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的夜風帶著洱海的水汽,輕輕拂過古城青石板路。
我站在"段子酒館"門口,看著招牌上那個咧嘴大笑的emoji表情,滿意地拍了拍手。
"嵐姐,今晚的特調(diào)是什么?"小助理阿杰擦著玻璃杯,探頭問道。
"叫'前任的眼淚'。"我系上印有"別愛我,沒結(jié)果"字樣的圍裙,"基酒用龍舌蘭,加青檸汁和一點辣椒粉——保證喝一口就讓人想起那些年錯付的感情。"
阿杰做了個夸張的哆嗦動作:"嵐姐,你這些酒名遲早要被客人投訴。"
"投訴?"我挑起眉毛,"上周那個'老板跑路'特調(diào)賣了三十多杯,還有人專門來打卡呢。"
我轉(zhuǎn)身走向吧臺,酒館里已經(jīng)坐了幾桌客人。
木質(zhì)裝潢的墻上掛滿了顧客留下的便簽條,上面寫滿了各種段子和心愿。
這是我三個月前盤下的小店,用全部積蓄加銀行貸款,把這家瀕臨倒閉的酒吧改造成了古城新晉網(wǎng)紅打卡點。
"各位晚上好!"我跳上吧臺前的小舞臺,拿起麥克風,"歡迎來到段子酒館,我是你們今晚的快樂源泉馬嵐。記住啊,本店規(guī)矩——講段子打折,講得好免單!"
臺下響起掌聲和口哨聲。我清了清嗓子:"先來一個熱熱身。昨天我去相親,對方問我有什么特長,我說我特別能忍。他問能忍多久,我說——忍到你主動提分手為止!"
哄堂大笑中,我注意到角落里有雙眼睛一直盯著我。那是個穿深藍色西裝的男人,在滿是游客T恤和民族風長裙的酒館里顯得格格不入。他面前放著一杯幾乎沒動的威士忌,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桌面,節(jié)奏精準得像在計算什么。
我對他眨了眨眼:"那位西裝帥哥,看起來像剛從董事會逃出來的,要不要來一段?"
酒館里頓時響起起哄聲。男人微微皺眉,卻在眾人的目光中站了起來。他身高至少一米八五,西裝剪裁精良,一看就價格不菲。當他走近時,我聞到了淡淡的雪松香水味。
"蔣燁。"他簡短地自我介紹,聲音低沉得像大提琴,"我不擅長講段子。"
"沒關(guān)系,"我遞過麥克風,"本店也收冷笑話。"
他接過麥克風,面無表情地說:"我的生活就是個段子——三十歲繼承家族企業(yè),每天工作十六小時,年薪八位數(shù),卻找不到人一起吃晚飯。"
酒館里突然安靜了。這不像段子,倒像真心話。我迅速接過話茬:"哇哦,這位蔣總給我們展示了什么叫'凡爾賽式悲傷'。不過既然你這么慘,"我轉(zhuǎn)身從酒柜拿出一瓶酒,"這杯'打工人之淚'送你,免費。"
蔣燁的嘴角微微上揚:"我以為會是'霸道總裁的煩惱'。"
"那個要加錢。"我咧嘴一笑,"而且得預(yù)約。"
他忽然湊近,在我耳邊低語:"你比網(wǎng)評還有趣,馬嵐小姐。"
我猛地后退半步:"你認識我?"
"前字節(jié)跳動產(chǎn)品經(jīng)理,放棄百萬年薪來大理開酒吧的都市傳說。"他的眼睛在昏暗燈光下像兩顆黑曜石,"我很好奇是什么樣的人會做這種選擇。"
我心跳漏了一拍。很少有人知道我的過去。正要回答,阿杰突然在吧臺后大喊:"嵐姐!廚房水管又爆了!"
"來了!"我對蔣燁擺擺手,"好奇心害死貓,蔣總。建議你點杯'多管閑事'慢慢喝。"
處理完水管危機已是二十分鐘后。我甩著濕漉漉的手回到大廳,發(fā)現(xiàn)蔣燁還坐在原位,面前多了盤幾乎沒動的炸洋芋。
"還沒走?"我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等著看我修水管的技術(shù)?"
"我在想,"他推過一張名片,"如果你需要投資人,可以聯(lián)系我。"
我拿起燙金名片,上面簡單印著"蔣燁 云巔集團CEO"。手指一抖,差點把名片掉進他的酒杯里。云巔集團,那個市值百億的科技公司?
"哇哦,"我吹了個口哨,"所以這是霸道總裁微服私訪記?"
"只是度假。"他抿了口酒,"順便看看有沒有值得投資的小項目。"
我把名片推回去:"謝謝好意,但我這小店只接受兩種投資——要么投錢不管事,要么管事不投錢。"
"為什么?"
