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蘇晚在酒吧撈起被灌酒的相親對象:“結(jié)婚嗎?我養(yǎng)你?!北鞠胗眉倩橐鰮醮呋椋?/p>
誰知隨手撿的是頂級豪門的獨苗。公司里她是高冷總監(jiān),他是新來的天才設(shè)計師。“姐姐,
方案改好了?!彼f文件時指尖撓她掌心?;丶覄傂秺y就被小狼狗圈住腰:“老婆,
今晚能改睡主臥嗎?”更離譜的是他全家找上門:“孫媳婦受苦了!爺爺送你四合院當玩具!
”商業(yè)間諜曝光那晚,他飆車沖進火場,抱起灰頭土臉的她輕笑:“笨蛋,
契約第三條——你得活著讓我寵一輩子?!?--凌晨三點半,城市的脈搏跳得疲憊而渾濁。
空氣里浮動著廉價香水、隔夜酒精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頹靡混合而成的氣味,
濃得幾乎能擰出水來。蘇晚踩著那雙能當兇器的細高跟,
每一步都像要把腳下油膩反光的地磚戳出個窟窿。黑色吊帶裙的肩帶有點滑,
她不耐煩地往上拎了拎,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燈,掃過舞池里群魔亂舞的剪影?!叭嗽谀模?/p>
”她聲音不大,帶著熬夜特有的沙啞和一絲瀕臨爆發(fā)的火氣,精準地刺破震耳欲聾的電音,
鉆進旁邊引路的閨蜜唐糖耳朵里。唐糖縮了縮脖子,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
活像只受驚的兔子,艱難地在擁擠扭動的人潮中開辟出一條縫隙?!澳莾?!就那兒!
卡座最里面那個,看著快不行了的!”她踮著腳,手指拼命往前戳,
指向角落里一個光線昏暗的卡座。蘇晚循著方向望去。那邊光線更暗,煙霧繚繞,
幾個油頭粉面的男人正起哄著往一個身影單薄的年輕男人嘴里灌酒。那男孩,或者說男人?
看著確實過分年輕了。一件簡單的白T恤,在五顏六色的鐳射燈下顯得格格不入,
柔軟的額發(fā)被汗浸濕,貼在光潔的額頭上。他被迫仰著頭,喉結(jié)艱難地滾動,
琥珀色的液體順著唇角狼狽地滑落,浸濕了領(lǐng)口一片。那雙眼睛,在混亂的光影中抬起來,
濕漉漉的,像迷路的鹿,帶著純粹的無措和生理性的難受,直直撞進蘇晚冷硬的視線里。嘖。
蘇晚心里煩躁地嘖了一聲。又是這種不諳世事的小白兔,被丟進狼窩里,骨頭渣子都不剩。
她今天來,是替她那個不靠譜的閨蜜唐糖“相親”的。唐糖被家里催婚催得跳腳,
又不敢親自來應付這種一看就不靠譜的凌晨三點酒吧相親局,
點和接頭暗號(一個印著巨大Hello Kitty的粉色打火機)一股腦兒塞給了蘇晚,
自己溜之大吉。蘇晚本來打定主意露個臉就走,最好能嚇得對方屁滾尿流,
徹底斷了唐糖家的念想??裳矍斑@情形……那幾個灌酒的家伙顯然發(fā)現(xiàn)了蘇晚這個不速之客。
一個梳著背頭、穿著緊身花襯衫的男人斜著眼打量她,嘴角掛著不懷好意的笑:“喲,美女,
找誰?。恳黄鸷纫槐??”蘇晚眼皮都懶得抬,高跟鞋踩出利落的聲響,徑直走到卡座前。
她沒看那幾個男人,目光只鎖著那個被灌得眼神發(fā)直的年輕男孩。
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濃重的酒氣混合著淡淡的、干凈的皂角香。她突然俯身,
冰冷的手指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把捏住男孩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男孩被迫仰頭,
