到可以看清他眼中倒映出的、小小的我。溫熱的呼吸,
若有似無地拂過他的耳廓?!澳蔷鸵?,”我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吐氣如蘭,
“主人夠不夠強了?!?3車內逼仄的黑暗里,我的話音像一根羽毛,
輕飄飄地落在了裴尋洲緊繃的神經(jīng)上。男人的眼眸在暗光中沉得像不見底的深淵,
那抹玩味的探究,漸漸凝成一片冰冷的鋒芒。他盯著我,
仿佛要將我整個人從里到外剖析一遍。半晌,他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沒有溫度,
只有徹骨的危險?!俺山弧!眱蓚€字,低沉而果決。他松開擦拭手指的方巾,扔在一旁,
仿佛那上面還殘留著我的余溫?!拔乙?,”他身體微微后靠,整個人陷入座椅的陰影里,
只剩下一雙眼睛,亮得駭人,“是他們,血債血償。”話音落下的瞬間,
一只通體漆黑、沒有任何標識的手機被遞到了我面前。我伸手接過,
冰涼的金屬觸感從指尖傳來,仿佛握住了一把通往地獄的鑰匙。從這一刻起,裴尋洲和我,
是明面上恨不得將對方置于死地的宿敵,也是暗地里分享著最骯臟秘密的共犯。第二天,
整個A市的商圈被一枚重磅炸彈引爆了。——裴氏集團正式宣布,
將對溫氏旗下的“瑞風科技”進行惡意收購。消息一出,滿城嘩然。所有人都知道,
瑞風科技是溫柏舟一手扶持起來的心血,也是溫家近年來最賺錢的子公司。裴尋洲這一手,
無疑是直接將戰(zhàn)火燒到了溫柏舟的家門口,擺明了是要不死不休。當晚,
一場星光熠熠的慈善晚宴,成了我們這場雙簧戲的第一個舞臺。我穿著一身火紅的魚尾裙,
端著一杯顏色與裙子相得益彰的紅酒,在無數(shù)媒體的長槍短炮下,
施施然走向了全場的焦點——裴尋洲。他正與幾位商界大佬談笑風生,
一身昂貴的手工定制西裝襯得他愈發(fā)清冷矜貴,與周圍的熱鬧格格不入。
在距離他還有一步之遙時,我的高跟鞋“恰好”一崴?!鞍 币宦曮@呼,
伴隨著清脆的杯子落地聲,我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朝他懷里倒去,而那杯滿滿的紅酒,
則盡數(shù)潑在了他淺灰色的西裝前襟上,暈開一大片刺目的酒漬。全場瞬間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們身上,空氣仿佛凝固了。我從他懷里掙脫出來,不等他開口,
便抬手指著他的鼻子,用盡了我能想到的最惡毒、最張揚跋扈的詞匯,怒聲尖叫:“裴尋洲!
你這個卑鄙無恥的混蛋!你沖我來??!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對付柏舟哥哥算什么本事!
”我氣得渾身發(fā)抖,眼眶通紅,活脫脫一個為愛沖鋒的瘋子?!拔腋嬖V你!
