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血染珊瑚花他為我割破手掌時,血滴在礁石上像珊瑚花。后來他親手扣上寒鐵鎖鏈,
血銹味鉆進(jìn)我骨縫。玄陰子剜我喉骨時,他正笑著數(shù)鱗片:“這片給尚書,那片給公主。
”直到阿螢的血濺進(jìn)我眼睛,燙穿了千年的冰封。烈焰焚盡皇宮那夜,
我把他釘進(jìn)歸墟火山口。聽著日夜哀嚎,我蘸著心頭血刻下最后一行字:“岸上人心,
深過九淵冥獄?!薄藿傅睦X死死咬住我的尾鰭,每一次浪涌都像在撕扯我的骨頭。
銀藍(lán)的鱗片刮脫,淡金的血絲滲進(jìn)冰冷海水,灼痛直抵骨髓。我徒勞張嘴,
喉嚨里只有被咸澀海水燒灼后的嘶啞嗚咽,瞬間被濤聲吞沒。墨藻般的長發(fā)黏在臉上,
視線被驚恐和瀕死的窒息填滿。暮色里,踢踢踏踏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我艱難掀起眼皮,
一個穿著破舊短褐的人類青年站在礁石上,黝黑的臉上滿是驚懼,像看到了什么吃人的海怪。
他眼里的恐懼像附骨之疽,幾乎要將我凍僵??上乱凰玻?/p>
我撞進(jìn)那雙同樣盛滿驚惶卻驟然變得滾燙的眼眸深處。那不是看怪物的眼神,
是看一條垂死的命。他肩抵著粗糙的礁石,手掌被鋒利的石棱割開,
溫?zé)岬?、帶著鐵銹味的血滴落在我的手臂上,竟比海水溫暖。他用盡全力向外拖拽,
野獸般的嘶吼穿透濤聲。終于,束縛松開,我像離水的魚重重摔在濕滑的礁石上,
尾鰭拍起冰涼的水花濺了他滿臉。2 礁石上的救贖我張了張嘴,
喉嚨火燒火燎:“謝……謝……” 意識沉入無邊的黑暗前,
只記得那滴落在我皮膚上、屬于他的血,和他摔在礁石上沉重的悶響。茅屋漏風(fēng),油燈如豆。
我醒來時,尾鰭被破舊的漁網(wǎng)小心地裹著,一碗清得幾乎照見人影的野菜糊遞到眼前。
他撓著頭,黝黑的臉在昏黃的光下泛著窘迫的紅:“喝吧,填填肚子。
”那寡淡的糊糊滑過我灼痛的喉嚨,帶著陌生的苦澀和一種奇異的暖。后來我知道他叫狗剩。
日子像檐下滴落的雨水,細(xì)碎綿長。他讀著撿來的破書,我蜷在一旁,
銀藍(lán)的尾鰭在燈影里無意識地輕擺。他教我寫字,竹片的紋理硌著我的指尖,
帶著岸上干燥陌生的氣息。“這字念‘?!?,”他指著竹簡,眼神專注,“你住的地方。
”我歪頭,尾鰭輕輕拍打地面:“那‘岸’呢?”“就是這兒,”他眼睛倏地亮起來,
像暗夜里唯一跳動的漁火,“有山,有樹,有花,好多好多你沒見過的風(fēng)景。
”當(dāng)他嘆息著說起困于貧窮無法讀書看世界的渴望時,那嘆息沉甸甸地壓在我心上。夜里,
我潛入熟悉的深海,月光穿透幽藍(lán)的海水,我的尾鰭在寂靜中劃開流光溢彩的軌跡。
我抓來最肥美的海魚,看他清晨驚喜地提著它們跑向集市。一次月圓之夜,
我牽著他的手掠過絢麗的珊瑚叢林,驚起漫天發(fā)光的魚群,如同墜落的星雨?!澳憧?,
”我的笑聲散在清涼的海風(fēng)里,“海里也有好風(fēng)景。”離別還是來了。
當(dāng)族人帶著深海的威壓尋來時,我望著他緊攥竹簡、沉默如礁石的身影,
眼眶酸澀得像浸了咸澀的海水?!拔业米吡恕!甭曇糨p得被海風(fēng)吹散。浪涌拍岸,
我猛地轉(zhuǎn)身,尾鰭狠狠拍起大片水花,濺濕他驚愕的臉?!拔疫€會來!
