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子時的御花園靜得可怕。
云凌霄踏著滿地月華走來，黑袍下擺拂過石徑上的落葉，發(fā)出細微的沙沙聲。三年了，這園中一草一木都未變樣，連那株他與秦煜辰年少時共植的海棠，仍在老位置開著慘白的花。
涼亭四角懸著宮燈，秦煜辰背對著他，明黃龍袍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侍衛(wèi)宮女都被遣得遠遠的，方圓百步內(nèi)只剩他們二人。
"你究竟是誰？"秦煜辰?jīng)]有回頭，聲音低沉。
云凌霄停在亭外三步處，青銅面具映著月光："幽冥城特使夜無痕，陛下白日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
"夠了！"秦煜辰猛地轉(zhuǎn)身，一把攥住云凌霄的手腕，"這道疤是當年秋獵時，你為救我留下的。云凌霄，你當朕認不出來嗎？"
云凌霄任由他抓著，面具下傳來低笑："陛下認錯人了。云將軍三年前就死了，葬在亂葬崗，連塊墓碑都沒有。"他緩緩抽回手，"夜某不過是...借了他的眼睛。"
秦煜辰臉色微變，后退半步："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云凌霄從袖中取出一個玉瓶，倒出兩粒猩紅如血的藥丸，"南疆秘術(shù)，可移植死者器官。這雙眼睛，是從云將軍尸身上取來的。"
月光下，秦煜辰的面色比紙還白。他死死盯著云凌霄的眼睛，試圖找出一絲破綻，卻只看到一片深不見底的黑。
"你想要什么？"皇帝終于開口，聲音干澀。
"復(fù)仇。"云凌霄輕聲道，"為這雙眼睛的主人。"
一陣夜風(fēng)掠過，吹熄了亭角的宮燈。黑暗中，秦煜辰的呼吸明顯急促起來："云家謀反證據(jù)確鑿，朕..."
"陛下！"遠處突然傳來王德全尖細的嗓音，"太傅大人在養(yǎng)心殿求見，說有要事稟報！"
秦煜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恢復(fù)帝王威儀："夜特使先回驛館吧。明日宮宴，朕期待你的表現(xiàn)。"
云凌霄躬身行禮，在皇帝轉(zhuǎn)身離去時，忽然道："對了，那個玉盒...陛下打開看了嗎？"
秦煜辰腳步一頓："沒有。"
"真可惜。"云凌霄的聲音帶著幾分玩味，"里面的東西...與令堂有關(guān)。"
皇帝的身影明顯僵住了，但終究沒有回頭，大步消失在花木深處。
云凌霄站在原地，摘下面具深吸一口氣。夜風(fēng)中飄來淡淡的龍涎香，是秦煜辰身上獨有的氣息。三年過去，這人連熏香都沒換。
"主上。"一道黑影無聲落下，是幽冥城死士夜梟，"查清楚了，太傅之女蘇玉瑤手腕確實有蝶形胎記，與云小姐一模一樣。"
云凌霄眼神一厲："繼續(xù)查，我要知道二十年前宮中所有妃嬪的生產(chǎn)記錄。"
"還有一事。"夜梟壓低聲音，"丞相府昨夜秘密接待了一位南疆來的客人。"
"哦？"云凌霄重新戴上面具，"看來這潭水，比我想象的還要渾。"
### 2.
養(yǎng)心殿內(nèi)，檀香裊裊。
秦煜辰揮退左右，只留下太傅蘇遠。年過五旬的老臣跪伏在地，雙手呈上一封密信："陛下，老臣有罪！那幽冥城特使...恐怕真是云家余孽！"
皇帝接過信箋，上面詳細記錄了"夜無痕"近年在南疆的活動——毒殺南詔王、控制大理皇室、建立幽冥城...最令人心驚的是，所有死在幽冥公子手上的人，死狀都與三年前云家軍被毒殺時一模一樣。
"朕知道了。"秦煜辰將信放在燭火上燒毀，"太傅先回去準備明日大婚吧。"
"陛下！"蘇遠急道，"此獠來者不善，明日宮宴恐有詐啊！"
燭光下，秦煜辰的眼神深不可測："朕自有分寸。"
待太傅退下，皇帝從暗格中取出那個玉盒，深吸一口氣才打開。盒中確是一株血靈芝，但下面壓著一張小像——畫中的溫婉女子正是秦煜辰生母，已故的賢妃林氏。畫像背面寫著一行小字："林氏死因非病，乃毒。"
秦煜辰的手微微發(fā)抖。他幼年喪母，一直被告知是病逝，如今...
"王德全。"他突然喚道。
老太監(jiān)應(yīng)聲而入："老奴在。"
"去查查，當年伺候賢妃的宮人還有誰在世。"秦煜辰頓了頓，"另外，把丞相給朕叫來。"
王德全剛退下，秦煜辰突然捂住胸口，一陣劇痛襲來。他踉蹌到鏡前，解開龍袍，只見心口處浮現(xiàn)出詭異的紫黑色紋路，如同蛛網(wǎng)般蔓延。
"該死..."他急忙從暗格取出一瓶藥丸吞下，片刻后，那紋路才漸漸消退。
鏡中映出皇帝蒼白如鬼的面容。三年了，這個秘密一直折磨著他，如今云凌霄沒死，還帶著復(fù)仇之火歸來...一切都要失控了。
### 3.
翌日，太極殿張燈結(jié)彩。
大婚前的宮宴如期舉行，文武百官依次入席。云凌霄作為特邀使節(jié)，位置被安排在丞相下首，正對著高高在上的龍椅。
"久聞幽冥公子大名，今日得見特使，果然氣度不凡。"丞相趙弘敬舉杯示意，花白胡須下的笑容和藹可親。
云凌霄面具下的嘴角微勾："丞相過獎。夜某遠在南疆，也常聽聞丞相'笑面虎'的美譽。"
席間頓時一靜。趙弘敬笑容不變，眼中卻閃過一絲陰鷙："特使真會開玩笑。"
"不是玩笑。"云凌霄把玩著酒杯，"三年前云家滿門抄斬，據(jù)說就是丞相一手策劃的？"
"砰"的一聲，趙弘敬重重放下酒杯："特使慎言！云家謀反證據(jù)確鑿，陛下明察秋毫..."
"陛下駕到！"
太監(jiān)尖利的嗓音打斷了丞相的話。所有人立刻跪伏在地，只有云凌霄微微躬身，目光直視緩步而來的秦煜辰。
皇帝今日一襲大紅禮袍，金冠玉帶，俊美如天人。但云凌霄敏銳地注意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顯然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