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的靈魂被禁錮在自己冰冷的尸體里,我被迫看著我最愛的人和我最好的閨蜜,
用一場聲淚俱下的直播,消費我的死亡。他們以為這是一場完美的表演,卻沒發(fā)現(xiàn),
鏡頭已經(jīng)成為了我復仇的眼睛。這場由我,一個死人,親自導演的審判,現(xiàn)在開始。
【1】「寶寶,再看我一眼,求求你,再看我一眼……」男人英俊的臉上掛著淚,聲音嘶啞,
深情得仿佛能撼動黃泉。他握著我的手,那只曾經(jīng)戴著他送的訂婚戒指的手,如今僵硬冰冷,
指節(jié)因為尸僵而微微蜷曲。他叫陸哲,是我的未婚夫。三天前,我死了。
死在了我們即將入住的新房里,警方結(jié)論是意外失足,從二樓樓梯摔下,后腦著地,
當場死亡。而現(xiàn)在,我的尸體躺在殯儀館的追悼廳里,沒有哀樂,沒有親朋,
只有一架冷冰冰的手機,屏幕大亮,正對著我蒼白無神的臉。一場直播正在進行。
「謝謝『愛哲一生』送的火箭,謝謝大家,我和瑤瑤只是想,再陪陪我們的晚晚?!?/p>
陸哲對著鏡頭,恰到好處地擠出一個悲痛又感激的微笑。他身邊的宋瑤,我最好的閨蜜,
哭得梨花帶雨,妝都花了。她依偎在陸哲懷里,瘦弱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晚晚那么多朋友,
那么多粉絲,我們知道大家也想送她最后一程。我們開直播,不是為了錢,所有打賞,
我們都會以晚晚的名義捐出去,為她積些福報……」我的靈魂像個局外人,
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死死地摁在這具軀殼里,動彈不得,無法言語。我只能看著,聽著。
看著他們在我冰冷的尸體前,上演著一出絕世情深、姐妹情長的年度大戲。
看著直播間里飛速滾動的彈幕?!締鑶鑶瑁懣偤同幀幗愎?jié)哀,看哭了?!俊就硗碜吆?,
沒想到關(guān)注了三年的美妝博主,再見已是天人永隔?!俊娟懣偤蒙钋榘?,未婚妻剛走,
就把所有財產(chǎn)都轉(zhuǎn)到了她的名下,這是什么神仙愛情!】【只有我一個人覺得,
在殯儀館直播尸體有點奇怪嗎?】【樓上的,逝者為大,但他們也是為了滿足粉絲的心愿,
別陰謀論了。】我「看」著那條質(zhì)疑的彈幕,心中涌起一股無力的狂瀾。奇怪?何止是奇怪!
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用我的尸骨堆砌起來的饕餮盛宴!我,林晚,
一個還算小有名氣的美妝博主,兼職遺體修復師。我用我的雙手,
為無數(shù)逝者帶去最后的體面與尊嚴。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我的尸體,
會成為別人博取同情、瘋狂斂財?shù)墓ぞ摺6鴮а葸@場大戲的,一個是我發(fā)誓要嫁的男人,
一個是我視若親姐妹的閨蜜。我記得死亡前最后的瞬間。不是失足,不是意外。是陸哲,
是他那張平日里溫柔繾綣的臉,在那個黃昏,變得猙獰而扭曲。他死死地掐著我的脖子,
將我的頭狠狠撞向冰冷堅硬的樓梯扶手?!溉ニ腊?,林晚!你為什么要去查那些東西!
