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江稚魚急促的喘息著,冷汗浸透了單薄的衣衫。
她蜷縮在床角,雙手死死攥著被褥,指節(jié)泛白,仿佛這樣就能驅(qū)散夢中那片鋪天蓋地的血色。
耳邊似乎還回蕩著楚云深冰冷的質(zhì)問,以及長劍刺入胸口時撕裂般的劇痛。
“阿魚,又做噩夢了?”門外傳來謝臨淵低沉的聲音,伴隨著輕輕的叩門聲。
江稚魚張了張嘴,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聲音。
門被推開一條縫,謝臨淵端著一碗溫水緩緩走了進來。
燭光映照下,他眉宇間的倦意清晰可見。
他熟練地扶起她顫抖的肩膀,將碗遞到她唇邊:“喝點水。”
溫水滑過喉嚨,江稚魚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抖得厲害,險些打翻碗。
謝臨淵不動聲色地接過,沒有說太多安慰的話,而是默默守在她身邊,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
“藥熬好了嗎?”她啞著嗓子問,目光落在他纏著紗布的右手上。
那是前日他為了江稚魚去懸崖邊采藥時,不小心踩空差點摔的粉身碎骨,最后被巖石劃傷,傷口深可見骨。
謝臨淵刻意的把手藏起來緩緩說:“早就熬好了,一直溫著在。”
他轉(zhuǎn)身去取藥罐,背影挺拔如松,卻掩不住右肩微微的僵硬。
江稚魚盯著那道背影,胸口泛起一陣細(xì)密的刺痛。
這已經(jīng)是這個月第三次了,他總在她噩夢驚醒時準(zhǔn)時出現(xiàn),仿佛從未睡過。
藥罐咕嘟咕嘟冒著熱氣,苦澀的味道彌漫開來。
謝臨淵舀了一勺吹涼,動作笨拙卻認(rèn)真。
江稚魚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我自己來。”
她觸到他掌心厚厚的繭子,那是常年握劍留下的,如今卻混著新添的水泡和燙傷。
“別動?!敝x臨淵避開她的視線,固執(zhí)地將藥勺遞到她唇邊,“涼了更苦?!?/p>
藥汁入喉的瞬間,江稚魚嘗到一絲甜味。
她怔了怔,發(fā)現(xiàn)碗底沉著兩顆蜜棗。
這個在戰(zhàn)場上令敵人聞風(fēng)喪膽的男人,竟記得她怕苦。
夜深人靜時,江稚魚聽見院中傳來劍鋒破空的聲響。
她推開窗,看見謝臨淵只著單衣在月下練劍,右肩的傷口因為劇烈動作又滲出血來。
她抓起外袍沖出去,一把按住他的手腕:“傷口會裂開!”
謝臨淵收勢不及,劍尖在她袖口劃開一道口子。
兩人同時僵住,他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傷到了?”
江稚魚搖頭,卻突然奪過他的劍。
寒光乍起,她手腕翻轉(zhuǎn),憑借著久遠(yuǎn)的記憶,不算熟練劍鋒在空中劃出凌厲的弧度。
這是她幼時偷看父親練劍記下的招式。
她一直很喜歡舞劍,但曾經(jīng)楚云深覺得女子這樣有辱斯文,不夠端莊。
她只能把這些愛好藏在心里,不敢再顯露。
可此刻謝臨淵的眼神亮得驚人,笑著鼓勵她說:“再來一次。”
“我……”她下意識退縮,卻被他從身后握住執(zhí)劍的手。
溫?zé)岬男靥刨N著她的后背,呼吸拂過耳畔:“手腕再壓低三分。”
劍鋒破開晨霧時,江稚魚發(fā)現(xiàn)自己笑了。
那些被銀針扎穿的膝蓋、被夾棍碾碎的手指,似乎都在這一刻變得遙遠(yuǎn)。
身上的傷口似乎也沒有那么痛了,心中只有久違的自由和興奮。
謝臨淵的劍法毫無花巧,招招致命,讓她也忍不住沉浸其中,跟著學(xué)了起來。
練到最后兩人都滿頭大汗,互相看著彼此,忍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