”喊聲撞進(jìn)翻涌的海潮里。幾片在掙扎中刮落的銀色鱗片,在夕照下閃爍著微光,
遺落在濕漉漉的礁石上。他彎腰拾起,小心地揣入懷中。3 海與岸的誓言那一刻,
我忽然想起他笨拙教我的第一個字——“等”。回去之后心情總是日夜寡歡。
阿螢是我最好的朋友,總能發(fā)現(xiàn)我的不對勁。游過來,碧綠的眸子里滿是憂懼,
尾鰭掃動帶起細(xì)碎的銀鈴聲:“你真要去找那個人類?大長老說,
岸上人會剝我們的鱗片鑲酒杯!”她緊緊扯住我的鮫綃袖擺?!肮肥2皇悄欠N人。
”我笑著拍開她的手,指尖拂過她耳后那道幼時被鯊魚留下的月牙形疤痕,“他救我時,
自己手掌割得鮮血淋漓,卻先把懷里唯一一塊硬得像石頭的餅塞給我。
”我摘下鬢邊一顆瑩潤的小珍珠,塞進(jìn)她緊握的手心,“等我回來,給你帶岸上的糖,
聽說甜得能化掉舌頭!”阿螢攥緊了那顆帶著我體溫的珠子,碧綠的眼睛瞪得圓圓的。
我擺動尾鰭,靈巧地繞過守衛(wèi)森嚴(yán)的崗哨,滑入通往海面的幽暗水道。水流的冰冷包裹著我,
也帶走了身后阿螢無聲的擔(dān)憂。那時我們都不知道,這顆小小的珍珠,
成了日后辨認(rèn)彼此唯一冰冷的信物。當(dāng)我在油燈下,笨拙地學(xué)著狗剩教的那個“岸”字時,
阿螢正在鮫宮最高的瞭望臺上被巡邏的護(hù)衛(wèi)用長戟尾端戳醒。
護(hù)衛(wèi)的聲音帶著嚴(yán)厲的呵斥:“公主又溜上岸?你這伴讀是怎么當(dāng)?shù)?!”阿螢縮著脖子,
心卻高高懸起就在前幾日,她偷偷浮上海面,親眼看見礁石灘上巨大的漁網(wǎng)里,
掛著一片被硬生生扯下的、邊緣帶著血肉的銀藍(lán)色鱗片,在陽光下折射著刺眼的光。
我?guī)е柟夂秃oL(fēng)的氣息回到冰冷的宮殿,宣布要嫁給“狗剩”時,
阿螢像一道綠色的閃電撲上來,死死抱住我的腰,眼淚瞬間浸透了我的鮫綃:“真要嫁?
珀允沫!人心變得比最詭譎的洋流還快!你忘了礁石灘上的網(wǎng)了嗎?”我撫過她柔軟的發(fā)頂,
聲音溫柔卻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篤定:“等他考取功名,站穩(wěn)腳跟,我就求他,
讓你也上岸。我們一起去看灼灼桃花,落英繽紛。”阿螢咬破了嘴唇,
淚水在碧綠的眸子里打轉(zhuǎn),她看了我很久很久,久到我以為她要撲上來咬我一口。最終,
她猛地從貼身的鮫綃袋里掏出一個用七彩貝殼精心編織的香囊,狠狠塞進(jìn)我手里。
“里面是避水珠,”她的聲音帶著哭腔,一字一句,像用盡全身力氣刻進(jìn)我的骨頭里,
“關(guān)鍵時候能救命!珀允沫!你聽著,若他負(fù)你,我阿螢拼了這條命,也一定把你拖回海里!