眼神渙散又迷茫,濕漉漉的睫毛顫了顫?!拔?,”蘇晚的聲音不高,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壓過了喧囂的音樂,“清醒點,看著我?!蹦泻⑴劢梗暰€在她冷艷的臉上停留了幾秒,
似乎沒認出是誰,只發(fā)出一個含糊的音節(jié)。蘇晚松開他的下巴,
無視旁邊幾個男人瞬間變得難看的臉色,
從手包里摸出那個極其違和的Hello Kitty粉色打火機,“啪嗒”一聲脆響,
幽藍的火苗竄起,映亮她沒什么表情的臉。“認識這個嗎?”她晃了晃打火機。
男孩盯著那跳動的火苗,又看看蘇晚,眼神依舊茫然,但似乎被那點光亮吸引,
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夠了。蘇晚心里冷笑。管他認不認識,工具人罷了。
她“啪”地合上打火機蓋,動作干脆利落。然后在所有人,
包括那個半醉的男孩驚愕的目光中,
她一把拽住他纖細的手腕——觸手是溫熱的皮膚和清晰的骨節(jié)。力氣意外地不小,
直接把他從沙發(fā)里拖了起來。男孩踉蹌了一下,撞在她身上,
淡淡的皂角味和酒氣瞬間將她包圍?!澳闼麐屨l???懂不懂規(guī)矩?”花襯衫男猛地站起來,
伸手想攔。蘇晚頭也沒回,
空閑的那只手閃電般抄起桌上一個還裝著半杯威士忌的方口玻璃杯,手腕一揚,
琥珀色的液體劃出一道精準的弧線,“嘩啦”一聲,全潑在了花襯衫男那張驚怒交加的臉上。
“滾開?!彼穆曇舯缺锏谋鶋K還冷。
趁著花襯衫男被潑懵、另外幾個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彪悍鎮(zhèn)住的瞬間,
蘇晚拽著還在發(fā)愣的男孩,像拖著一個大型人形掛件,踩著十厘米的高跟,
以一種近乎蠻橫的姿態(tài),硬生生從卡座擠開人群,朝著酒吧出口走去。
身后傳來幾聲氣急敗壞的咒罵,很快淹沒在震耳欲聾的鼓點里。夏夜溫熱的晚風撲面而來,
吹散了酒吧里令人窒息的渾濁。蘇晚松開手,男孩立刻彎腰扶住旁邊冰冷的墻壁,
劇烈地干嘔起來,身體抖得厲害。蘇晚站在霓虹燈牌下,抱著手臂,冷眼旁觀。
他吐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生理性的顫抖,像只被暴雨淋透的小狗。
她這才慢條斯理地從手包里掏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遞過去。男孩喘息著抬起頭,
臉上濕漉漉的,分不清是汗、酒還是眼淚。他看著那張遞到眼前的紙巾,
又看看眼前這個妝容精致、眼神卻冷得像西伯利亞凍土的女人,
眼神里充滿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謝…謝謝。”他接過紙巾,
聲音嘶啞得厲害,胡亂擦了擦臉。蘇晚沒應聲,目光銳利地在他臉上逡巡。年輕,非常年輕,
頂多二十出頭。皮膚是那種不見天日的冷白,五官干凈漂亮得不像話,尤其那雙眼睛,
此刻褪去迷蒙,顯出一點清亮的光,眼尾微微下垂,天然帶著點無辜的委屈感。
像個……剛出社會、不諳世事的漂亮笨蛋?!敖惺裁矗俊碧K晚開口,直奔主題?!敖?。
”男孩小聲回答,帶著點鼻音?!敖骸!碧K晚重復了一遍,名字倒是不錯。“成年了嗎?
”江澈愣了一下,隨即臉上浮起一層薄紅,似乎被這直白的問題冒犯到了,但又不敢反駁,
悶悶道:“……成年了。二十二?!倍?/p>
蘇晚心里那點微弱的、幾乎不存在的負罪感徹底煙消云散。很好,合法。
她看著他蒼白脆弱的臉,腦子里那個原本只是用來應付唐糖爸媽、順便出口惡氣的瘋狂念頭,
此刻像被澆了汽油的野火,轟地一下燒得無比旺盛。她需要一樁婚姻。
一樁純粹的、互不干涉的、用來堵住家里那幫七大姑八大姨催婚臭嘴的婚姻。眼前這個,
漂亮,年輕,看起來好拿捏,背景簡單(能在凌晨三點被灌成這樣的,能有什么復雜背景?
