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薇薇搬進(jìn)我家第一天,就“失手”摔碎了我的限量版香水。
她眨著無辜的大眼:“嫂子不會怪我吧?我哥說這些都是身外之物。
”我笑著把她的行李箱扔進(jìn)儲物間:“當(dāng)然不怪,畢竟雜物間也只算身外之地。
”當(dāng)她偷偷往我燕窩里加料時,我默默調(diào)換了兩個碗??粗靡獾叵蚱牌鸥鏍钗遗按?,
我亮出實驗室的檢測報告。“堂哥,”我撥通丈夫電話,
“你猜你親妹妹剛才吃下去的是什么?”“對了薇薇,你下的是巴豆粉,
可你碗里的是實驗室的氰化物?!薄艾F(xiàn)在去醫(yī)院洗胃,還來得及哦。
”---實驗室的燈光白得晃眼,像手術(shù)臺上的無影燈,冷冽得沒有一絲溫度。
空氣里浮動著消毒水和某種有機(jī)溶劑混合的刺鼻氣味,是我再熟悉不過的戰(zhàn)場氣息。
通風(fēng)櫥低沉的嗡鳴是背景音,隔絕了外面世界的喧囂。我,林晚,
正盯著離心機(jī)里飛速旋轉(zhuǎn)的樣本管,那些微小的漩渦里,
藏著可能打敗一個藥物研發(fā)進(jìn)度的數(shù)據(jù)。突然,擱在操作臺邊的手機(jī)屏幕毫無征兆地亮起,
嗡地震動了一下,在寂靜的實驗室里格外突兀。屏幕上跳出丈夫蘇哲的微信頭像,
后面跟著一行字:【老婆,薇薇畢業(yè)了,暫時沒找到合適的住處,先來我們家住一段時間,
你幫忙照應(yīng)下?她明天下午到?!刻K薇薇。這個名字像一顆小石子,
猝不及防地投入我平靜的心湖。蘇哲那個被全家寵得無法無天的妹妹,
一朵行走的、以“天真無邪”為養(yǎng)料的人間富貴小白蓮。
指尖在冰冷的手機(jī)屏幕上懸停了幾秒,離心機(jī)恰好停止,艙門彈開,發(fā)出輕微的“咔噠”聲。
我面無表情地回復(fù):【知道了?!咳齻€字,發(fā)送。多余的關(guān)心和情緒,
都是對這份數(shù)據(jù)的褻瀆。第二天下午,我刻意在實驗室多待了兩個小時,
處理完最后一份電泳圖譜才離開。推開家門,玄關(guān)的景象讓我的腳步頓住。
一雙鑲滿水鉆、鞋跟細(xì)得能當(dāng)兇器的嶄新高跟鞋,囂張地占據(jù)了原本屬于我拖鞋的位置。
旁邊滾落著一個印著奢侈品牌巨大Logo的鞋盒,里面塞滿了購物小票和防塵袋。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濃烈到發(fā)膩的甜香,是蘇薇薇最愛的某款斬男香水,
霸道地驅(qū)逐了家里原本清淡的木質(zhì)香薰氣味??蛷d電視聲音開得震天響,是吵鬧的綜藝節(jié)目。
蘇薇薇陷在我最喜歡的單人沙發(fā)里,身上穿著真絲睡袍,手里抱著一大包拆開的薯片,
碎屑掉落在米白色的羊毛地毯上,格外刺眼。她面前擺著奶茶和幾盒開封的昂貴點心,
茶幾一片狼藉。聽到開門聲,她轉(zhuǎn)過頭,臉上瞬間綻開一個毫無瑕疵的甜美笑容,
聲音膩得能拉出絲來:“嫂子!你回來啦!”她放下薯片袋,
像只輕盈的蝴蝶一樣“飄”了過來,試圖給我一個擁抱。我微微側(cè)身,
避開了她帶著薯片油漬的手和那股甜膩的香氣,只淡淡點頭:“嗯。
”蘇薇薇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立刻又恢復(fù)如常,帶著點撒嬌的抱怨:“嫂子,
你這沙發(fā)好硬哦,坐久了腰疼。還有,我房間那個衣柜太小啦,我?guī)淼囊路紥觳幌履亍?/p>
”她嘟著嘴,眼神卻帶著一種理所當(dāng)然的挑剔?!翱头恐挥心敲创蟆!蔽覔Q了鞋,
目光掃過那片狼藉的茶幾,“公共區(qū)域,吃完東西記得收拾干凈?!蔽业穆曇魶]什么起伏,
像在陳述一個實驗步驟。她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霾,但笑容依舊燦爛,