”貝殼香囊?guī)е菩牡臏責(zé)?,沉甸甸地墜在我手心,也墜在了心上?/p>
4 新婚夜的誓言日子漸暖,狗剩的心也像被岸上的太陽曬透了。
他攥著我從深海尋來的渾圓珍珠,加上他日夜趕海、手指泡得發(fā)白腫脹才攢下的一把銅板,
終于在縣城邊賃下了一個小小的院子。院墻厚實(shí),水井幽深清冽。“沫兒!看!
”他興沖沖地拉著我進(jìn)院,黝黑的臉上汗珠滾落,眼睛亮得驚人,像盛滿了整個夏夜的星光,
“我們的家!再也不漏風(fēng)了!井水干凈,泡尾巴也方便!
”他興奮地指著不遠(yuǎn)處縣學(xué)青灰色的屋檐,“離那兒近!
等我考中了……”隔壁院墻探出一個花白頭發(fā)的腦袋,是個熱心的婆子:“小哥,
你這媳婦俊得跟仙女似的,可得看緊點(diǎn)!外頭壞人可多著哩!”狗剩把胸膛拍得砰砰作響,
像擂鼓:“嬸子放心!沫兒是頂頂好的人!我信她!”新婚夜,油燈的火苗跳躍著。
他粗糙的大手笨拙地包裹住我微涼的手指,指腹的硬繭摩擦著我細(xì)膩的肌膚,
帶著一種陌生的、令人心悸的觸感。他看著我在他眼中清晰的倒影,鄭重地開口,
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卻字字清晰,砸在寂靜的夜里:“沫兒,我狗?!瓕μ彀l(fā)誓!
有我一口吃的,絕不讓你餓著!有我一件穿的,絕不讓你凍著!更…更不讓你傷心落一滴淚!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神灼熱得像要在我身上烙下印記,“我娘說,
鮫人淚是心尖血化的珍珠。我發(fā)誓,這輩子,絕不讓我的沫兒為我掉一滴珍珠淚!
”我的眼眶瞬間酸脹,水汽氤氳,眼前他滾燙誓言的臉變得模糊。最終,
那水汽化作唇邊溫軟的笑意。我輕輕靠上他寬闊的肩膀,
感受著那里傳來的、令人安心的熱意:“嗯。我信你?!辈卦谛渲械氖郑?/p>
卻下意識地握緊了那個七彩貝殼香囊。狗剩赴考那日,天邊只泛著魚肚白。
我默默地將一個小布包塞進(jìn)他洗得發(fā)白的舊藍(lán)布包袱里。他解開,
幾顆瑩潤內(nèi)斂的珍珠安靜地躺在粗布上,流轉(zhuǎn)著月華般的光澤?!拔覕€的,”我低下頭,
手指無意識地絞著粗糙的衣角,“換點(diǎn)盤纏。路上別省著,雇輛穩(wěn)當(dāng)?shù)鸟R車。
”他猛地攥緊了那幾顆帶著我體溫的冰涼珍珠,指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渡口的風(fēng)很大,
吹得他單薄的衣衫獵獵作響,木船在渾濁的江水里搖晃。他站在船板上,
朝著岸上的我用力揮手,聲音被江風(fēng)吹得斷斷續(xù)續(xù)卻異常響亮:“沫兒——!
等我中了功名回來!風(fēng)風(fēng)光光娶你!穿最軟的綢緞!戴最亮的釵環(huán)——!
”我站在濕冷的碼頭上,身上單薄的淡藍(lán)鮫綃被風(fēng)緊緊貼在身上,
冷得像一層隨時會被卷走的海霧?!拔业饶恪?!”我用盡全力呼喊,
聲音卻被巨大的濤聲無情地吞噬了一半,只剩下無邊的江水和漸行漸遠(yuǎn)的船影。
5 背叛的深淵當(dāng)那個裹著錦緞、油頭粉面的周顯帶著幾個惡仆,
在泥濘的官道上攔住背著寒酸包袱的狗剩時,我并不知道,命運(yùn)的絞索已經(jīng)開始收緊。
周顯貪婪的目光像鉤子,死死釘在他護(hù)在胸前的包袱上?!肮肥??
