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城市里度過七月的假期簡直就是煎熬,熱浪里的人們仿佛像一盤熱氣騰騰的蝸牛,
懶洋洋的無精打采。但此時山里卻是另一番景色,午后的陽光被濃密的樹冠切割成碎片,
一片片地灑在蜿蜒的山間公路上,雖然午后正是非常炎熱的時候,
但此時山里卻有一絲絲的涼意?!拔宋藒”兩臺摩托車的引擎聲在山路中回蕩,
頗有一種暢快的感覺?!八?!這彎壓得!”魏勇在你前面,聲音里滿是暢快,
他熟練地傾斜車身,輪胎碾過碎石發(fā)出令人愉悅的聲響,你心里不禁搖了搖頭,
這小子看見路上有碎石還敢壓彎。他穿著件做舊的機(jī)車夾克,背影寬闊有力,充滿活力,
但是你看著他的背影心里還是隱隱泛起一絲不安的感覺……在山頂?shù)囊惶幰曇伴_闊的休息點(diǎn),
你們摘下頭盔,任由山風(fēng)吹去燥熱。魏勇伸展著胳膊,對著山谷大喊了一聲,回聲陣陣。
“真帶勁!”他笑著轉(zhuǎn)頭看向你,臉上是毫無陰霾的興奮,“剛子,這路選得太棒了!
感覺還能再跑一百公里!”“那是自然”你笑著回應(yīng),擰開水壺喝了口水,
魏勇也拿出最后一罐可樂,“嗤啦”一聲拉開,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滿足地哈了口氣。
這時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朝你湊了過來,臉上帶著那種熟悉的表情:“對了,差點(diǎn)忘了!
剛子,你以前是不是說過,你們老村后邊那個老大老大的土堆,傳說是個古墓?
”你點(diǎn)點(diǎn)頭:“嗯,在村后山坳里,是有個老大的土堆子,像個被削平了頂?shù)男∩健?/p>
村里老人叫它‘老墳頭’,是不是墓,誰也說不準(zhǔn)?!薄皩?!就是它!
”魏勇的眼睛更亮了,“嘿,你看這天兒還早,離這兒也不算太遠(yuǎn)吧?帶哥們兒去瞅瞅唄?
純好奇!就當(dāng)……就當(dāng)加了個探險副本!看看那‘老墳頭’到底啥樣,多氣派!”他搓著手,
臉已經(jīng)有點(diǎn)興奮地發(fā)紅了,你趕緊說“你可悠著點(diǎn)吧,
剛才在路上我就發(fā)現(xiàn)你有點(diǎn)興奮過頭了,
一會頭疼了那不掃興嗎”魏勇這人一旦興奮過頭太陽穴附近就會疼,
按他的話講“血管一跳一跳地” ?!岸乙粋€破土堆有啥好看的?荒草都長一人高了。
就算真是古墓,這么多年風(fēng)吹雨打,盜洞估計(jì)都找不著了,別說寶貝,
死人骨頭都早讓人撿光了吧?”你習(xí)慣性地調(diào)侃他。魏勇也不在意,嘿嘿笑著,
“骨頭撿光了,土堆子總還在吧?看看又不少塊肉!就當(dāng)滿足一下哥們兒的好奇心!我保證,
就看一眼,拍張照就走!”你經(jīng)不住他軟磨硬泡,你最終還是點(diǎn)了頭:“行吧行吧,
服了你了!說好,看一眼就走,不然天黑了還得在山上過夜?!薄皦蛞馑?!
”他立刻戴上頭盔,“探險隊(duì),出發(fā)!”他擰動油門,引擎的轟鳴聲里都透著歡快。
跑了49公里后,此時再看,落日像個燒紅的鐵餅,昏昏沉沉地向山后墜去,
遠(yuǎn)處天空中一片血紅。當(dāng)摩托車碾過最后一段難走的碎石路,停在老屋破敗的院門前時,
天色已經(jīng)明顯暗了下來,暮色降臨了?;牟荼伙L(fēng)吹得沙沙直響,在地上投下扭曲拉長的黑影。
魏勇停好車,沒急著摘頭盔,迫不及待地指著老屋后面隱約可見的山坳輪廓,
聲音因?yàn)榕d奮而微微拔高:“就那兒!剛子,就那個方向是吧?看著可真不小?。?/p>
”眼睛在暮色中亮得驚人,完全被“發(fā)現(xiàn)目標(biāo)”的興奮占據(jù)。他掏出手機(jī),
興奮地對著那個方向比劃著拍照角度,“這地形……嘖嘖,擱風(fēng)水上講,
背山面水……雖然水干了……但絕對有說法!哈哈等我拍幾張全景!
