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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嗩吶引冥途 狠有範(fàn)er 10356 字 2025-08-08 12: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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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棍漢老奎深夜聽見窗外《百鳥朝鳳》,醉醺醺應(yīng)了聲“好曲!”。

次日家中灶臺堆滿墳頭供果。 神婆在他脊背畫滿符咒:“陰嗩吶一響,活人抬冥轎”。

當(dāng)夜霧鎖全村,紙人轎夫破門而入。 強行給老奎披上壽衣。 他被迫吹起嗩吶引路。

身后紙轎簾掀開,露出多年前投河的新娘—— 她端坐轎中,裙下淌出腥臭河泥,

眼眶里游動著蝌蚪。夜,沉得像潑翻了墨缸。月亮被厚厚的云絮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

一絲光也漏不下來。風(fēng)倒是刮得緊,嗚嗚咽咽地鉆進(jìn)黑瞎子溝的犄角旮旯,卷起枯葉和塵土,

打在老奎那扇破得四處漏風(fēng)的木板窗上,噼啪作響,像無數(shù)只細(xì)小的爪子在外頭撓。

屋里沒點燈,濃得化不開的黑暗里,彌漫著一股劣質(zhì)燒刀子刺鼻的辛辣味兒,

混著土炕長久不散的汗酸和霉味。老奎蜷在冰冷的炕頭,

身上裹著一條油膩發(fā)硬、辨不出原色的破棉被。腳邊歪倒著一個癟了的酒葫蘆,

最后一滴渾濁的液體正順著葫蘆口,慢悠悠地淌在坑洼的泥地上。冷。

骨頭縫里都往外滲著寒氣。酒勁上涌,腦袋里像是塞了一團(tuán)滾燙的棉花,又脹又疼,

可那點可憐的暖意根本壓不住從炕席底下鉆上來的冰涼。四十好幾的光棍漢,

日子就像這破屋一樣,四面漏風(fēng),沒著沒落。白天在村東頭李財主家扛大包,

累得像條抽了筋的狗,脊梁骨都恨不得彎折了,換來的也不過是幾斤糙米和半葫蘆燒刀子。

這點東西,糊弄肚皮都勉強,更別提焐熱這空落落的心和冷冰冰的炕。他翻了個身,

破炕席下的秕谷殼子硌得他生疼。黑暗中,

一張模糊的、帶著水汽的臉毫無征兆地撞進(jìn)他混沌的腦海——月牙兒似的眼,總愛抿著嘴笑,

兩條烏油油的大辮子垂在胸前。是春妮兒。黑瞎子溝最好看的姑娘,

也是他心里頭藏了十幾年、又親手推開的念想。那年月,窮得叮當(dāng)響。

春妮兒她爹娘要的彩禮,他老奎就是把骨頭碾碎了也湊不齊。春妮兒性子烈,頂著爹娘的罵,

夜里偷偷跑來他這破屋,眼睛哭得像個桃子,抓著他的手說:“奎哥,俺跟你走!

走到天邊去!俺不怕窮!”可老奎怕。他怕春妮兒跟著他餓死凍死在這窮山溝里,

他怕自己這爛泥扶不上墻的命拖累了這水靈靈的姑娘。他甩開了她的手,那手冰涼,

抖得像風(fēng)里的葉子。他梗著脖子,硬擠出最狠的話,像刀子一樣往她心窩子里捅:“滾!

誰稀罕你這賠錢貨!跟著我喝西北風(fēng)?滾回你爹娘那兒去!別擱這兒現(xiàn)眼!”春妮兒沒再哭,

只是拿那雙水汪汪的、曾經(jīng)盛滿了星子的眼睛,死死地盯了他一會兒。那眼神,空洞洞的,

像兩口枯井,看得老奎心肝肺都揪成了一團(tuán)。然后,她轉(zhuǎn)身跑了,跑進(jìn)了黑沉沉的夜里,

再也沒回頭。三天后,有人在村后頭那條湍急的黑瞎子河里,撈起了春妮兒泡得發(fā)脹的尸首。

兩條烏油油的大辮子散了,纏滿了水草和淤泥,像兩條絕望的黑蛇。有人說她是失足落水,

可老奎知道,是他親手把她推下了河,用那些比刀子還狠的話。從那以后,

老奎就成了這黑瞎子溝里一個活著的影子。沒人愿意把閨女嫁給他這“克妻”的窮光蛋,

他自己也把自己活成了一灘爛泥。只有燒刀子下肚時,那火燒火燎的勁兒,

才能暫時壓住心底那口冰冷的、日夜啃噬他的窟窿?!昂恰崩峡诤诎抵羞至诉肿?,

發(fā)出一聲不知是哭還是笑的嗚咽,抓起腳邊空了的酒葫蘆,泄憤似的狠狠砸在炕沿上,

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悶響。葫蘆滾落在地,屋里重歸死寂,只剩下窗外風(fēng)聲嗚咽,

像無數(shù)孤魂野鬼在哭嚎。就在這風(fēng)聲的間隙里,一絲異樣的聲響,極其微弱,

卻又異常清晰地,穿透了破窗的縫隙,鉆進(jìn)了老奎被酒精麻痹的耳朵。

嗚…嗚哇…嗚哇…調(diào)子起先很低,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滯澀感,像是生銹的銅管在艱難摩擦。

但很快,那調(diào)子就拔高了,變得尖銳、嘹亮,帶著一種穿透骨髓的穿透力,劃破了沉沉黑夜!