這狗啃泥的名字也配考功名?”刺耳的嗤笑聲中,包袱被粗暴地奪走,
珍珠滾落在周顯肥膩的掌心,他的眼睛瞬間迸射出攫取的光,“喲嗬!好東西?哪兒偷來的?
!”“還我!那是我娘子的!”狗剩目眥欲裂,像被奪食的困獸般撲上去?!澳镒??
”周顯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抬腳狠狠踹在狗剩的腿彎,將他踹倒在冰冷的泥漿里,
“就你這窮酸腌臜樣也配有娘子?怕不是山里撿來的精怪吧!”他惡毒地笑著,
將珍珠揣進(jìn)懷里,嫌惡地看了看沾了泥的手,
順手在狗剩那件早已洗得發(fā)白的破衣襟上擦了擦?!皾L回家抱你那來路不明的媳婦喝奶去吧!
”狂笑聲刺破雨幕,揚(yáng)長而去。狗剩躺在冰冷的泥水里,
冰冷的雨水混著滾燙的屈辱灌進(jìn)他的喉嚨。風(fēng)寒像毒蛇鉆進(jìn)骨頭縫里,
他蜷縮在破廟漏雨的角落,渾身燒得像塊炭。殊不知,我也偷偷跟過去護(hù)他周全暗中,
煮湯熬藥,等他燒退了才偷偷溜走?;杳灾校?,
眼前晃動的全是我盛滿擔(dān)憂的碧藍(lán)眼眸,和那句被濤聲淹沒的“我等你”。是這句話,
拽著他從鬼門關(guān)爬了回來。他高中探花,騎著披紅掛彩的高頭大馬,
穿著嶄新的綢緞長衫回到我們的小院。我正蹲在井邊汲水,額角沁著汗珠,
準(zhǔn)備給他做他最愛吃的疙瘩湯。“沫兒!我中了!探花!”他帶著一身陌生的酒氣和熏香,
帶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近乎癲狂的亢奮,一把將我摟進(jìn)懷里,力氣大得幾乎勒斷我的肋骨,
“以后是官家人了!我叫江御玨!江海的江,駕馭的御,雙玉為玨!再不是狗剩了!
”我被他勒得幾乎窒息,手指觸碰到他身上嶄新滑溜的、帶著冰冷光澤的綢緞,
鼻端充斥著濃烈刺鼻的酒氣和熏香,
一股尖銳的不安瞬間攫住了我的心:“狗?!@名…挺好的……”“好什么好!
”他猛地松開我,眼神里還帶著未散的醉意和一種被冒犯的明顯不耐,
仿佛“狗?!边@兩個字是扎在他新皮囊上的毒刺,“賤名!恥辱!不許再叫!記住,
我是江御玨!探花郎江御玨!”他煩躁地?fù)]手,動作帶著急于掃除的嫌惡,
仿佛要將那個舊名字、這間小屋、連同我身上揮之不去的海風(fēng)氣息,一同掃進(jìn)骯臟的塵埃里。
我看著他因酒意和得志而變得陌生的臉,
耳邊卻清晰地回響起新婚夜他滾燙的誓言——“絕不讓我的沫兒為我掉一滴珍珠淚”。
那曾烙在心上的滾燙,此刻冰冷如三九寒。窗外浪濤聲聲,一下下,
沉重地敲打著我驟然空掉的心房。6 淚珠的代價他的官袍越穿越紫,
心卻像被那錦繡蛀空了。同僚的酒宴奢靡喧囂,金杯玉盞碰撞出令人眩暈的脆響。
席間總有人,狀似無意地提起,目光卻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和貪婪:“江大人,
聽說尊夫人…來歷頗為特別?不知可有幸一睹鮫珠風(fēng)采?讓我等凡夫俗子也開開眼,
沾沾仙氣兒?”江御玨捏著白玉酒杯的手指驟然收緊,指節(jié)泛出青白色。
他回到這間曾讓他感到溫馨、如今卻只覺得局促寒酸的小院。我正在揉著粗糙發(fā)黃的面團(tuán),
發(fā)絲上沾著細(xì)白的面粉,見他回來,習(xí)慣性地?fù)P起臉笑:“今天買了點(diǎn)白面,給你做疙瘩湯。
”他看著灶臺上那盆寡淡的面糊,眼前晃動的卻是宴席上的龍肝鳳髓,
是同僚腰間溫潤的羊脂玉佩、指上鴿子蛋大小的祖母綠戒指。
強(qiáng)烈的煩躁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羞恥感涌上心頭。他煩躁地扯開漿洗得筆挺的官服領(lǐng)口,
聲音帶著誘哄,卻又藏著一種急切的逼迫:“沫兒,我這官位…想再進(jìn)一步,
需要打點(diǎn)的地方太多了。聽說…鮫人皇族的鮫珠,靈氣非凡?一顆,就一顆,好不好?