甚至帶著點刻意的天真:“哦哦,知道啦嫂子!對了嫂子,”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聲音放得更軟,“我剛剛收拾行李,不小心手滑了一下……”她說著,讓開身體,
指向梳妝臺的方向。梳妝臺前的地毯上,一片狼藉。深紫色的液體在地毯上洇開一大片污漬,
濃烈復(fù)雜的異香霸道地充斥了半個客廳。那是我的珍藏,一瓶絕版的“午夜飛行”,
瓶身碎裂,金色的噴頭孤零零地躺在玻璃碴中間,像一顆隕落的星辰。
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了一下。那瓶香水,不僅僅是一個數(shù)字標(biāo)價?!鞍パ?,
都怪我笨手笨腳的!”蘇薇薇雙手合十,身體微微前傾,眨巴著那雙精心描繪過的大眼睛,
長長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撲閃,努力營造出最無辜可憐的表情,“嫂子,你人最好了,
肯定不會怪我的,對吧?我哥以前就總跟我說,這些都是身外之物,人開心最重要啦!
”她刻意加重了“身外之物”四個字,眼神里卻藏著一絲得逞的狡黠。身外之物?
蘇哲的話被她用在這里,成了開脫的盾牌,也成了扎向我的針。客廳明亮的燈光下,
地毯上那片深紫色的污漬像一塊丑陋的傷疤,濃烈到發(fā)苦的香氣混合著薯片的油膩氣味,
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詭異氛圍。我靜靜地看著她表演,
看著那精心維持的無辜面具下隱隱透出的得意。怒火在胸腔里無聲地翻騰、壓縮,
最終凝成一塊堅冰。我沒有像她預(yù)期中那樣失態(tài)尖叫,也沒有隱忍委屈地掉眼淚,
只是沉默地繞過那片狼藉,走到她那只碩大的、貼著各種閃亮貼紙的粉紅色行李箱旁邊。
“嫂子?”蘇薇薇臉上的笑容有點掛不住了,帶著點疑惑和警惕。我彎下腰,
雙手抓住行李箱的拉桿,猛地發(fā)力。箱子很沉,輪子在地板上發(fā)出沉悶的摩擦聲。
在蘇薇薇陡然睜大的、充滿驚愕和一絲慌亂的注視下,我面無表情地拖著她的箱子,
徑直走向走廊盡頭那扇緊閉的門——那是堆放舊物和閑置家具的雜物間?!澳愀墒裁?!
”蘇薇薇終于反應(yīng)過來,失聲尖叫,甜膩的嗓音變得尖利刺耳。我沒理會,手臂肌肉繃緊,
用力將那只昂貴的粉紅色行李箱推搡著塞進(jìn)了雜物間狹窄的門縫里。
里面堆滿了積灰的紙箱、舊風(fēng)扇和廢棄的健身器材,空間逼仄,光線昏暗?!芭椋?/p>
”一聲不算太響卻異常清晰的關(guān)門聲,隔絕了那只箱子,
也像是在蘇薇薇臉上扇了一記無形的耳光。我轉(zhuǎn)過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
迎上蘇薇薇那張因為震驚和憤怒而微微扭曲、再也維持不住甜美假象的臉。
我甚至還對她扯動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毫無溫度、甚至帶著點凜冽寒意的笑容。
“當(dāng)然不怪你?!蔽业穆曇羝届o得像是在討論天氣,清晰地回蕩在突然死寂下來的客廳里,
蓋過了電視里綜藝節(jié)目的喧囂,“畢竟,雜物間,”我頓了頓,
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那扇緊閉的門,“也只算身外之地。薇薇妹妹,你哥說得對,
開心最重要,不是嗎?”蘇薇薇的臉,瞬間褪盡了所有血色,慘白得像實驗室里新刷的墻壁。
那雙剛剛還盛滿虛假無辜的大眼睛,此刻只剩下赤裸裸的、幾乎要噴出火來的怨毒,
死死地釘在我臉上。甜膩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帶著玻璃碎片的尖銳和香水腐敗的沉悶。