"因為——"我湊近他,壓低聲音,"我前男友就是投了錢然后指手畫腳,最后我們吵到他把錢要回去,我還倒貼了分手費。"
蔣燁突然笑了,眼角泛起細紋:"馬嵐,你比報表上的數(shù)字有趣多了。"
"蔣總,你比我想象中會笑。"我站起身,"要續(xù)杯嗎?這次可以叫'意外的微笑'。"
他搖搖頭:"我該走了。明天還有視頻會議。"
"等等。"我跑回吧臺,拿出一個印有酒館logo的馬克杯,"送你個紀念品。下次來可以自帶杯子,打八折。"
蔣燁接過杯子,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我的手背,觸感微涼:"你給所有客人都這樣?"
"只給講冷笑話的總裁。"我眨眨眼,"路上小心,別被女粉絲圍堵。"
看著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阿杰立刻湊過來:"嵐姐!那是云巔集團的蔣燁??!上個月財經(jīng)雜志封面人物!"
"所以呢?"我擦著玻璃杯,"他又不會給我的'前任的眼淚'多加一滴酒。"
凌晨兩點,送走最后一批客人,我鎖好店門走向后院的生活區(qū)。大理的星空格外明亮,我躺在搖椅上刷手機,突然發(fā)現(xiàn)微信有個新好友申請——黑色頭像,備注"需要投資人可以找我"。
我笑著通過驗證,發(fā)去第一條消息:"蔣總深夜加班?"
對方秒回:"在看你抖音的段子視頻。"
我差點從搖椅上滾下來。我的抖音賬號只有五百粉絲,大部分視頻點贊不超過兩位數(shù)。
"哪個視頻這么吸引蔣總?"
"'當相親對象問我為什么放棄高薪工作'。"
那是我最不火的視頻之一。我回復(fù):"那個只有13個點贊。"
"現(xiàn)在是14個。"
我對著手機屏幕傻笑,手指飛快打字:"蔣總,你這種級別的富豪應(yīng)該在看納斯達克指數(shù),而不是素人段子手的冷門視頻。"
"馬嵐,"他發(fā)來一條語音,聲音里帶著罕見的柔和,"你比納斯達克有趣多了。"
我反復(fù)聽了三遍,心跳快得不像話。這不對勁。我馬嵐,大理古城最沒心沒肺的段子手,居然因為一條語音臉紅?
第二天中午,我正在吧臺調(diào)試新酒品,門口風鈴清脆作響。蔣燁穿著休閑白襯衫走進來,手里拿著我昨天送的馬克杯。
"午安。"他把杯子放在吧臺上,"來兌現(xiàn)實習總裁的八折優(yōu)惠。"
我挑眉:"實習總裁?"
"你說只給講冷笑話的總裁送杯子。"他一本正經(jīng),"我還在實習期。"
我大笑出聲,給他倒了杯檸檬水:"先喝點'職場清醒劑',實習期通過才能喝酒精。"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馬嵐,晚上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頓飯。"
"蔣總,"我抽回手,故意板著臉,"你這是職場性騷擾。"
"不,"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傳單,"我想請教你怎么在團建時講好段子。下周一公司年會。"
我接過傳單,上面印著云巔集團的logo。這借口也太拙劣了。但看著他期待的眼神,我鬼使神差地點了頭:"行吧,就當扶貧教育。"
晚上七點,我穿著唯一一條像樣的連衣裙來到約定餐廳。蔣燁已經(jīng)在等,桌上放著束向日葵。
"送你的。"他略顯緊張,"店員說這花像你。"
我接過花,忍不住吐槽:"蔣總,你這撩妹手段像是從《霸道總裁愛上我》里抄的。"
"第一次送花。"他耳尖微紅,"平時都是別人送我。"
晚餐出乎意料地愉快。蔣燁談起他創(chuàng)業(yè)初期的糗事,我分享在大理遇到的奇葩客人。當我們走出餐廳時,古城的燈火已經(jīng)點亮。
"我送你回去。"他說。
"不用,走五分鐘就到。"我擺擺手,"蔣總明天不是還要早起開會?"
他忽然拉住我的手臂,聲音低沉:"馬嵐,你知道我為什么來大理嗎?"
"考察投資項目?"
"我看了你三年前的微博。"他的眼神異常認真,"你說'如果有一天我離開北京,一定要去大理開家小酒館,每天講段子給陌生人聽'。"
我愣在原地。三年前,我還在北京熬夜加班,那條微博是某個凌晨三點發(fā)泄寫的,早就刪了。
"你怎么..."
"我找了你兩年。"他的拇指輕輕摩挲我的手腕,"從看到你在科技峰會上的演講開始。"
夜風吹亂我的頭發(fā),也吹亂我的心跳。這個站在我面前的男人,穿著價值不菲的襯衫,卻說著像青春期少年般的告白。
"蔣燁,"我終于找回聲音,"你這行為放在微博上會被掛的,標題是'驚!上市公司CEO竟做出這種事'。"
他笑了,松開我的手:"我知道這很唐突。但人生苦短,馬嵐,我不想再錯過。"
回到酒館后院,我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手機震動,蔣燁發(fā)來消息:"晚安,段子手小姐。明天見。"
我回復(fù):"蔣總,你這種追人方式在段子里通常會被拒絕三次以上。"
"那我準備好被拒絕第四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