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正濃，沙發(fā)上的人動了動，眉頭蹙得更緊，似乎夢到了什么不安的場景。
顧聿深收回手，拿起茶幾上她的手機，屏幕亮起，鎖屏是她和顧明軒在籃球賽場上的合影，兩人笑靨燦爛。
他看著照片里顧明軒搭在她肩上的手，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但下一秒，他又恢復了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將手機輕輕放回原處。
沙發(fā)上的沈知意嚶嚀一聲，終于從淺眠中醒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顧聿深近在咫尺的臉。
他正俯身看著她，目光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醒了？是不是睡得不舒服？”
沈知意猛地坐起身，她看著身上的薄被，又看看顧聿深，臉頰瞬間染上紅暈，有些慌亂地站起身。
“顧……顧先生，我、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沒多久，看你睡得熟，就沒叫醒你?！?/p>
“現在幾點了？”
顧聿深收回手，瞥了眼墻上的歐式掛鐘：“十一點半，抱歉，一時忘了時間，我送你回學校？”
沈知意抿著唇，為難地看了看掛鐘，猶豫片刻，“宿舍門禁已經過了...”
顧聿深訝然，有些自責，沉吟片刻后抬眸看她。
“是我的錯。附近酒店我讓助理去訂房，或者 ——” 他頓了頓，“如果不介意的話，家里還有間客房?！?/p>
大晚上的，沈知意也不好再麻煩他訂房，應道：“那...打擾了?！?/p>
顧聿深點頭，帶著她朝樓上客房走，“明軒小時候闖禍，也在我這兒躲著過夜。”
這話像顆定心丸，沈知意提著的心落了地。
等她抱著疊好的珊瑚絨睡衣走進客房，才發(fā)現床頭柜上放著杯溫牛奶，旁邊壓著張便簽，是顧聿深清雋的字跡：
【安神助眠，別擔心明軒那邊，他問的話，我會解釋?！?/p>
浴室里氤氳的水汽模糊了鏡面，沈知意換上睡衣時發(fā)現領口處繡著朵極小的白玉蘭，花瓣細膩如真，仿佛帶著淡淡的清香。
她躺在床上，拿起手機看了看。
上車的時候就給顧明軒發(fā)了條消息報平安，當時顧明軒忙著訓練，只匆匆給她回了個“小狗求抱抱”的表情包。
聊天列表里，到現在依舊安靜，沒有新消息。
她嘆了口氣，放下手機，目光落在窗外的月光上，心里有些失落。
不知不覺想起顧聿深在車上的那句“打球時總一門心思撲在賽場上，難免顧不上別的?！?/p>
沈知意不知道自己算不算顧明軒“別的”，也不知道他這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
第二天清晨，沈知意是被陽光晃醒的。
她換好衣服下樓，顧聿深已經坐在餐桌旁看文件。
見她下來，他合起文件夾，指了指對面的位置。
“昨晚睡得好嗎？”
“很好，謝謝顧先生?！?沈知意低頭喝著牛奶。
顧聿深忽然輕笑出聲：“還叫顧先生？” 他放下文件，用餐巾擦了擦指尖，“要么叫我聿深，要么和明軒一樣喊‘小叔’吧?！?/p>
沈知意握著勺子的手一緊。
剛想開口，手機卻響了——是顧明軒。
“寶寶！你昨晚到學校了嗎？我打完比賽發(fā)現手機沒電了，回宿舍累癱了，躺下就睡著了。對不起?。 ?聽筒里傳來顧明軒急切的聲音。
沈知意看了眼對面的顧聿深，他正慢條斯理地喝著咖啡。
她移開視線，低聲道：“到了，昨晚……顧小叔送我回來的。”
“那就好！” 顧明軒松了口氣，“對了寶寶，今天下午臻愛設計的介紹會你別忘了，我小叔也會去，你替我跟他打個招呼，我下午再去找你呀！”
“好?！?/p>
掛了電話，餐廳里陷入沉默。
沈知意捏著手機，感覺顧聿深的目光像實質般落在自己身上，有些沉。
顧聿深起身，整理著西裝袖口：“我還有事，一會讓司機先送你回學校，下午學校見?！?/p>
“好的，謝謝...小叔?！?/p>
他走到玄關，忽然回頭，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那串祖母綠手鏈上。那是顧明軒送的生日禮物。
他語氣平淡無波：“明軒眼光不錯，不過這料子水頭差了些，下次讓他帶你去臻愛設計挑新的。”
沈知意下意識攥緊手腕，翡翠的涼意透過皮膚滲進來。
她想起顧明軒送手鏈時，興奮地說跑遍了半個京城才挑中這串，當時他鼻尖還沾著薄汗，眼睛亮得像落滿了星光。
可此刻經顧聿深一說，那點少年意氣仿佛瞬間被鍍上了一層世故的濾鏡。
“小叔費心了，”她垂下眼睫，避開他的視線，“明軒送的我都喜歡?！?/p>
顧聿深半瞇起眸子，審視著她，片刻后輕笑：“喜歡就好?！?/p>
沈知意總覺得他這句話帶著別樣的深意，卻無法捕捉那深意背后的真實情緒。
不知過了多久，落地窗外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
沈知意轉頭望去，只見顧聿深的黑色賓利緩緩駛出車庫，后座的男人正低頭看著文件，眉眼溫潤，唇邊一抹笑意。
明明就是一個矜貴有禮的人，哪有他們說的那么可怕。
賓利駛入主干道，顧聿深眸光漸漸沉了下來，有些煩躁地將手中文件扔在一旁，腦海里不斷回想沈知意撫摸手鏈時的神情。
礙眼極了。
他當時就想把那手鏈扯下來扔掉，什么貨色都往身上戴，真是沒眼光。
顧聿深仔細想了想，想起保險柜里鎖著一塊未經打磨的緬甸翡翠原石，紅色的蟒帶在燈光下蜿蜒如活物一般。
“讓張師傅今晚加班，” 他敲了敲扶手，“把我抽屜里的設計圖送過去，讓他磨一枚‘月落星沉’款的吊墜，配銀鏈，要能剛好卡在鎖骨下方?！?/p>
彭飛記下要求，忍不住問：“顧總，這是……”
“我要送人?！?/p>
彭飛心驚，那料子可是拍了大價錢買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有幸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