風(fēng)暴的種子,在無聲的硝煙中,悄然埋下。接下來的日子,家里的空氣像是被膠水凝住了,
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蘇薇薇不再對著我假笑,那雙眼睛里的怨毒幾乎要凝成實質(zhì),
像淬了毒的針,時不時就扎過來。她開始變本加厲地制造“意外”。清晨,
我放在洗漱臺上、剛拆封不久的頂級貴婦面霜,蓋子敞開著,里面被挖走一大塊,
膏體邊緣還沾著可疑的、不屬于我的水珠痕跡。浴室彌漫著它過于濃烈的香氣,混合著水汽,
悶得人頭暈。餐桌上,我那份剛烤好、涂了厚厚牛油果醬的全麥吐司不翼而飛。
取而代之的是蘇薇薇面前空掉的牛奶杯和她嘴角沒擦干凈的、屬于我的牛油果醬的綠色殘留。
她慢條斯理地舔著嘴唇,眼神挑釁地瞥過我。更令人作嘔的是臥室。推開門,
一股濃烈刺鼻的劣質(zhì)香水味撲面而來,幾乎蓋過了我慣用的助眠精油。我的梳妝臺被翻動過,
幾支常用的口紅膏體上,赫然印著不屬于我的、清晰的齒痕,像被什么嚙齒動物啃過,
留下斑駁的傷口。梳子上纏繞著幾根染成淺亞麻色的長發(fā),囂張地宣示著主權(quán)。每一次,
蘇薇薇要么裝作沒看見,要么在我目光掃過去時,輕飄飄地丟過來一句:“哎呀,
嫂子你不會這么小氣吧?用你一點點東西而已?!?語氣里的理所當(dāng)然,
仿佛她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蘇哲對此視而不見,或者說是刻意回避。偶爾撞見,
他也只是皺著眉,用一種息事寧人的疲憊口吻對我說:“晚晚,她是妹妹,還小,不懂事。
你是嫂子,多擔(dān)待點。一家人,別太計較了?!?“計較”兩個字從他嘴里說出來,
輕飄飄的,仿佛我才是那個無理取鬧、心胸狹窄的人。他眼底的煩躁和不耐煩,
像細(xì)小的沙礫,磨得人心口生疼。婆婆的“視察”電話則來得更加頻繁。每次接通,
蘇薇薇的聲音總能掐準(zhǔn)時機(jī)地響起,帶著十二萬分的委屈和柔弱,內(nèi)容卻千篇一律:“媽,
沒事,嫂子對我挺好的……真的,雖然住雜物間有點冷,
東西也老找不到……但嫂子肯定不是故意的……” 電話那頭,婆婆的聲調(diào)立刻拔高,
隔著聽筒都能感受到那股壓抑不住的怒火和對我“刻薄”的指責(zé)。
我成了這個家里的透明人和出氣筒。蘇哲的漠視,婆婆的苛責(zé),蘇薇薇無處不在的陰冷視線,
像一張無形卻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將我困在中央。直到那個沉悶的、雷聲在云層深處滾動的傍晚。
鉛灰色的烏云沉沉地壓在城市上空,天色昏暗得如同提前進(jìn)入了夜晚。
雨點開始稀疏地砸在玻璃窗上,留下蜿蜒的水痕。廚房里飄出燉湯的香氣,
是阿姨在準(zhǔn)備晚餐。我處理完幾封緊急工作郵件,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
起身想去廚房倒杯水。剛走到客廳通往餐廳的轉(zhuǎn)角,腳步猛地頓住。廚房磨砂玻璃門虛掩著,
透出里面明亮的燈光和一個人影。是蘇薇薇。她穿著那件絲質(zhì)的睡裙,背對著門口,
動作帶著一種鬼祟的急切。她先是警惕地回頭看了一眼客廳方向,確認(rèn)無人,
然后迅速從睡裙寬大的口袋里摸出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棕色紙包。
我的心跳在那一瞬間漏跳了一拍,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爬升。
只見她動作飛快地撕開紙包,將里面白色的粉末狀東西,
毫不猶豫地、盡數(shù)倒進(jìn)了灶臺上那盅正冒著絲絲熱氣的冰糖燕窩里!
