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鐘聲,如同喪鐘般在托洛斯特區(qū)上空回蕩,穿透了硝煙與血腥。
那是來自羅塞之墻頂端的信號。居民撤退完成,正門已落。對幸存者而言,
這既是一絲渺茫的希望,鐘聲象征著撤退指令的下達。但對一些人來說,
是冰冷刺骨的絕望宣告:他們,被徹底拋棄了。所有仍被困在這座人間煉獄的士兵,
將不再有任何增援。一處相對完好的屋頂上,殘存的士兵們或癱坐,或茫然四顧,
空氣中彌漫著比硝煙更濃重的死亡氣息?!拔?,讓!該怎么辦???!
”科尼的聲音帶著走投無路的焦灼,他抓著頭發(fā),看向旁邊垂頭喪氣的讓。
讓的頭幾乎埋進了膝蓋里,聲音沉悶而絕望,
帶著濃重的自嘲“怎么辦都沒用了……”他腦海中閃過憲兵團駐地內地的安寧景象,
那觸手可及的安全與體面,如今都成了泡影?!昂貌蝗菀椎鹊匠吠嗣?,瓦斯卻消耗殆盡,
登不了城墻……”他抬起頭,眼神空洞,“我們大家都會死在這里吧,都怪那群懦夫!
”“補給班那群人嗎?”科尼急切地問,“那群人到底怎樣了?全軍覆沒了嗎?
”讓喪氣地嗤笑一聲:“聽說喪失戰(zhàn)意了……他們的心情我倒是理解。
該不會放棄給我們補給的任務,躲到本部去了吧?果不其然,他們被巨人包圍,
也無法給我們補充氣體了……”他仿佛已經預見了所有人的結局??颇嶙詈蟮南M脖粷矞?,
一股無力感涌上心頭,他崩潰地蹲下:“這樣的話……倒不如碰碰運氣,
把那里的巨人全都干掉。我們在這里閑聊下場也是一樣的,巨人也會往這邊來的。
現(xiàn)在徒然地逃跑,也只是白白浪費所剩無幾的氣體罷了。失去機動力的話……那就真完蛋了!
”讓有些意外地瞥了科尼一眼,語氣依舊陰沉:“你這么認真思考還真少見呢,科尼。
可是……”他環(huán)視著周圍疲憊不堪、士氣低落的殘兵,“以我們現(xiàn)在的兵力,
你覺得能辦到嗎?沖在前線的前輩們幾乎全軍覆沒,
我們訓練兵里……又有誰能夠指揮這種生死之戰(zhàn)?”他頓了頓,聲音更低,
“就算有人能夠指揮,憑我們的實力,也拿巨人毫無辦法。氣體補給室里,
恐怕有很多3、4米級的巨人擠在里面,當然,在那種狹窄的地方,
立體機動裝置也無法使用?!弊尷潇o而殘酷的分析如同一盆冰水,
徹底澆滅了科尼剛剛燃起的一絲火星?!安恍袉帷笨颇犷j然坐倒。
“啊……”讓長長地嘆了口氣,仿佛卸下了所有重擔,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解脫,
“真是一段無聊的人生……既然到了這種地步,
不如現(xiàn)在就說出來好了……”他像是在對命運做最后的嘲諷。就在這時,
薩沙那帶著天然樂觀的聲音響起,與周圍的絕望格格不入:“大家一起去干掉巨人吧!來!
站起來!只要大家齊心協(xié)力的話,就一定能成功的!由我來打頭陣!”她揮舞著手臂,
試圖鼓舞士氣。然而,回應她的只有一片死寂。士兵們眼神麻木,對她的呼喊充耳不聞。
薩沙有些尷尬,目光掃過人群,落在了角落里蜷縮著的阿爾敏身上。對了!阿爾敏!
他腦子那么好使,一定有辦法!薩沙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快步走到阿爾敏面前?!鞍柮?!
和我一起把大家……”她的話戛然而止。阿爾敏那張沾滿污垢的臉上,
眼神空洞、麻木、死寂,與周圍那些陷入絕望的士兵沒有任何區(qū)別。不遠處,
萊納、貝爾托特、阿尼,同樣在評估著狀況?!叭R納,怎么辦?”阿尼的聲音傳來,
冰冷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催促和質問。時機似乎成熟了。
萊納的目光掃過屋頂上稀稀拉拉、士氣崩潰的殘兵,聲音沉穩(wěn):“還不行。
要等大家再聚齊一點才能行動?!彼目剂亢墁F(xiàn)實:城內還有零星抵抗的駐扎兵,
過早暴露身份,風險太大。將所有幸存者盡可能集中到補給室附近,然后一網打盡,
才是最穩(wěn)妥的滅口方式。而且……他眼底深處閃過一絲凝重:這已經是第二座墻壁了。
如果說瑪麗亞之墻被突破后,王家的始祖巨人選擇隱忍是因為覺得損失可控、無關痛癢,
那么羅塞之墻再被突破,始祖巨人若再不出手,就完全說不過去了。他們在等待,
也是在試探始祖巨人的底線。馬克帶著哭腔的絕望話語打斷了萊納的思緒:“不可能的,
無論怎么想,我們都會死在這條街上。倒不是沒有做好死的覺悟,
可我到底是為了什么而死呢?”他的問題無人能答。
一道迅疾如風的紅色身影突然落在屋頂邊緣,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叭??
你不是后衛(wèi)部的嗎?”有人驚訝出聲。三笠·阿克曼無視了所有疑問和目光,
她銳利的視線快速掃過人群,最終鎖定在阿尼身上,快步走了過去。“阿尼。
”三笠的聲音清冷,卻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焦急和罕見的禮貌。阿尼明顯愣了一下。
訓練兵團時,她與三笠因艾倫和格斗技的矛盾鬧得人盡皆知,關系極其緊張。
此刻三笠主動找她,實在出乎意料。三笠沒有在意阿尼的錯愕,
開門見山:“我大概了解現(xiàn)在的情況。很抱歉在這種情況下我還顧及私情?!彼D了頓,
直視著阿尼冰藍色的眼睛,“你有沒有看見艾倫那個班?”阿尼迅速收斂了情緒,
恢復了慣常的冷漠,回答干凈利落:“我沒有看見。登上墻的班也沒有看見。
”一旁的萊納適時地補充了一句,指向阿爾敏的方向:“對了,阿爾敏在那邊。
”三笠的目光立刻循著方向望去,看到了那個蜷縮在角落、如同失去靈魂般的金發(fā)少年。
她心中一緊,快步走了過去。亞雷斯塔一直沉默地站在屋頂邊緣,如同融入陰影的石雕。
他的目光銳利地掃視著下方混亂的街道和遠處被巨人包圍的要塞殘骸。
讓的分析雖然充滿絕望,但其中的理性部分他完全認同。補給斷絕,指揮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