幫我過了這關(guān),以后我們就有享不盡的好日子!”我揉面的手猛地頓住,面粉簌簌落下。
我抬起頭,
了難以置信:“你答應(yīng)過…不讓我掉淚…鮫珠…是心傷心血所化……”聲音控制不住地發(fā)顫,
帶著海風(fēng)嗚咽的尾音?!拔抑?!我知道!” 江御玨粗暴地打斷我,語氣強(qiáng)硬而不耐煩,
“你看看現(xiàn)在!別人有金山銀山、祖宗蔭庇!我有什么?我只能靠自己!
靠你幫我一把不行嗎?就一顆!你難道想我一輩子被人踩在腳下,永遠(yuǎn)抬不起頭?
當(dāng)初要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夠了!” 我第一次打斷他,聲音不大,
卻像冰錐刺破了凝滯的空氣。腦海里卻清晰地浮現(xiàn)出新婚夜油燈下他滾燙的誓言和緊握的手。
確實(shí),也是需要打點(diǎn),已經(jīng)是兩個人了,不是一個人了。最終,我只是緩緩垂下眼睫,
一滴晶瑩的淚珠無聲滑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瞬間凝成了一顆圓潤卻灰撲撲的淚珠了。
江御玨卻像餓狼見到了肉,猛地彎腰一把抓起那顆毫無價值的“石珠”,
甚至沒有看我瞬間慘白如紙、痛苦地捂住心口蜷縮下去的身體,匆匆揣進(jìn)懷里:“這才對!
沫兒,好日子還在后頭呢!”他轉(zhuǎn)身就走,急促的腳步聲消失在院門外,
留下滿室濃得化不開的死寂和絕望。7 鎖鏈下的絕望有了第一次,便有了無數(shù)次,
永無止境。升遷要珠,打點(diǎn)要珠,連討好上司新納的嬌妾也要珠。我的淚泉仿佛徹底枯竭了,
取出的珠越來越小,越來越黯淡無光,如同我眼中日益熄滅的星火。臉色一天比一天蒼白,
近乎透明,像深海里褪色的玉。強(qiáng)行化出的雙腿越來越虛弱,常常虛軟無力。
一次在井邊打水,竟直直摔倒在地,裙角被井水浸濕,
幾縷掙扎欲顯的銀藍(lán)鱗光在布料下若隱若現(xiàn)!我驚恐地用裙擺死死捂住,
心頭的恐懼如同深海最黑暗的潛流,無聲無息地將我徹底淹沒。而江御玨,
早已被京城的紙醉金迷晃花了眼,迷了心竅。宮宴金碧輝煌,熏香濃得嗆人。
那位明慧公主身著華服,發(fā)間鳳釵上碩大的明珠晃得人眼花繚亂。
她纖細(xì)的手指捻著一顆光華奪目的東珠,漫不經(jīng)心地掃過下首的江御玨,紅唇輕啟,
聲音不高,卻字字淬著毒針:“江探花文采斐然,陛下常夸是棟梁之才。
可惜啊……”她故意拖長了調(diào)子,眼波流轉(zhuǎn),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聽說家中有一位‘特別’的夫人?終究是鄉(xiāng)野出身,上不得臺面,見識淺薄,
怕是要誤了江大人的錦繡前程呢?!陛p飄飄的話語,卻如同無數(shù)根毒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