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區(qū)醫(yī)院的梧桐葉開始泛黃時,沈清寧收到了兩封改變命運的信。第一封來自軍區(qū)黨委,
宣布父親沈志遠徹底平反,
恢復名譽和待遇;第二封是周淮安的調(diào)令——因擅自調(diào)查、暴力逼供等違紀行為,
他被降級調(diào)往西南邊境,限期一周報到。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在信紙上,
沈清寧盯著那個鮮紅的公章,手指微微發(fā)抖。過去三周,她幾乎住在醫(yī)院,
白天照顧逐漸康復的周淮安,晚上伏案整理證據(jù)材料。現(xiàn)在正義終于到來,
卻要以分離為代價。"看完了?"低沉的聲音從病床上傳來。沈清寧抬頭,
看見周淮安已經(jīng)自己撐坐起來,陽光為他瘦削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他的傷口愈合良好,
但肺部感染留下的后遺癥讓他的聲音永遠帶上了一絲沙啞。"嗯。"沈清寧將調(diào)令遞給他,
"西南邊境條件艱苦,對你的康復不利。我可以向組織申請...""不必。
"周淮安掃了一眼文件,表情平靜得像在看天氣預報,"我接受處分。"沈清寧咬住下唇。
這個男人總是這樣,默默承擔一切后果,從不辯解。她走到床邊,習慣性地檢查他的脈搏。
周淮安配合地伸出手腕,卻在她的指尖即將離開時,突然翻轉(zhuǎn)手掌,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你父親什么時候回來?"他問。"下周。"沈清寧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
感受那已經(jīng)比一個月前溫暖許多的觸感,"組織分配了軍區(qū)家屬院的房子給他。
"周淮安點點頭,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她的指節(jié):"你搬去和他住吧。
那套婚房...本來就不是你該住的地方。
"沈清寧猛地抽回手:"什么叫'不是我該住的地方'?
""清寧..."周淮安罕見地顯出一絲無措,"你父親回來了,
你不再需要...這段婚姻本來就是為了...""為了什么?"沈清寧逼近一步,
"為了保護我?為了查案?還是為了你那點'自私'?
"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引用他信中的話。病房突然安靜下來。
周淮安的眼睛在陽光下呈現(xiàn)出一種深邃的琥珀色,里面翻涌著沈清寧讀不懂的情緒。最終,
他垂下眼簾:"你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暴力,偏執(zhí),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不是你該承受的。"沈清寧深吸一口氣,
從口袋里掏出那封她讀了無數(shù)遍的信,輕輕攤開在床上:"1965年1月15日,
你在醫(yī)學院報告廳第一次見到我。那年我19歲,演講題目是《戰(zhàn)場急救中的創(chuàng)新應用》。
"周淮安的身體明顯僵硬了。"1967年10月15日,
你從我的書包里'撿'走了學生證。"沈清寧繼續(xù)道,又從另一個口袋取出那張泛黃的照片,
"同一天,你拍了這張照片。當時我正被李衛(wèi)國的人跟蹤,是你處理掉了他們。
""你怎么...""李參謀告訴我的。"沈清寧嘴角微微上揚,
"他說你當年像個變態(tài)一樣跟蹤我,又像個守護天使一樣解決所有危險。
"周淮安的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沈清寧從未見過他這樣窘迫的樣子,
忍不住又向前一步,現(xiàn)在他們之間只剩半臂距離。"1970年1月15日,
在我們'被組織安排'結(jié)婚前三個月,你寫了這封信。"她輕聲說,"里面有一句話,
我很好奇下半句是什么。"周淮安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她。"這場婚姻是組織安排的,
但我沒有反對,因為..."沈清寧故意停下,直視他的眼睛,"因為什么,周淮安?
"監(jiān)護儀的心跳線突然變得密集。周淮安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一絲血色。
就在他準備開口時,病房門被敲響了。"報告!"是李參謀的聲音,"政委來看您了,團長!
"沈清寧迅速后退一步,將信和照片塞回口袋。周淮安的表情也瞬間恢復了一貫的冷峻,
只有泛紅的耳根泄露了剛才的親密。政委是個五十多歲的威嚴男人,
身后跟著趙院長和兩名軍官。他簡單慰問了周淮安的傷勢,然后直奔主題:"淮安同志,
雖然你的行為確有違紀之處,但揭露了王振國一伙的重大犯罪事實。
組織上考慮減輕處分...""不必。"周淮安打斷道,"我接受調(diào)令。
"政委嘆了口氣:"至少推遲一個月,等傷好利索了再去。""一周足夠。
"周淮安語氣堅決,"邊境更需要人。"沈清寧站在一旁,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這個男人永遠這樣,把自我犧牲當成習慣。送走政委一行人后,病房再次恢復安靜。
沈清寧背對著周淮安整理藥品,不讓他看到自己發(fā)紅的眼眶。"清寧。"周淮安突然喚她,
"幫我個忙。""什么?""我書桌抽屜里有個鐵盒,明天帶過來。"沈清寧點點頭,
沒有多問。當晚回家取換洗衣物時,她找到了那個生銹的鐵盒。打開后,
里面是一枚子彈殼打磨的粗糙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