《百鳥朝鳳》!是嗩吶!有人在深更半夜,在這荒僻的山溝里,吹《百鳥朝鳳》!

老奎混沌的腦子被這突如其來的、高亢尖銳的嗩吶聲狠狠刺了一下。他猛地從炕上坐起,

動作太大,帶得破棉被滑落,冰冷的空氣瞬間包裹了他只穿著單褂的上身,

激起一片雞皮疙瘩。誰?誰他媽大半夜不睡覺,跑這鬼地方吹喪?那嗩吶聲越發(fā)清晰了,

穿透力極強,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直往人骨頭縫里鉆的陰冷勁兒。

調(diào)子是《百鳥朝鳳》沒錯,可那聲音里沒有半分百鳥爭鳴的喜慶熱鬧,

反而透著一股子森然的鬼氣!每一個高亢的轉(zhuǎn)折都像是瀕死鳥雀的哀鳴,

每一個婉轉(zhuǎn)的滑音都帶著哭墳的悲戚,聽得人后脊梁骨嗖嗖地冒涼氣。嗚哇——!嗚哇——!

聲音似乎就在他這破屋外頭不遠(yuǎn)!而且…越來越近!老奎甩了甩昏沉的腦袋,

酒精燒得他渾身燥熱,一股邪火蹭蹭往上冒。哪個王八犢子敢來消遣老子?他踉蹌著爬下炕,

赤著腳,搖搖晃晃地摸到窗邊。窗紙早破了幾個大洞,冰冷的夜風(fēng)呼呼地往里灌。

他扒著破洞,瞇起醉眼,努力朝外望去。外面漆黑一片,濃得伸手不見五指。

風(fēng)卷著枯枝敗葉和塵土,在黑暗中打著旋兒。那凄厲詭異的嗩吶聲,

就在這片混沌的黑暗深處,飄飄忽忽,忽左忽右,仿佛沒有源頭,又似乎無處不在。

嗚哇——!又是一聲拔到極高處的嗩吶尖嘯,如同鋼針狠狠扎進(jìn)耳膜!

老奎被這聲音激得心頭無名火起,酒精徹底沖垮了本就所剩無幾的理智和那點潛藏的恐懼。

他猛地一拍窗框,震得腐朽的木框簌簌掉灰,扯著被劣酒燒灼得嘶啞的破鑼嗓子,

朝著窗外無邊無際的黑暗,不管不顧地吼了一嗓子:“好!好曲兒!吹!接著給老子吹!

吹不死你!”吼完,一股莫名的、帶著發(fā)泄意味的暢快感涌上來,

壓過了心底深處那一絲莫名的不安。他喘著粗氣,覺得口干舌燥,也懶得再聽,

搖搖晃晃地摸回冰冷的炕上,裹緊破棉被,

嘴里還嘟嘟囔囔地罵著:“媽的…吹…吹你姥姥的魂兒…” 腦袋一歪,

沉重的醉意和疲憊終于將他拖回了昏沉的黑暗里。窗外的嗩吶聲,

在他那一聲“好曲兒”出口的瞬間,戛然而止。死寂。絕對的死寂。連嗚咽的風(fēng)聲都停了。

黑暗濃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沉甸甸地壓在破屋內(nèi)外。老奎是被凍醒的。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像無數(shù)條冰冷的蚯蚓,從土炕深處鉆出來,順著他的脊梁骨往上爬,

凍得他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顫。宿醉帶來的頭痛像是有人在用鈍斧子劈他的天靈蓋,

