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根藍(lán)幽幽的蠟燭插在奶油堆里，像墳頭飄的鬼火。許清月指尖沾著黏糊糊的糖霜，
混著床頭柜上藥片的苦味兒直往鼻子里鉆，惡心得她胃里翻江倒海。
手機(jī)屏幕亮得刺眼：23:59。鏡子里那張臉慘白，顴骨凸出，
米白帽子底下露出的耳朵尖透著青灰。胰腺癌晚期？病歷單就在那兒，白紙黑字，
閻王爺?shù)拇呙！岸！痹S墨的消息彈出來：【臨時改簽，明早八點機(jī)場。
】“對方正在輸入…”閃了又滅，滅了又閃，折騰三回，最后蹦出個花里胡哨的蛋糕表情包。
三天前，醫(yī)院消毒水的味道刺鼻。醫(yī)生白大褂漿洗得發(fā)硬，聲音更冷：“…晚期，
滿肚子都是了。使勁治…也就四個月?！彼?dāng)時盯著他快掉的扣子，
腦子嗡一下閃回十七歲冬天。高燒迷糊，是許墨！穿著領(lǐng)子磨飛邊的破藍(lán)襯衫，
背著她沖進(jìn)醫(yī)院走廊，汗?jié)竦谋碃C著她臉，嗓子啞了還在吼：“清月別怕！哥在呢！
…等你好利索了，哥帶你去看真的大海！…”“阿墨…”嗓子眼擠出點氣音，
“我要是…走了…你記著…每年…吃口蛋糕…”聲音掉地上，沒個響兒。
手機(jī)屏幕“唰”地亮了，嗡嗡震得茶幾響。視頻邀請。許清月指尖冰木，劃了一下。
屏幕炸開流光溢彩！巨大的摩天輪旋轉(zhuǎn)，彩燈晃眼。許墨西裝筆挺，頭發(fā)溜光，
領(lǐng)口敞著兩顆扣子，笑得春風(fēng)得意。緊挨著他肩膀的——是沈夢瑤！卷發(fā)蹭著他脖子窩，
手里晃著杯紅酒，紅得像血。刺疼許清月眼睛的，是他抬手腕扶眼鏡露出的表！
冷冰冰的機(jī)械表盤，復(fù)雜得眼暈。去年市中心櫥窗前，她拉著他看了三回，
最后還是拽走：“太貴了…算了，咱還得攢錢買房子呢…”現(xiàn)在？戴他手上了，
隔著屏幕閃著錢的光，又冷又陌生?！扒逶?？”許墨看清是她，笑容“唰”地凍住，
眼底慌亂。肩膀下意識往后縮，想把沈夢瑤擋一擋，動作笨拙可笑。沈夢瑤腦袋一歪，
發(fā)絲掃過他下巴，對著鏡頭甜笑：“老板~您瞅瞅！我給您挑的生日蛋糕！這草莓，紅不紅？
水靈著呢！”聲音嗲得能擰出蜜。許清月指甲“咔”一下掐進(jìn)掌心肉！
她早上打了多少電話掰扯？就為讓蛋糕店十二點整把巧克力奶油蛋糕送到家！現(xiàn)在？
貼著“許小姐生日快樂”的盒子敞著蓋扔在茶幾上，二十三根一模一樣的藍(lán)火苗蠟燭杵著，
等一個永遠(yuǎn)點不著的生日?！啊Я?。”喉嚨塞了沙子，她擠出仨字，
手指狠狠戳向血紅的掛斷鍵。屏幕黑了，映出她灰敗的臉。一滴滾燙的東西砸下，“啪嗒”，
落在攤開的病歷本上，“胰腺癌晚期”幾個字暈開一團(tuán)絕望。“當(dāng)啷！”床頭柜上，
那枚小小的素銀戒指自己滾下來，在地上蹦跶兩下，停在冰涼地磚上，
映著窗外同樣冰涼的光。七周年…他省了仨月飯錢買的。里頭刻著倆小字——“墨月”。
