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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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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楊國富倉皇離去,包廂的門被輕輕帶上,隔絕了外界,卻將一種更為極致的尷尬與死寂,留在了這方寸天地。

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實(shí)質(zhì),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心頭。

之前還叫囂得最兇的那個油頭粉面男,此刻臉色煞白,雙腿抖得像在打擺子。他看著穩(wěn)坐末席,神色淡然的陳閑,喉結(jié)上下滾動,幾次想開口,卻連一個音節(jié)都發(fā)不出來。

最終,還是一個反應(yīng)快的女同學(xué),顫顫巍巍地端起酒杯,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陳……陳閑,剛才……剛才我們都是開玩笑的,你……你別往心里去啊。我……我敬你一杯!”

她這一動,像是按下了某個開關(guān)。

“對對對,都是玩笑!健一哥……不是,劉健一他喝多了胡說八道,我們就是跟著起哄!”

“陳哥!我錯了!我有眼不識泰山!我自罰三杯!”

“陳爺!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撐船,就把我們當(dāng)個屁,給放了吧!”

一時間,道歉聲、敬酒聲、諂媚聲此起彼伏。這些人變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他們爭先恐后地與劉健一劃清界限,拼命地向陳閑這邊湊,那副卑微討好的模樣,與剛才的囂張跋扈判若兩人。

餐桌上,涇渭分明的鴻溝,在瞬間完成了對調(diào)。

被孤立的人,變成了劉健一。

他呆立在原地,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手里那杯未來得及敬給楊國富的酒,此刻顯得無比諷刺。他看著那些曾經(jīng)將他奉若神明,此刻卻對他避如蛇蝎的同學(xué),又看了看那個自始至終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的陳閑。

一股錐心刺骨的羞辱感,混雜著無盡的悔恨與嫉妒,在他胸中翻騰。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精心搭建了舞臺,準(zhǔn)備上演獨(dú)角戲的小丑,結(jié)果還沒開演,就被一個路過的神明,隨手拆了臺子,還順便碾碎了他所有的驕傲。

可社會就是那么現(xiàn)實(shí)。

而陳閑,對這突如其來的眾星捧月,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興趣。

他甚至沒看那些人一眼,只是不緊不慢地將最后一塊清蒸魚肉夾進(jìn)周靈韻碗里,輕聲說道:“多吃點(diǎn),你太瘦了。”

這副寵辱不驚,仿佛一切都與己無關(guān)的淡然,讓那些舉著酒杯,僵在半空的人,愈發(fā)手足無措,汗如雨下。

周靈韻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她看看那些丑態(tài)百出的同學(xué),又看看身邊這個平靜如水的男人,心里忽然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三年的牢獄,似乎并沒有磨滅他,反而像一塊磨刀石,將他身上所有的青澀與鋒芒都磨去,只留下一柄藏于鞘中的絕世利刃,厚重,沉穩(wěn),深不可測。

這頓飯,最終在一種詭異而壓抑的氣氛中草草收場。

走出江畔閣,江風(fēng)拂面,吹散了酒氣,也吹散了包廂里的窒息感。

同學(xué)們各自散去,臨走時還不忘跟陳閑點(diǎn)頭哈腰地道別,卻沒人再多看劉健一一眼。

“我送你回家吧。”陳閑對周靈韻說。

“好?!敝莒`韻點(diǎn)了點(diǎn)頭,月光下,她的臉頰泛著淡淡的紅暈。

兩人并肩走在江邊的人行道上,昏黃的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氣氛有些微妙。

還是周靈韻先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剛剛可真威風(fēng)?!彼齻?cè)過頭,看著陳閑,眼中亮晶晶的,像灑滿了星子,“嚇得那些人魂都快沒了?!?/p>

陳閑也笑了:“一群跳梁小丑而已。”

“那你跟那個楊總……”周靈韻終于還是問出了口,好奇心像貓爪子一樣撓著她的心,“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他怎么那么怕你?”