你為什么不能安安分分地當你的富太太!」而宋瑤,就站在旁邊,冷漠地看著,
手里還拿著我的手機,刪除了我剛剛發(fā)給我警察朋友的那條求救信息。
我的意識在劇痛和窒息中消散,最后看到的,是他們交換的一個冰冷而得意的眼神。如今,
他們在我尸身前哭得肝腸寸斷。多可笑。我的靈魂在胸腔里咆哮、嘶吼,
恨意幾乎要將這具殘破的身體撕裂??晌野l(fā)不出任何聲音,做不出任何動作。
我只是一個死人。一個被他們利用的、完美的道具。陸哲還在繼續(xù)他的表演,他俯下身,
輕輕地吻上我冰冷的額頭:「寶寶,你放心,我會照顧好瑤瑤,就像照顧你一樣。」
宋瑤哭得更兇了,柔弱無骨地靠在陸哲身上:「陸哲哥,你別這樣,
我好怕……晚晚她會不會怪我們……」「她不會的,」陸哲撫摸著她的頭發(fā),
語氣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她那么愛你,她只會希望我們好好的?!刮殷w內(nèi)的怨氣與恨意,
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就在此時,我忽然感覺到了一絲異樣。那股禁錮著我的無形力量,
仿佛與直播手機的電磁信號產(chǎn)生了一絲微弱的共鳴。我的意識,
好像……好像能順著這絲共鳴,延伸出去。我嘗試著,將我所有的憤怒、所有的意念,
都集中到那架手機上。我要他們停下!我要全世界都看到他們丑陋的嘴臉!突然,
直播間的畫面毫無征兆地劇烈抖動了一下。原本穩(wěn)定對著我全臉的鏡頭,猛地向下一沉,
然后以一個極其緩慢、極其詭異的速度,開始向上平移。從我交疊在腹部的雙手,
劃過我胸前白色的壽衣,再到我緊閉的嘴唇,最后,死死地定格在了我的右眼上。
那是一只因為死亡而微微睜開的眼睛,瞳孔散大,灰蒙蒙的,毫無生氣。
但在此刻的特寫鏡頭下,卻顯得無比駭人,仿佛在無聲地凝視著屏幕前的每一個人。
直播間瞬間炸了?!概P槽!鏡頭怎么回事?嚇死我了!」「攝影師手抖了嗎?
這個特寫也太詭異了吧!」「我怎么感覺……尸體的眼睛動了一下?是我眼花了嗎?」
陸哲和宋瑤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冈趺椿厥??」陸哲皺眉,拿起手機檢查,「信號不好嗎?」
他重新調(diào)整好角度,把鏡頭對準自己的臉,強行解釋:「抱歉家人們,
剛才可能網(wǎng)絡(luò)有點卡頓,嚇到大家了。」可就在他話音剛落的瞬間,
那股詭異的感覺再次出現(xiàn)。我的意識,這一次更加清晰地觸碰到了手機的控制核心。
我能「看」到它的操作界面,能「感受」到變焦、對焦、切換攝像頭的指令。
原來如此……原來,這就是老天給我留下的,唯一的武器。我的嘴角,那早已僵硬的肌肉,
似乎向上牽動了萬分之一毫米。陸哲,宋瑤。你們的表演很精彩。但是,現(xiàn)在,
該我這個導演登場了?!?.】「陸哲哥,我……我有點害怕?!?/p>
宋瑤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她緊緊抓著陸哲的胳膊,眼睛驚恐地瞟向我。
陸哲的臉色也有些難看,但他還是強作鎮(zhèn)定,安撫地拍了拍宋瑤的手背,
然后對著鏡頭勉強笑道:「可能是設(shè)備出了點小故障,我們……」他的話沒能說完。
因為直播間的畫面,再一次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姿態(tài),緩緩地、堅定地移開了他的臉。
鏡頭沒有再對準我,而是轉(zhuǎn)向了旁邊的宋瑤。并且,開始放大。不是普通的放大,
而是以一種帶著審視意味的、極具壓迫感的方式,聚焦在了她的脖子上。那里,
戴著一條鉑金項鏈,吊墜是一顆小小的、設(shè)計別致的星星。直播間的彈幕有片刻的停滯,
隨即爆發(fā)出更多的疑惑?!高@鏡頭怎么老是亂動啊?今天直播也太不專業(yè)了吧?」
「等等……這條項鏈,我好像在哪見過?」「這不是晚晚去年生日時,
陸總專門請設(shè)計師定制的嗎?我記得晚晚發(fā)過微博,說這是她的摯愛,獨一無二的!」
「對對對!我也想起來了!當時還上了熱搜呢!怎么會戴在宋瑤脖子上?」
「閨蜜之間換著戴戴也很正常吧?」「正常個屁!那是訂婚信物級別的禮物好嗎?
誰會把這個給閨蜜戴?」宋瑤的臉「唰」地一下白了。她下意識地伸手捂住脖子,眼神慌亂,
像是被當場抓住了罪證的小偷。陸哲的反應很快,他立刻擋在宋瑤身前,擋住了鏡頭,
語氣也帶上了一絲不耐煩的呵斥:「大家不要胡亂猜測!這項鏈是晚晚早就說要送給瑤瑤的!