),簡直是為她的“擋婚計劃”量身定做的工具人。蘇晚微微傾身,湊近了些。
她身上淡淡的冷香混合著酒吧里帶出來的煙酒氣,形成一種極具壓迫感的氣息。
江澈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墻壁,避無可避?!敖海?/p>
”蘇晚盯著他慌亂的眼睛,紅唇勾起一個沒什么溫度的弧度,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問,
“想不想換個活法?”江澈茫然地看著她,顯然沒跟上這跳躍的思維。蘇晚也不在意,
自顧自地說下去,語速快得像在談判桌上敲定一個價值十億的項目:“我,蘇晚,三十二歲,
有穩(wěn)定工作,收入尚可,無不良嗜好,除了偶爾加班和脾氣不太好。家里催婚催得緊,
需要個名義上的丈夫,應付差事。你呢,”她目光掃過他狼狽的樣子,
“看起來處境也不怎么樣。跟我結(jié)婚,我提供合法配偶身份,住所,生活保障,
你只需要在人前扮演好‘蘇晚的丈夫’這個角色,安分守己,不給我添亂?;セ莼ダ?,
合作愉快。如何?”她說完,直起身,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仿佛剛剛提出的不是締結(jié)婚姻這種人生大事,而是一份普通的勞務(wù)合同。
霓虹燈光在她臉上變幻,眼神冷靜得像在評估一件商品的性價比。江澈徹底呆住了。
他扶著墻,身體還有些虛軟,大腦被酒精和這過于離奇的展開攪成了一鍋沸騰的粥。
他看著眼前這個女人,美得極具侵略性,氣場強大得像女王降臨,
嘴里卻說著比酒吧燈光更迷幻的話。結(jié)婚?和一個剛見面、還潑了別人一臉酒的女人?
他張了張嘴,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聲音。理智告訴他這太荒謬、太危險了,
簡直像個精心設(shè)計的陷阱??涩F(xiàn)實呢?想到那個令人窒息的家,
想到那些虛偽的面孔和無處不在的掌控……眼前這個女人的提議,
荒謬得如同一根從天而降的救命稻草?!拔摇彼D難地吞咽了一下,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我需要……做什么?”蘇晚挑眉,
似乎對他沒有立刻拒絕表示滿意。“很簡單。搬來跟我住,在我家人面前扮演恩愛夫妻。
在外面,尤其是在我公司,保持距離,裝作不認識。另外,”她頓了頓,眼神帶上警告,
“管好你自己,別惹麻煩,別給我戴綠帽子。合約期內(nèi),彼此忠誠——至少是表面上的。
”她再次打開手包,這次不是紙巾,而是一支口紅。旋開蓋子,就著酒吧門口昏暗的光線,
她拉過江澈的手——他的手很涼,指節(jié)修長。蘇晚面不改色,
在他干凈的掌心飛快地寫下了一串數(shù)字和一個地址?!拔业奶柎a和住址。給你24小時考慮。
想清楚了,帶著證件,明天下午三點,民政局門口見。”她松開手,將口紅蓋好,動作利落,
“過時不候?!闭f完,她不再看江澈是什么表情,轉(zhuǎn)身,高跟鞋踩在寂靜的人行道上,
發(fā)出清脆而孤獨的聲響,身影很快融入午夜的都市光影之中,消失不見。留下江澈一個人,
背靠著冰冷的墻壁,攤開手掌,怔怔地看著掌心那串鮮紅得刺眼的數(shù)字和地址,
仿佛握著一塊剛從爐火里夾出來的烙鐵,燙得他靈魂都在顫抖。夜風吹過,帶著夏日的黏膩,
卻讓他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他慢慢蜷起手指,將那抹滾燙的紅緊緊攥在手心,
指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二十四小時后。下午兩點五十分。
民政局門口那幾棵被曬得蔫頭耷腦的梧桐樹,投下小而濃密的陰影。蘇晚抱臂站在樹蔭邊緣,
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和緊抿的唇。
她穿著剪裁精良的白色襯衫和黑色吸煙褲,通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職場精英氣場,
與周圍或甜蜜依偎或緊張局促的新人格格不入。她第三次低頭看腕表。秒針不緊不慢地走著。
還有五分鐘。那小子,果然還是被嚇跑了嗎?蘇晚心里掠過一絲意料之中的嘲諷,