太陽穴突突地跳。他費力地睜開酸澀沉重的眼皮,屋里依舊昏暗,

但窗紙破洞處透進(jìn)來的天光,已經(jīng)是慘白慘白的,看時辰,怕是快晌午了。

“嘶…” 他吸了口涼氣,想撐起身子,渾身的骨頭像是散了架,又酸又疼。嘴里又干又苦,

喉嚨里像是塞了一把沙子,火燒火燎地疼。

昨晚…那要命的嗩吶聲…還有自己那聲混不吝的叫好…像隔著一層濃霧,

模糊又清晰地撞進(jìn)他混沌的腦海。他心里“咯噔”一下,一絲不祥的預(yù)感,像冰冷的蛇,

悄然纏上心頭。他掀開破棉被,拖著灌了鉛似的雙腿,赤腳踩在冰冷刺骨的泥地上,

一步一挪地蹭到灶臺邊,想舀點冷水醒醒神,壓壓那股子惡心勁兒。剛走到灶臺前,

老奎就像被施了定身咒,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質(zhì)香燭焚燒后的嗆人煙味兒、潮濕泥土的腥氣、還有某種淡淡甜膩卻又隱隱發(fā)餿的怪異氣味,

直沖他的鼻腔!他瞪大眼睛,

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家那個積滿陳年油垢、平日除了灰燼和冷灶啥也沒有的破灶臺。此刻,

那小小的灶臺上,竟堆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一堆沾著新鮮濕泥的、蔫頭耷腦的野山梨,表皮青黃,

有的地方還帶著鳥啄的痕跡;幾塊粗糙得硌牙、顏色發(fā)灰的雜面餑餑,

硬邦邦地擠在一起;還有一小堆干癟發(fā)皺、顏色暗紅的野棗子,

是從哪個荒墳堆里剛扒拉出來的;最刺眼的是幾根歪歪扭扭、只燃了小半截就熄滅了的線香,

焦黑的香頭杵在那些供果中間,散發(fā)著一股子令人作嘔的焦糊味兒。

這…這分明是上墳用的供品!誰?誰他媽把死人墳頭的東西,堆到他家灶臺上來了?!

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瞬間竄到天靈蓋,老奎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昨晚那凄厲詭異的嗩吶聲,

自己那聲醉醺醺的“好曲兒”,還有眼前這堆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墳頭供果…所有的一切,

像冰冷的鐵鏈,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死死地絞住了他的心臟!恐懼,遲來的、巨大的恐懼,

終于沖垮了宿醉的麻木,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他像被燙到一樣,猛地后退一步,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墻上,震得墻皮簌簌落下。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

眼睛死死盯著那堆不祥之物,仿佛那里面隨時會爬出什么可怕的東西。就在這時,

一陣輕微的、令人頭皮發(fā)麻的“窸窣”聲,從灶膛深處傳來。老奎的血液幾乎要凝固!

他僵硬地、一點一點地彎下腰,顫抖著湊近那黑洞洞的灶膛口。

借著灶臺邊透進(jìn)來的慘白天光,他看清了。灶膛里積攢的冷灰上,

清晰地印著幾個小小的、濕漉漉的泥腳??!那腳印只有巴掌大小,邊緣模糊,

帶著粘稠的淤泥,一路從灶膛深處,延伸出來,印在灶臺邊緣,然后…消失了。

像是有什么小小的、沾滿濕泥的東西,剛從灶膛里爬出來,把那些墳頭供果,

一件件地…搬上了他的灶臺?!斑馈?老奎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短促的、被恐懼扼住的抽氣,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他猛地捂住嘴,踉蹌著沖出屋門,扶著院子里那棵半死不活的老榆樹,

劇烈地干嘔起來,卻什么也吐不出來,只有冰冷的恐懼,像毒液一樣在他四肢百骸里蔓延。

晌午剛過,黑瞎子溝的天,卻陰沉得像是要塌下來?;颐擅傻脑茖拥偷蛪褐遄拥拿┎菸蓓?,

一絲風(fēng)也沒有,空氣悶得讓人喘不過氣。老奎像一具被抽空了魂兒的行尸走肉,

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村中的土路上。他臉色灰敗,眼窩深陷,布滿了蛛網(wǎng)般的紅血絲,

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十歲。那堆墳頭供果和灶膛里的濕腳印,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腦子里,

揮之不去。恐懼像冰冷的藤蔓,越纏越緊,勒得他快要窒息。他不敢回家,漫無目的地晃蕩,

只想離那間堆著死人東西的屋子遠(yuǎn)點?!皢?,老奎,這是咋了?讓霜打了?

” 村口大槐樹下,幾個閑漢正蹲著扯淡,看見老奎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其中一個叫孫二賴子的,咧著一口黃牙,不懷好意地調(diào)笑道,

“聽說你昨兒夜里聽曲兒聽美了?還叫好來著?”老奎渾身猛地一哆嗦,像被針扎了,

抬起頭,驚恐地看向?qū)O二賴子。旁邊一個叫李三炮的,也湊過來,壓低聲音,

臉上帶著幾分神秘和幸災(zāi)樂禍:“老奎,你…你真聽見了?

那調(diào)調(diào)…是不是…是不是《百鳥朝鳳》?調(diào)門兒賊高,聽著…聽著像從墳圈子那邊飄過來的?

”老奎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昂伲∥揖驼f吧!