是他當(dāng)年抱著她說“咱倆永遠(yuǎn)不分開”時，少年人的認(rèn)真?！班粥粥?！嘀嘀嘀——！
”警報聲像刀子捅破死寂！紅燈瘋了似的閃，把墻壁天花板染成血紅！門“哐當(dāng)”被撞開，
白大褂沖進(jìn)來！“血壓垮了！”“快！上腎上腺素！”“通路！趕緊的！”徹底黑過去前，
許清月糊了的視線，穿過了晃動的白影…看見二十三年前，
孤兒院樓梯拐角凍得哆嗦的小丫頭。破棉襖擋不住風(fēng)。然后，
一個穿著同樣洗得發(fā)白、袖口磨爛藍(lán)布衫的小子蹲下來，臉上臟兮兮，眼睛亮得像星星。
他小心翼翼把手里半塊冒熱氣的烤紅薯，塞進(jìn)她凍僵的小爪子里…熱乎勁兒燙得她一哆嗦。
小子啞著嗓子，話卻硬氣：“甭怕！我叫許墨！往后…哥罩你！
”---醫(yī)院無影燈慘白刺眼。許清月眼皮沉得像灌鉛，每一次喘氣，
肚子里鈍刀子生剮般疼。嗓子干得冒煙，咽口唾沫帶著鐵銹味兒。緩過神，
她下意識抬起扎著針、青紫的左手摸向無名指…空的！光溜溜的冰！心口猛地一抽！
她費勁扭過頭，眼珠在慘白病房亂轉(zhuǎn)…沒有！哪兒都沒有！她咬著牙，
用能動的右手夠到枕邊手機(jī)。屏幕冷冰冰：凌晨三點十七。今天…是他二十六歲生日。
她戳開相冊，“去年今日”跳出來。照片里許墨穿著她買的格子襯衫，鼻尖蹭了塊奶油，
對著鏡頭傻樂。她記得自己當(dāng)時舉著拍立得蹦跶：“阿墨二十六啦！”被他一把撈懷里，
熱氣噴她耳邊：“瞎蹦跶啥！摔著咋整？…我家清月笑起來，比這破蛋糕甜一百倍！
”手機(jī)頂蹦消息。許清月心忽悠一下，手指懸著，點開。【清月，對不住啊，今晚真推不開，
陪個大客戶呢?！哭D(zhuǎn)賬紅包，數(shù)額不小，備注：【生日快樂】。
【蛋糕我讓沈助理給你送去了，挑的低糖的，你身子要緊?！可蛑?！三個字像淬毒的冰碴，
“噗嗤”扎穿心窩那點可憐念想。她退出聊天框，手指不聽使喚往下劃拉通訊錄。
許墨頭像在最頂，備注：【阿墨】。再往下…隔著一個工作群，
【沈夢瑤（秘書）】那朵淡紫鳶尾花頭像明晃晃排在第三位！那抹紫色…操！
跟她高中?；請D案一模一樣！一個又毒又冰的念頭纏上來——他擱沈夢瑤身上…找誰的影子？
！手指抖得篩糠，她戳開沈夢瑤朋友圈。
最新一條：【跟老板迪士尼看煙花啦~他說我是他的小幸運星呢~??】配九張圖。正中，
黑天炸開金燦燦煙花瀑布，照著童話城堡尖頂。沈夢瑤穿著漂亮裙子仰臉笑。
許墨站她斜后邊，身子前探，一只手“自然而然”虛護(hù)在她脖子后頭！地上影子被燈光拉長，
緊緊疊成個刺眼的心形！許清月眼前一黑。她哆嗦著點開評論區(qū)。
第一條頂著許墨頭像：【可不嘛，比某些總?cè)俏疑鷼?、凈讓人操心的，可愛多了?/p>
[微笑]】“某些人”…“惹我生氣”…“操心”…每個字帶倒刺，
在她血糊糊的心上來回刮！仨月前破事涌回來。她加班到后半夜兩點凍回家，高燒39度5！
給許墨發(fā)消息：【阿墨，我好像燒起來了，難受…】等半天才回：【陪重要客戶呢，
實在走不開。你自己找點退燒藥吃了，多喝熱水，睡一覺就好了。