還有一點連她自己都不愿承認的、極其微小的煩躁。算了,意料之中。
一個被灌酒的漂亮小笨蛋,指望他有什么擔當?她掏出手機,
準備給唐糖發(fā)個信息痛斥她的不靠譜,順便宣告自己“擋婚計劃”第一方案流產(chǎn)。
就在手指即將碰到屏幕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帶著點喘息。蘇晚動作一頓,
抬眼望去。江澈正朝著她跑來。他換下了那件皺巴巴的白T恤,
穿著一件簡單的淺藍色棉質(zhì)襯衫,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褲,頭發(fā)像是匆忙抓過,還有些凌亂。
臉上沒什么血色,額角滲著細密的汗珠,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他跑得很急,
胸口微微起伏,手里緊緊攥著一個透明的文件袋,里面隱約能看到戶口本和身份證的輪廓。
他在蘇晚面前幾步遠猛地剎住腳步,因為慣性還微微晃了一下。他抬起頭,
那雙清澈的眼睛看向她,帶著明顯的緊張和一種豁出去的決心,喘息著說:“我…我來了。
”蘇晚的目光透過墨鏡片,在他臉上停留了兩秒。沒有醉意,
只有奔跑后的紅暈和少年人特有的、干凈的局促。他手里那個透明的文件袋,
邊緣都被他捏得變了形?!吧矸葑C,戶口本,都帶了?”蘇晚的聲音透過墨鏡傳來,
聽不出情緒?!皫Я?!”江澈趕緊把文件袋遞過去,動作有點急,差點戳到蘇晚。蘇晚沒接,
只是下巴朝民政局大門揚了揚:“跟上。”她轉(zhuǎn)身就走,高跟鞋踩在滾燙的水泥地上,
發(fā)出篤定的聲響。江澈愣了一下,趕緊攥緊文件袋,小跑兩步跟上她的步伐。填表,拍照,
宣誓……整個過程快得像按了快進鍵。蘇晚全程面無表情,效率極高,
對工作人員程式化的祝福充耳不聞,只在需要簽字的地方,龍飛鳳舞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筆跡凌厲,力透紙背。輪到江澈簽字時,他握著筆的手明顯有些抖。
他看著面前那張印著莊嚴國徽的結(jié)婚登記聲明書,又悄悄抬眼看了看旁邊一臉冷漠的蘇晚,
深吸了一口氣,在那張薄薄的紙上,鄭重地、一筆一劃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江澈”。
字跡清秀,帶著一種與他此刻處境截然不符的認真?!斑青?。”鋼印落下,塵埃落定。
兩個鮮紅的小本本被工作人員微笑著遞了出來。蘇晚率先接過,看也沒看,
直接塞進了自己那個昂貴的通勤包里,動作隨意得像塞進一張超市小票。她側(cè)頭,
墨鏡轉(zhuǎn)向還捧著小紅本、有些發(fā)怔的江澈,語氣平淡無波,聽不出半點新婚的喜悅:“走了。
去搬你的東西?!?--蘇晚的公寓位于市中心一個安保森嚴的高檔小區(qū),大平層,
裝修是極致的現(xiàn)代簡約風,黑白灰為主色調(diào),線條冷硬,纖塵不染,
透著一股拒人千里的精英氣息,更像一個精心設(shè)計的樣板間,而非一個“家”。
江澈拎著他那個不大的行李箱,局促地站在光可鑒人的玄關(guān)。行李箱很舊,邊角磨損得厲害,
與他干凈漂亮的外表格格不入。他看著蘇晚利落地甩掉高跟鞋,
赤腳踩在冰涼的深灰色大理石地板上,徑直走向開放式廚房的島臺倒水,
對他這個“新婚丈夫”的存在視若無睹?!澳阕∧情g?!碧K晚沒回頭,
用下巴隨意點了點客廳旁邊一扇緊閉的房門,“客臥。里面有獨立衛(wèi)浴。
生活用品你自己添置,賬單留好,月底找我報銷。公共區(qū)域保持整潔,垃圾自己分類按時丟。
我工作很忙,沒事別打擾我?!彼酥D(zhuǎn)過身,倚在島臺邊,終于正眼看向他,
眼神平靜得像在看一個新入職的實習生:“最重要的一條,江澈,”她語氣加重,“在公司,
尤其是在‘盛景’,我們就是陌生人。明白嗎?”“盛景”兩個字像冰錐,
刺得江澈一個激靈。他猛地抬頭,清澈的眼底第一次清晰地掠過震驚和慌亂:“盛景?
你…你在盛景工作?”蘇晚看著他瞬間煞白的臉,挑了挑眉:“怎么?有問題?
”她放下水杯,雙手環(huán)胸,審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別告訴我,你恰好也在盛景?