只要我沈昭夜在一天,你就別想動溫家一根汗毛!你聽見沒有!”閃光燈像瘋了一樣地閃爍,
記錄下這戲劇性的一幕。裴尋洲的臉色黑沉得能滴出水,他垂眸看著自己狼狽的西裝,
再抬眼看我時,那眼神里的厭惡和冰冷,真實得讓我都差點信了。我知道,今晚的熱搜第一,
已經(jīng)預訂好了。#豪門千金為愛宣戰(zhàn)#,多好的標題。另一邊,
我利用溫柏舟對我制造了這場“麻煩”的愧疚,和他對我依舊癡心不改的“感動”,
順理成章地以“幫忙分擔”為由,進入了他的公司。前世的記憶像潮水般涌來,
我清楚地記得,溫氏最近正在競標城南那塊價值連城的黃金地皮。前世,
他們就是靠這個項目,才在被裴氏打壓后迅速翻身。這一世,我怎么可能讓他們如愿。
我踩著點,在他即將帶著最終報價文件出門開會前,端著一杯滾燙的咖啡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柏舟哥哥,你辛苦了,喝杯咖啡提提神吧?!蔽倚Φ锰煺嬗痔鹈邸K袷子谝欢盐募?,
看到我,眉頭下意識地皺了皺,但還是緩和了臉色:“昭夜,別鬧,我馬上要去競標會。
”“我知道呀,”我將咖啡遞過去,手腕卻“不經(jīng)意”地一抖。滾燙的咖啡盡數(shù)潑灑而出,
精準地澆在了那份被他放在最上面的最終報價文件上。深褐色的液體迅速滲透紙張,
將上面關鍵的報價數(shù)字和核心策略,染成了一團模糊的污跡?!鞍。Σ黄?!柏舟哥哥!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嚇得花容失色,手忙腳亂地拿起紙巾去擦,
卻越擦越亂,最后急得眼淚都掉了下來,哭著向他道歉。溫柏舟的臉,瞬間從錯愕轉為鐵青。
他死死盯著那份被毀掉的文件,額角青筋暴起,胸口劇烈起伏,顯然是氣到了極點。
可當他抬起頭,看到我那張哭得梨花帶雨、寫滿了“癡情”和“闖禍”的臉時,
所有的怒火最終都化為了一句咬牙切齒的低吼:“你……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草包!
”他一把推開我,抓起桌上的備用方案,頭也不回地沖出了辦公室。我看著他暴怒的背影,
緩緩收起了臉上的淚痕。草包?對,我就是個草包。一個能親手將你送進地獄的草包。當晚,
我鎖住房門,用那只黑色的加密手機,
將我憑記憶復刻出的、溫氏真正的競標底價和方案核心,一字不差地發(fā)給了裴尋洲。三天后,
競標結果公布。裴氏集團,以領先溫氏不到百分之零點一的微弱優(yōu)勢,成功中標。
溫氏為這個項目傾注了無數(shù)心血,如今功虧一簣,損失慘重,元氣大傷。我聽說,那天下午,
溫柏舟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砸碎了一個價值百萬的清代古董花瓶。我的“巧合”,
終究還是引起了沈語茉的懷疑。她堵在我的休息室門口,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的溫柔笑容,
話里卻藏著針?!敖憬?,你好巧啊,怎么你一去公司,柏舟哥哥就出了這么大的紕漏呢?
”她歪著頭,眼神天真又無辜,“我聽說,是你把咖啡灑了?”我心里冷笑,
面上卻是一副被戳到痛處的委屈模樣:“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想幫柏舟哥哥……”沈語茉,前世你那些下作的手段,我可都記得一清二楚。我知道,
她早就趁我不在,在我休息室的盆栽里,裝上了最新款的微型竊聽器。我沒有理會她的試探,
而是當著她的面,拿出手機,撥通了閨蜜的電話。電話一接通,我的眼淚就下來了。
“嗚嗚嗚……我又給柏舟哥哥添麻煩了……他肯定更討厭我了……”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把一個戀愛腦的委屈和偏執(zhí)演繹得淋漓盡致。“都怪那個裴尋洲!他就是個不擇手段的魔鬼!
他為什么要這么對柏舟哥哥!我恨死他了!我一定要想辦法幫柏舟哥哥報仇!
”我在休息室里聲嘶力竭地痛罵著裴尋洲,又哭訴著自己對溫柏舟愛得有多深沉,
愿意為他做任何事。我相信,竊聽器那頭的沈語茉,一定已經(jīng)笑開了花。在她眼里,
我不過還是那個胸大無腦、被愛情沖昏頭腦的沈家大小姐,所有的行為,
都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掛斷電話,我臉上的悲痛和癲狂瞬間褪去,
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沉寂。沈語茉,你以為你算計了一切。卻不知,你早已是我網(wǎng)中的獵物。
而這場好戲,才剛剛拉開序幕。就在這時,口袋里的加密手機,無聲地震動了一下。
我拿出來,屏幕上只有一條新消息,來自那個備注為“魔鬼”的男人。言簡意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