】后來…在他落書房的舊手機(jī)上看到！那天他跟沈夢瑤聊天記錄！
沈夢瑤撒嬌：【老板~我室友失戀哭得要死，我好怕她想不開呀，能不能來陪陪我們？
】許墨秒回：【地址！馬上到！別怕，有哥在！】配圖，酒吧曖昧燈光下，
沈夢瑤跟另一個女的舉杯自拍，許墨爪子搭在沈夢瑤身后椅背上！操！
那天的“重要客戶”…是沈夢瑤大學(xué)室友！“嗡…”手機(jī)一震，相冊跳出老照片推送。
十二歲冬天，凍死人。他倆剛被一對老兩口收留。小破屋沒暖氣，窗戶冰花結(jié)老厚。
一張窄床，倆人擠著蓋打補丁破棉被。照片里，許墨用單薄身板裹著她凍紅的腳丫子，
一手舉破相機(jī)傻樂，另一手死死捂著她冰涼腳。照片背面，
許墨藍(lán)圓珠筆字歪扭：【清月的腳比冰棍兒還涼！我要捂化她！一輩子！
】一輩子…滾燙眼淚“吧嗒吧嗒”砸手機(jī)屏幕，糊在老照片背面“捂化她”三個字上，
暈成看不清的藍(lán)黑墨疙瘩。“叮咚——?。。 贝潭T鈴鬼叫般撕破死寂！許清月一哆嗦，
手里攥的毛線團(tuán)“啪嗒”掉地滾到門口。心“咚咚”擂鼓！是他？提前回來了？她掙扎下床，
肚子刀剜似的疼猛地一絞，冷汗“唰”下來。咬著牙扶冰涼的墻，一步一挪蹭到門邊，
湊近貓眼。門外昏暗光里，沈夢瑤臉粉抹勻乎，年輕鮮亮。手里拎綁金絲帶的漂亮蛋糕盒子，
比她買的貴氣。沈夢瑤歪腦袋，臉上掛“職業(yè)”笑，梨渦若隱若現(xiàn)。
許清月全身血“轟”沖腦門，又凍成冰碴。深吸氣壓住喉嚨腥甜和肚子翻江倒海的疼，
抖著手?jǐn)Q開門鎖?！霸S小姐~晚上好呀！”沈夢瑤聲音脆甜。
精致眼睛“唰”掃過許清月白紙似的臉，
最后“啪”釘在客廳茶幾上——敞著蓋、插藍(lán)幽幽蠟燭、孤零零慘兮兮的蛋糕。
嘴角幾不可見一翹，立馬換驚訝關(guān)心樣：“哎喲！您…您自個兒訂了蛋糕啦？
”晃手里精致盒子，“老板特意交代我呢！說您最近身子骨弱，一定得挑低糖的，
吃著不負(fù)擔(dān)！”說著身子往里擠?！八裁磿r候交代你的？”許清月嗓子啞如砂紙，
扶門框手抖得厲害。沈夢瑤像沒聽見，優(yōu)雅彎腰把漂亮盒子擱玄關(guān)矮柜，
低頭認(rèn)真整理金絲帶蝴蝶結(jié)。燈光打她光滑后頸和蝴蝶骨，泛年輕健康又冷漠的光。
“就剛才呀~”語氣輕松，“老板在迪士尼看煙花呢，嘖嘖，那叫一個漂亮！
他特意打電話囑咐我，說——‘給清月挑最大、最水靈的草莓！她最愛吃那個了，對吧？
’”她抬頭，大眼睛忽閃忽閃看許清月，閃著近乎天真的殘忍?！芭叮?/p>
對了~”沈夢瑤突然湊近一小步，壓低聲音帶分享秘密的親熱勁兒，梨渦更深，
“老板還說呢，等過了年，公司這坎兒邁過去，就…就跟我把事兒辦了。”故意頓一下，
眼神刀子似瞟許清月光禿禿無名指，勝利者得意藏不住，
“他讓我順便問問您…之前他說要送您那大鉆戒，您…還要不啦？
要是不要了的話…”話沒說完，意味深長瞅著許清月笑。玄關(guān)穿堂風(fēng)“呼”灌進(jìn)，