“他啊,”陳閑看著江面,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以前我們打麻將,他欠了我不少錢。今天碰上,估計(jì)是怕還不上錢,就把他沉江吧?!?/p>

“噗……你胡說!”周靈韻被他這不著邊際的玩笑逗得笑彎了腰,嗔了他一眼,“我才不信呢!你就是在敷衍我!”

她忽然停下腳步,雙手背在身后,微微嘟著嘴,像個小女孩一樣看著陳閑,眼珠一轉(zhuǎn),計(jì)上心來。

“為了懲罰你敷衍我,你得再陪我吃頓宵夜!”

“還吃?”陳閑有些意外,“你剛才沒吃飽?”

“吃飽了才怪!”周靈韻撇了撇嘴,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抱怨,“剛才那氣氛,誰吃得下東西啊。我都快餓死了?!?/p>

陳閑聞言,心中一軟,看著她這副嬌憨的模樣,不禁失笑:“行,我的錯。說吧,想吃什么,今天我請客,管飽?!?/p>

周靈韻眼睛一亮,拉著他的胳膊就往前跑:“走!我知道有家面館,我們高中時常去的那家,不知道還在不在!”

兩人七拐八繞,在一條燈火闌珊的老街巷子里,終于找到了那家記憶中的小面館。

店面不大,還是那個熟悉的老板,幾張油膩的桌子,空氣中彌漫著豬油、蔥花和辣椒混合的香氣。這種市井的煙火氣,與江畔閣的奢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卻讓人感到無比的親切和放松。

“老板,兩碗燃面,一碗多加辣,一碗不要蔥!”周靈韻輕車熟路地點(diǎn)著單,還是兩人當(dāng)年的老樣子。

很快,兩碗熱氣騰騰的燃面被端了上來。

周靈韻迫不及待地挑起一筷子,吹了吹,滿足地吸進(jìn)嘴里,腮幫子鼓鼓的,像只可愛的小倉鼠。

“嗯!就是這個味!”她幸福地瞇起了眼睛。

陳閑看著她,也笑了起來,低頭吃著自己的面。簡單的食物,熟悉的環(huán)境,還有身邊熟悉的人,讓他感覺這三年的陰霾,似乎都在這碗面的熱氣中,消散了不少。

就在兩人吃得正香時,周靈韻的手機(jī)忽然響了起來。

她擦了擦嘴,接起電話,語氣頓時變得親昵起來。

“喂,小妖精,這么晚打電話干嘛?查崗?。俊?/p>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同樣清脆悅耳,卻又帶著幾分慵懶魅惑的女聲:“查你個頭!本小姐剛從酒吧出來,餓了,正愁沒人陪我吃宵夜呢。你在哪兒鬼混呢?”

“我在吃面啊,老地方,就張記那家?!?/p>

“喲?一個人吃獨(dú)食?不夠意思啊你?!?/p>

“誰說我一個人了?”周靈韻下意識地瞥了對面的陳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我跟一個帥哥在一起呢?!?/p>

“什么?!”電話那頭的聲音瞬間拔高了八度,充滿了八卦的味道,“周靈韻,你死丫頭,瞞著我偷偷約會?老實(shí)交代,那帥哥誰?。课艺J(rèn)識嗎?”

“一個老同學(xué)?!?/p>

“老同學(xué)?不行,我得去看看,是何方神圣能把我們周大?;ǖ幕陜航o勾走了!”電話那頭的閨蜜顯然是個行動派,“等著我,十分鐘之內(nèi),馬上殺到!”

說完,也不等周靈韻回答,便“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周靈韻拿著手機(jī),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地看著陳閑,聳了聳肩。

“我閨蜜,蘇晚晴。一個瘋丫頭,說要過來……抓奸?!?/p>

說完她的臉就微微發(fā)燙發(fā)紅。

陳閑看到竟一時呆住。

少女的臉紅,果真勝過一切言語。


更新時間:2025-08-08 16:14: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