那是我每天習(xí)慣在晚飯前喝一小碗的潤品。她拿起旁邊的瓷勺,伸進(jìn)燉盅里,
用力攪動了幾下,白色的粉末迅速溶解在晶瑩粘稠的燕窩羹中,消失不見。做完這一切,
她像是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任務(wù),輕輕吁了口氣,嘴角勾起一抹快意而陰冷的弧度。
她將那個空了的棕色紙包揉成一團(tuán),隨手塞回睡裙口袋,然后端起那盅加了料的燕窩,
臉上瞬間又切換回那種天真無害的表情,轉(zhuǎn)身,朝著餐廳的方向走來。我迅速后退一步,
隱入客廳的陰影里,背緊緊貼著冰冷的墻壁。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動,撞擊著肋骨,
發(fā)出咚咚的悶響。血液沖上頭頂,又在瞬間褪去,留下一種近乎麻木的冰冷。不是意外,
不是惡作劇。這是謀殺未遂。她端著那碗毒藥,腳步輕快地走向餐廳,走向我平常坐的位置。
昏黃的廊燈在她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那張精心雕琢過的、此刻帶著甜美假笑的臉,
在我眼中扭曲成了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模樣。憤怒像巖漿一樣在血管里奔涌,
幾乎要沖破理智的堤壩。我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一絲鐵銹般的腥甜。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
尖銳的疼痛讓我混亂的大腦強(qiáng)行冷卻下來。不能沖動。蘇薇薇敢這么做,
必然有她的依仗和后手。尖叫?質(zhì)問?只會打草驚蛇,給她銷毀證據(jù)、反咬一口的機(jī)會。
蘇哲會信誰?婆婆會幫誰?答案冰冷而清晰。我需要證據(jù)。鐵證。一個冰冷清晰的計劃,
如同精密的實驗流程,瞬間在我腦海中成型。我無聲地吸了一口氣,
讓那帶著雨前潮濕氣息的空氣灌滿胸腔,壓住翻騰的殺意。然后,我轉(zhuǎn)過身,放重腳步,
朝著和餐廳相反的方向——我的書房走去。書房的門在我身后輕輕合上,
隔絕了外面世界的聲響。我反鎖了門,背靠著冰涼的門板,
才感覺到自己指尖無法控制的細(xì)微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被巨大的、冰冷的憤怒所充斥。
我拿出手機(jī),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動。通訊錄里,一個名字跳了出來——方淮。
我的大學(xué)同窗,如今是本市頂尖三甲醫(yī)院檢驗科的骨干。電話只響了兩聲就被接通?!拔??
林大科學(xué)家,難得主動找我,有何貴干?”方淮熟悉的聲音帶著點調(diào)侃傳來?!胺交?,
”我打斷他,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緊繃,“幫我個忙?,F(xiàn)在,立刻,
來我家取個東西。最高優(yōu)先級,最全面的毒物篩查。錢不是問題,結(jié)果要快,要絕對權(quán)威。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方淮的聲音立刻變得嚴(yán)肅起來:“出什么事了?你沒事吧?
”“我沒事?!蔽绎w快地說,目光緊緊盯著書房門縫下透進(jìn)來的那一線微光,
仿佛能穿透門板,看到餐廳里那個端坐的毒蛇,“但東西有問題。關(guān)乎性命。能來嗎?
越快越好?!薄暗刂钒l(fā)我。半小時內(nèi)到?!狈交礇]有半句廢話。結(jié)束通話,
我迅速編輯地址發(fā)送過去。然后,我像一頭蟄伏在暗影中的獵豹,悄無聲息地走到門邊,
將耳朵貼在冰涼的門板上,屏息凝神。外面?zhèn)鱽砟:膶υ捖??!吧┳幽??還在忙工作嗎?
”是蘇薇薇故作關(guān)心的聲音,甜得發(fā)膩?!班?,她最近項目緊。
”蘇哲的回答帶著一貫的敷衍。“哥,你看,我看嫂子每天那么辛苦,
特意給她燉了冰糖燕窩呢!剛燉好,可香了!”蘇薇薇的聲音充滿了邀功的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