帶深冬凍透骨縫寒氣。許清月猛打哆嗦，身子晃差點沒站穩(wěn)。
天前…醫(yī)院老大夫指著CT片她肚子里蔓延黑影：“這疼要是犯起來…感覺像有人拿鈍刀子，
在你肚子里頭一下下生剜肉…”可這會兒剜肉的疼模糊了。
一股更尖更冷的疼猛地從心窩炸開！操！原來世上最疼的不是病魔啃骨頭！
是你豁出命信愛的那個人，早把你當(dāng)?shù)K眼垃圾！不光隨手扔進(jìn)臭烘烘垃圾桶，
還嫌你他媽占了他奔新歡的道兒！“…替我謝謝他?！痹S清月聽見自己說話，
聲音平如結(jié)冰河面。伸出手指甲掐進(jìn)沒血色掌心肉里，撐最后清醒和人樣。
接過漂亮扎眼蛋糕盒子，冰涼硬紙殼凍到心尖?！案嬖V他…”一字字蹦，說得清楚，
眼睛越過沈夢瑤肩膀死死盯窗外無邊黑，“…那鉆戒，我不要了。”“咔噠”輕響，門關(guān)上。
隔開那張精致得意的臉。許清月轉(zhuǎn)身看都沒看，
胳膊一掄把系金絲帶的漂亮盒子“哐當(dāng)”砸進(jìn)玄關(guān)垃圾桶！
劣質(zhì)和高級奶油混一塊甜膩味兒“呼”散開，膩歪人反胃。剛轉(zhuǎn)身動作猛，
肚子傷口“咯噔”一下，疼得眼前發(fā)黑身子栽歪。胳膊肘“咣當(dāng)”撞旁邊矮柜抽屜?！斑燕?！
”抽屜撞開縫。小小深藍(lán)絲絨盒子滑出，“啪嗒”掉冰涼地磚。蓋子摔開，
小小素銀戒指咕嚕嚕滾出轉(zhuǎn)兩圈，不偏不倚停在沈夢瑤站過的地方——玄關(guān)正當(dāng)中！
頭頂燈明晃晃照著，無處可藏。許清月心口像被冰爪攥住。忍著疼彎腰想撿。
指尖快碰到?jīng)鼋z絲銀光…眼角余光猛地掃到玻璃茶幾底下…露一小角發(fā)黃紙片？是啥？
她下意識伸長手指艱難一勾…勾出來了。是張老照片。邊角磨起毛，顏色褪差不多。
照片上倆半大孩子緊挨。背景夏天綠梧桐樹葉篩光斑。
十七歲許墨穿著洗得發(fā)白領(lǐng)子磨薄校服襯衫，
一條胳膊死死摟著同樣穿校服扎馬尾笑得害羞甜的許清月肩膀。他腦袋微微偏向她這邊，
臉上樂呵勁兒…媽的跟揣全世界寶貝似的！陽光透過樹葉縫灑他倆身上光點兒亂跳。
照片背面許墨藍(lán)鋼筆字褪色，一筆一劃清楚帶少年人愣軸勁兒：【清月，等著！
等哥賺夠了大錢，咱就買個大房子！把爸媽（孤兒院老院長兩口子）都接過來！
讓他們也享享福！哥要給你最好的！等著！】照片里傻小子眼神干凈照人，笑真心實意燙人，
那字兒像拿命刻下的咒。許清月手指死死攥泛黃照片，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白。
冰涼瓷磚寒氣刀子似鉆骨縫。
肚子里鈍刀子一下下剜肉…可疼全他媽被心窩更兇更冷沒邊絕望淹了！
她盯著照片許墨沒心沒肺樂著的臉，耳邊響起他當(dāng)年斬釘截鐵聲音，
每個字淬毒冰溜子狠狠扎碎成八瓣的心口！
“大房子…爸媽…最好的…”許清月嘴唇哆嗦念叨照片背面字兒，
聲音啞不成調(diào)憋嗓子眼兒嗚咽。眼淚早他媽流干！空殼子裝滿沒邊荒涼。
她把照片死死按“咚咚”跳的心口，想摳出點早沒的暖和氣兒。