或者你哪個親戚朋友在?提前說清楚,別給我搞出什么裙帶關(guān)系的麻煩?!薄安弧皇?!
”江澈連忙搖頭,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行李箱的拉桿,眼神有些閃爍地避開蘇晚的直視,
“我只是……聽朋友提過,那是個很大的設(shè)計公司……很厲害?!彼曇粼秸f越低,
帶著點心虛。蘇晚沒深究,只當他是小地方來的,對大城市的大公司有種天然的敬畏。
“知道厲害就好。我在設(shè)計部,職位不低。所以,管好你的嘴,也管好你的行為。在盛景,
叫我‘蘇總監(jiān)’?!彼俅螐娬{(diào),語氣不容置疑?!爸懒?,蘇…蘇總監(jiān)?!苯旱拖骂^,
聲音悶悶的。“嗯?!碧K晚對他的識相還算滿意,拿起包和水杯,走向自己的主臥,
“自己收拾。冰箱里有速食,餓了自己弄。別動我的咖啡機和書房。
”主臥門“咔噠”一聲關(guān)上,徹底隔絕了內(nèi)外。偌大的空間里,只剩下江澈一個人,
和他那個孤零零的舊行李箱??諝饫飶浡嘿F的香氛味道,冰冷而空曠。他慢慢蹲下身,
拉開行李箱的拉鏈,里面東西不多,幾件換洗衣物,幾本厚厚的、翻得起了毛邊的設(shè)計圖冊,
還有一臺外殼磨損嚴重的舊筆記本電腦。他拿出那本最上面的圖冊,翻開,
里面夾著一張小小的、有些泛黃的舊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面容溫婉的女人抱著一個眼睛亮晶晶的小男孩,背景是開滿薔薇的花園。
江澈的指尖輕輕拂過照片上女人的臉頰,眼神柔軟了一瞬,
隨即又被巨大的迷茫和一種沉甸甸的壓力覆蓋。他深吸了一口這冰冷陌生的空氣,
開始默默地收拾自己那點可憐的行李,動作輕得幾乎聽不見聲響,
像一個誤闖入巨人國度的、小心翼翼的幽靈。---一周后。盛景設(shè)計總部,
設(shè)計二部辦公區(qū)。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鋼鐵森林的壯觀景象,陽光透過百葉窗,
在光潔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間的條紋??諝饫锸擎I盤敲擊聲、紙張翻動聲和低低的討論聲,
混合著咖啡因的味道,構(gòu)成一種高效而緊張的韻律。蘇晚坐在總監(jiān)辦公室的透明玻璃墻后,
眉頭微蹙,指尖快速滑動著iPad屏幕上的設(shè)計稿。一身利落的深灰色西裝套裙,
長發(fā)一絲不茍地挽在腦后,露出修長的脖頸和緊抿的唇線,氣場冷冽,
是方圓十米內(nèi)自動降溫的移動冰山。“篤篤。”兩聲極輕的敲門聲?!斑M?!碧K晚頭也沒抬。
辦公室門被推開。江澈端著一個平板電腦,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
他今天穿著一件合身的淺灰色襯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
頭發(fā)似乎精心打理過,顯得清爽利落,臉上帶著新人的拘謹,但眼神清亮,背脊挺直,
倒是褪去了幾分最初的脆弱感?!疤K總監(jiān),”他的聲音不高,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
“您要的‘棲云山居’項目A區(qū)的三維效果圖渲染文件,我整理好了,
也按您上次提的意見做了初步優(yōu)化?!彼叩綄挻蟮霓k公桌前,雙手將平板電腦遞過去。
蘇晚的目光終于從自己的屏幕上移開,落在平板上。她伸出手,
指尖剛觸碰到冰涼的平板邊緣——江澈遞過來的手指,極其細微地、仿佛不經(jīng)意般,
在她攤開的掌心邊緣,輕輕蹭了一下。那觸感溫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電流,
瞬間穿透了蘇晚冷靜自持的神經(jīng)末梢。蘇晚伸出的手幾不可查地僵住了零點一秒。
她猛地抬眼,目光銳利如刀,直直射向江澈的臉。江澈卻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