” 李三炮一拍大腿,對著其他人嚷嚷,“準(zhǔn)是那‘陰嗩吶’!又響了!上回響,

還是前年村西頭王老蔫沒了的時候!老奎啊老奎,你膽兒是真肥??!還敢叫好?

你怕是…惹上大麻煩了!”“陰嗩吶?” 老奎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像是從破風(fēng)箱里擠出來的,“啥…啥陰嗩吶?”“就是給死人引路的嗩吶!

” 孫二賴子也收起了嬉皮笑臉,眼神里帶著一絲畏懼,“老輩子傳下來的話,夜半三更,

要是聽見調(diào)門兒拔得老高、聽著瘆人的嗩吶聲,吹的還是《百鳥朝鳳》,

那準(zhǔn)是‘陰差’出來辦事了!在招魂引路呢!活人聽見了,千萬千萬不能應(yīng)聲!

連屁都不能放一個!誰要是嘴欠應(yīng)了…嘿嘿…” 他故意拖長了調(diào)子,陰惻惻地笑了兩聲,

“那就等于應(yīng)了那差事!得…替那陰差去抬轎引路!”抬轎引路?給死人抬轎?!

老奎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眼前陣陣發(fā)黑,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他想起了灶臺上那堆墳頭供果,

想起了灶膛里那濕漉漉的小腳印…難道…難道…“不…不會的…” 他喃喃自語,

像是在說服自己,又像是在絕望地掙扎,“我…我喝多了…胡咧咧的…不作數(shù)…”“不作數(shù)?

” 李三炮嗤笑一聲,“灶臺上的東西,是假的?老奎,聽哥一句勸,趕緊的!

去找村尾的‘柳婆婆’!興許…興許還有救!晚了…” 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眼神里滿是“你自求多福”的意味。柳婆婆!對!柳婆婆!這個名字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瞬間點燃了老奎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他再也顧不上什么臉面,也顧不上腿軟,猛地轉(zhuǎn)身,

跌跌撞撞地朝著村尾那片最偏僻、平日里連狗都繞著走的荒草叢生的破院子狂奔而去!

推開那扇歪歪斜斜、仿佛隨時會散架的破籬笆門,

一股濃烈的、混合著陳年草藥、劣質(zhì)香灰和某種動物腥臊的怪異氣味撲面而來,

嗆得老奎一陣咳嗽。院子不大,荒草叢生。

低矮的泥坯屋窗戶被厚厚的、油膩發(fā)黑的破布簾子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屋門口,

一個穿著打滿補丁、分不清顏色袍子的干癟老太婆,正佝僂著背,

坐在一個磨得油亮的小馬扎上。她頭發(fā)稀疏花白,在腦后挽成一個寒酸的小髻,

插著一根磨禿了的木簪子。臉上溝壑縱橫,像風(fēng)干的老樹皮,一雙眼睛渾濁不堪,

眼白泛著不正常的黃,此刻卻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

幽幽地、不帶任何情緒地看著狂奔進(jìn)來的老奎。她就是柳婆婆,黑瞎子溝唯一的神婆,

也是活人最不愿意靠近的存在?!捌拧牌?!救…救命!

” 老奎撲通一聲跪倒在滿是碎石和枯草的地上,膝蓋磕得生疼也顧不上了,

聲音抖得不成調(diào)子,帶著哭腔,

無倫次地把昨夜如何聽見嗩吶、如何醉中叫好、今早又如何發(fā)現(xiàn)灶臺供果和灶膛腳印的事情,

顛三倒四地倒了出來。柳婆婆靜靜地聽著,那張枯樹皮似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

只有那雙渾濁的黃眼珠,

在聽到“《百鳥朝鳳》”、“應(yīng)了聲好”、“墳頭供果”、“濕腳印”這幾個詞時,

瞳孔深處似乎極其細(xì)微地收縮了一下。等老奎說完,涕淚橫流地癱在地上,

柳婆婆才緩緩地、極其費力地從小馬扎上站起身。她的動作僵硬而緩慢,

骨頭關(guān)節(jié)發(fā)出細(xì)微的“咯吱”聲,仿佛一具陳年的木偶。她沒有說話,只是顫巍巍地轉(zhuǎn)身,

掀開那厚重的破布簾子,走進(jìn)了她那黑洞洞的屋子。老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

死死盯著那漆黑的門口。片刻,柳婆婆重新走了出來。她枯枝般的手里,

端著一個粗糙的陶碗。碗里是半碗粘稠得如同淤泥的暗紅色液體,

散發(fā)出極其濃烈刺鼻的腥氣——是雞血!還未凝固的、溫?zé)岬碾u血!她走到老奎面前,

渾濁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刺得老奎渾身發(fā)冷。她伸出干枯的食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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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08 12:13: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