身子撐不住順冰涼墻壁一點點出溜，
蜷縮玄關(guān)黑黢黢陰影里縮一團(tuán)…像只扔數(shù)九寒天剩一口氣兒等死的貓崽兒。
---又他媽過一禮拜。許墨露一回面兒，拎死貴補品水果坐床邊沒十分鐘，
手機(jī)“嗡嗡嗡”響三回！接電話眉頭擰麻花，
禿?！百Y金鏈”、“銀行催命”、“再寬限幾天”…走時伸手想摸她頭上米白針織帽，
手伸一半縮回去，眼神飄忽累和隔閡：“清月…公司…遇上坎兒了，
我得去趟…你…好好養(yǎng)著，有事兒…發(fā)消息。”病房又空。窗外天灰臟抹布擰不干。
肚子疼越來越勤狠。止痛藥一把把吞勁兒越來越小。大夫說毒瘤子撒歡兒。
閻王爺影兒從來沒這么真沉壓下來。許是覺日子到頭許是閑發(fā)慌，
許清月?lián)蜗麓舶抢差^柜底下零碎兒。抽屜拉開灰塵味兒。
破發(fā)票舊相冊幾團(tuán)沒織完毛線…手指扒拉不小心勾著細(xì)長竹毛衣針?！芭距??！贬樀舻?。
貓腰撿肚子猛抽筋兒疼“嘶”冷汗“唰”冒腦門。
眼一抬目光被抽屜最里頭堆破爛半埋深藍(lán)小絨布盒子吸住。心口像大錘悶悶砸一下猛停！
她認(rèn)得這盒子。太他媽熟。省吃儉用牙縫摳三年咬牙買下。
不值錢普通鉑金素圈兒細(xì)溜溜啥花樣沒有。戒指里頭激光刻倆螞蟻大小字兒——“墨月”。
去年情人節(jié)她鼓足吃奶勁兒掏盒子許墨傻逼愣一下笑了揉她頭發(fā)特“溫柔”推回：“傻丫頭！
急啥？等咱攢夠首付買自個兒窩兒哥給你買鴿子蛋！閃瞎人眼那種！這個…留著當(dāng)念想吧先！
”眼珠子賊亮“未來可期”傻氣兒。
戒指連滾燙心小心翼翼塞抽屜最深角落等“買了房子”好日子?，F(xiàn)在？
破圈兒灰頭土臉躺冰冷絨布盒子像天大笑話！
媽戴上雜志新款鉆戒——花里胡哨中間石頭賊大沈夢瑤朋友圈照片冷冰冰閃生怕別人不知貴！
“叮咚——”手機(jī)屏幕冷不丁亮嗡嗡震。許墨消息。【清月，晚上回家吃飯，
給你燉你最愛的番茄牛腩。等我?！苛奶炜虮尘皥D…啥時候換的？！
不是去年公園傻樂呵合影！換迪士尼城堡前沈夢瑤賤人小鳥依人偎許墨懷里笑喇叭花！
許墨爪子“自然”摟水蛇腰！倆人腦袋挨腦袋后頭炸煙花…真他媽般配！
許清月手指懸小小“好”字抖厲害。
隔著屏幕好像聞見番茄牛腩酸溜溜暖乎乎味兒…家味兒許墨唯一拿出手她以前最迷味兒。
可家？家他媽在哪兒？死死盯刺瞎眼背景圖手指最終…沒按下去。念頭又冷又硬鉆進(jìn)腦子。
APP圖標(biāo)——剛確診怕要死怕悄沒聲兒沒連最后一面見不著偷偷裝客廳犄角旮旯監(jiān)控探頭。
玩意兒本來抓最后念想稻草…倒成自個兒往深淵跳窗戶！APP連上熟悉客廳畫面跳出。
下午四點外頭天陰鍋底。
屋里空蕩蕩沙發(fā)搭走時忘收針織帽茶幾散沒吃完止痛藥胃藥包裝盒渣像素糊一團(tuán)。
時間過賊慢每秒像滾油鍋煎。許清月靠冰涼床頭腦子釘小小屏幕。肚子剜肉疼繃緊勁兒壓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