表情依舊是無辜又認真的新人模樣,甚至因為她的注視而顯得有些緊張,微微垂下了眼睫,
長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狡黠微光。
只有那微微泛紅的耳根,泄露了一絲刻意隱藏的秘密?!胺胚@兒。
”蘇晚的聲音比剛才更冷了幾個度,帶著不易察覺的緊繃,收回手,指了指桌面,
示意他放下。“好的,蘇總監(jiān)?!苯阂姥苑畔缕桨?,動作規(guī)矩,
仿佛剛才那一下真的只是無心之失。他微微欠身,“那我先出去了。”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
帶著一種少年人特有的清瘦挺拔,步伐平穩(wěn)。辦公室門輕輕合上。蘇晚盯著那扇門,
足足有三秒鐘沒動。掌心剛才被蹭過的地方,那點細微的癢意和溫熱感,竟然頑固地殘留著。
她緩緩收回視線,落在桌面的平板電腦上,屏幕還亮著,展示著他優(yōu)化過的設(shè)計圖,
光影和線條處理得相當漂亮,甚至超出了她的預期。
這個小混蛋……蘇晚在心里狠狠磨了磨牙。表面上裝得人畜無害,
背地里竟敢在辦公室搞這種小動作?看來那份契約,
得盡快加上“禁止職場性騷擾”的補充條款!她煩躁地拿起桌上的冰美式灌了一大口,
冰冷的液體滑入喉嚨,
卻沒能澆滅心頭那點被冒犯的惱火和一絲……連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被羽毛搔過的異樣感。
---夜幕低垂,城市的燈火取代了白晝的喧囂。蘇晚結(jié)束了一個冗長的跨國視頻會議,
揉著發(fā)脹的太陽穴推開家門。玄關(guān)感應燈亮起,驅(qū)散了一室黑暗,
也照亮了開放式廚房里那個忙碌的身影。暖黃的燈光下,
江澈系著她那件極其違和的、印著卡通小黃鴨的圍裙(不知道他從哪個角落翻出來的),
正背對著她在灶臺前忙活。鍋里煮著什么,咕嘟咕嘟冒著熱氣,
氤氳的水汽模糊了他清瘦的背影輪廓,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溫暖誘人的食物香氣——是番茄混合著某種肉類燉煮的濃郁味道。
蘇晚換鞋的動作頓了一下。冰冷的公寓里,第一次有了“煙火氣”這種東西,
讓她感到陌生又……突兀。她脫下外套掛好,赤腳踩在地板上,無聲地走向客廳。
卸妝是回家后的第一要務(wù)。她坐到寬大的梳妝鏡前,熟練地拿起卸妝棉和卸妝油,
開始擦拭臉上精致的妝容。粉底、眼影、口紅……一層層偽裝褪去,
露出底下略帶疲憊卻依舊清麗的素顏。鏡子里,映出廚房門口的身影。
江澈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白瓷碗走了出來。他似乎沒料到蘇晚已經(jīng)坐在客廳卸妝,
腳步頓在廚房門口,目光落在鏡子里她素凈的側(cè)臉上,微微愣了一下。
褪去了白日里那層冰冷的盔甲和凌厲的妝容,此刻的蘇晚,眉眼間帶著一絲慵懶的倦意,
竟有種別樣的柔和。蘇晚從鏡子里捕捉到他停頓的目光,手上卸妝的動作沒停,
眼神卻透過鏡子精準地回視過去,帶著一絲探究和無聲的詢問。
江澈被她看得耳根又開始發(fā)燙,連忙移開視線,端著碗走過來,
輕輕放在她面前的茶幾上:“我…我看冰箱里有番茄和牛腩,就燉了點湯。
你…晚上開會那么久,喝點熱的吧?”聲音有點緊張,眼神卻亮晶晶的,
帶著點小心翼翼的期待,像等待夸獎的小動物。番茄牛腩湯的香氣霸道地鉆入鼻腔,
湯色紅亮誘人,上面還點綴著幾粒翠綠的蔥花。蘇晚的目光在碗里停留了兩秒,
又抬眸看向站在茶幾旁、雙手有些無處安放的江澈。他系著小黃鴨圍裙的樣子,
實在有點……滑稽的可愛?!班?。”她淡淡應了一聲,算是回應,繼續(xù)手上的動作,
擦掉最后一點口紅印跡。江澈似乎松了口氣,但又有點失落于她過于平淡的反應。
他站在那兒,躊躇了一下,像是鼓足了畢生的勇氣,往前挪了一小步。
就在蘇晚剛把用過的卸妝棉丟進垃圾桶,準備起身去洗臉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