”你看著他手舞足蹈的樣子,搖了搖頭。這家伙,對神秘事物的熱情真是幾十年如一日。
你先一步摘下頭盔,走到那扇熟悉的、布滿歲月痕跡的木門前,在門框上掏出把生銹的鑰匙。
(對,鑰匙都是放門框上的,以前在這個村里家家戶戶連個大門都沒有,就安著一個木柵欄。
)門軸發(fā)出一陣牙酸的、仿佛垂死呻吟般的“吱呀——”隨著長響一聲,沉重地開啟了。
一股混合著陳年木料腐朽氣味的、潮濕的空氣猛地涌出,帶著刺骨的陰冷,
嗆得你后退了一步,你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這味道…… 你深吸一口氣,
壓下心頭突然涌起的不安,邁步走了進(jìn)去。屋內(nèi)比記憶中更加破敗荒涼了。
夕陽拋下最后一點(diǎn)微光,扭扭捏捏地從滿是灰塵的窗欞上擠了進(jìn)來,
在布滿厚厚灰塵的地面上投下幾道昏黃、扭曲的光柱。缺腿的椅子歪在墻角,
蒙著臟兮兮白布的家具輪廓顯得模糊不清,在昏暗中仿佛是一個個蹲踞的、沉默的怪物。
空氣凝滯,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被塵埃埋葬的死寂。你吞了吞口水,
在一片昏暗中目光習(xí)慣性地掃過這片被遺忘的廢墟,然后,
目光被猛地被釘在了屋子中央那張同樣落滿灰塵的八仙桌上。桌子中央,
突兀地、極不協(xié)調(diào)地,立著一瓶東西。一瓶……汽水?巨大的、兩升裝的塑料瓶裝汽水!
但是仔細(xì)看看那絕不是魏勇喝的那種可以在陽光下跳躍著活潑氣泡的、帶著誘人棕紅的液體。
這瓶汽水的顏色……黑得令人心悸。那不是飲料的深棕色,瓶身明明是透明的,
里面的液體卻沒有一絲光亮。你身后那點(diǎn)昏黃的光線落在瓶身上,被盡數(shù)吞噬下去,
只在瓶壁邊緣留下一點(diǎn)油膩的輪廓。瓶底的液體像某種活物淤積的污血,
看不到絲毫氣泡的痕跡——那里面有一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非自然的靜止。
一股難以形容的氣味,隨著你的靠近,慢慢地鉆入你的鼻孔。
是一種……甜膩得發(fā)齁、又混合著沉重腐敗的味道。
像是鐵銹混合了過期糖漿和某種難以名狀的腥甜。這味道若有若無,
帶著一股刺骨而陰冷的濕氣,直往你腦袋里鉆,讓你胃里一陣翻騰。你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心臟莫名地加快了跳動。你強(qiáng)迫自己再次靠近那桌子。瓶身上的標(biāo)簽新得刺眼,
熟悉的紅白相間的鮮艷圖案和周圍破敗且死寂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生產(chǎn)日期?你瞇著眼,
強(qiáng)忍著不適想看清,但那些數(shù)字在你心頭涌起的強(qiáng)烈不安中逐漸變得扭曲模糊,
變成了某種流淌著惡意的詛咒符文。見鬼了,這是誰放這的?什么時候放的?
這村子早就不住人了,而且也沒什么東西可看,誰會閑的不行大老遠(yuǎn)帶瓶汽水進(jìn)來放這?
而且,為什么要放在屋子正中央?真像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
瓶蓋……你注意到瓶蓋是擰開的。不是全新的密封狀態(tài),蓋子只是松松地搭在上面,
似乎有人曾經(jīng)擰開過,又或者……里面的東西曾經(jīng)自己擰開過,等待著什么?就在這時,
魏勇興奮到幾乎變調(diào)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徹底打破了屋內(nèi)的死寂:“剛子!臥槽!你快來看!
那土堆……那土堆不對勁!太神了!
” 魏勇的喊聲猛地把你從對那瓶詭異汽水的凝視中驚醒,心臟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了。
魏勇踉蹌著沖進(jìn)屋子,他的臉上不再是單純的興奮了,
而是變成了一種混合了恐懼和狂熱的扭曲表情。
你馬上注意到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用力地按著右邊的太陽穴?!皠偂瓌傋樱 彼穆曇羲粏?,
還帶著破音,充滿著驚駭,“那土堆!那‘老墳頭’!
我剛才繞到屋后想找個好角度……我靠!我靠??!”他語無倫次,眼睛瞪得溜圓,
瞳孔因?yàn)闃O度的刺激而放大,布滿了血絲,死死盯著你,
仿佛想從你這里找到答案或確認(rèn)他看到的不是幻覺?!八验_了!就在剛才!
轟的一聲悶響,像地底下打雷一樣!然后…然后從里面…涌出來…”他猛地卡住了,
似乎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剛剛看到的恐怖景象,只能用雙手在空中胡亂地比劃著,
動作帶著神經(jīng)質(zhì)的顫抖,“黑色的!像…像石油!但又在動!在流!不…不是在流,
是在…在爬?!像活的!一大片!往這邊…往這邊漫過來了!靠!
”他最后的吼叫已經(jīng)帶著崩潰了,劇烈的頭痛似乎也借著這極度的精神沖擊爆發(fā)開來,
他痛苦地彎下腰,另一只手也死死抱住了頭。“裂開?黑色的…活的東西?
”你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粗丝虨l臨崩潰的狀態(tài),絕不像是在開玩笑。
你下意識地看向窗外,暮色更深了,一片模糊的黑暗,什么也看不清,
你看不到屋后是什么情況,回過神來馬上扶起了魏勇。就在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