她們是最好的姐妹,分享一些東西有什么問題?」「是……是的,」宋瑤躲在陸哲身后,
聲音細若蚊蚋,「晚晚說,她最好的東西,都要和我分享……我戴著,也是為了紀念她……」
多好的說辭。多感天動地的姐妹情。如果我沒有記錯,就在我死前的那一天,
我發(fā)現(xiàn)宋瑤偷戴了這條項鏈,還和她大吵了一架。那是我第一次對她發(fā)火,我說:「宋瑤,
你可以分享我任何東西,衣服、包包、化妝品,但陸哲和他送的東西,不行!」
她當時是怎么回答的?她哭著說:「晚晚,對不起,我只是太喜歡了,就試戴一下,
我不是故意的……」現(xiàn)在看來,她不是喜歡這條項鏈,她是喜歡這條項鏈的主人。不,
她什么都喜歡,只要是我的,她都想搶走。我的意識在虛空中冷笑。紀念我?好啊,
那我就讓你們,好好地「紀念」。我的意念再次集中。鏡頭,動了。它繞過陸哲的阻擋,
像一只無形的眼睛,重新找到了目標。這一次,它沒有再去看那條項鏈,而是緩緩下移,
對準了宋瑤緊緊攥著陸哲胳膊的那只手。她的指甲涂著鮮紅的蔻丹,襯得那雙手愈發(fā)白皙。
然而,在高清鏡頭的捕捉下,一些不和諧的細節(jié)被放大了。她的左手食指指甲,
從中裂開了一道細微的縫。而她的右手手背上,有一道已經(jīng)結(jié)痂的、長長的抓痕。
彈幕再次沸騰。「這手……怎么回事?指甲斷了,還有抓傷?」「這傷口看起來好新啊,
像是跟人打架留下的。」「我想起來了!晚晚是遺體修復師,她的指甲保養(yǎng)得超級好,
從來不做美甲,她說那會影響工作時的手感。她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又長又紅的指甲!」
「信息量好大……宋瑤在閨蜜的追悼會上,涂著她最討厭的指甲油,戴著她最重要的項鏈,
手上還有傷……」「細思極恐!這傷……不會是晚晚留下的吧?」這條彈幕像一顆深水炸彈,
讓整個直播間都安靜了一瞬。宋瑤看到了,她的身體劇烈地一顫,幾乎要站立不穩(wěn)。
那道傷口,就是我留下的。在我被陸哲按住,拼命掙扎的時候,我用盡全身最后的力氣,
抓住了他身邊那個冷眼旁觀的幫兇。我的指甲劃破了她的皮膚,也崩斷了我自己的指甲。
這是她參與謀殺的,鐵證!「夠了!」陸哲終于忍無可忍,他一把搶過手機,對著屏幕怒吼,
「你們這群人有完沒完!晚晚剛走,你們就要用這些無端的猜測來傷害她最親近的人嗎?
瑤瑤手上的傷,是前幾天逗貓不小心弄的!你們還想怎樣?」他似乎想要關(guān)掉直播。
但我怎么可能讓他如愿。我的意念死死地纏繞著手機的操作系統(tǒng)。關(guān)機鍵,失靈了。返回鍵,
失靈了。無論陸哲怎么瘋狂地戳著屏幕,直播畫面都紋絲不動,
依舊死死地鎖定著他和宋瑤那兩張已經(jīng)由悲痛轉(zhuǎn)為驚慌和憤怒的臉?!竟?/p>
手機好像卡住了?】【天意如此!陸總你別激動啊,解釋清楚不就好了嗎?】「逗貓抓的?
好巧啊,早不抓晚不抓,偏偏在閨蜜出事這幾天抓了?」「我怎么感覺,今天的直播,
比任何懸疑電影都刺激?」陸哲的額頭滲出了冷汗,他看向宋瑤,
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了無法掩飾的慌亂。而宋瑤,她已經(jīng)不敢再看鏡頭了。她的目光,
越過陸哲的肩膀,帶著一種無法言說的恐懼,投向了我。
投向了我這具冰冷的、一動不動的尸體。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
但最終只發(fā)出了一聲壓抑的、短促的尖叫。因為她看到,或者說,
她以為自己看到——我的嘴角,那個僵硬的、屬于死人的嘴角,在鏡頭無法捕捉到的陰影里,
正緩緩地向上勾起一個冰冷的、充滿嘲諷的弧度。好戲,才剛剛上演?!?.】恐慌,
像瘟疫一樣在追悼廳里蔓延。「手機……手機關(guān)不掉了!」
陸哲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他嘗試了強制關(guān)機,長按電源鍵,
可那塊小小的屏幕就像被詛咒了一樣,依舊忠實地將他狼狽的模樣傳遍全網(wǎng)。直播間的人數(shù),
正在以一個恐怖的速度飆升。從最初的幾萬人,已經(jīng)突破了五十萬。
無數(shù)聞訊而來的吃瓜群眾,將彈幕刷得密不透風。【什么情況?聽說這邊有靈異事件?
】【高能預警!主播被尸體反殺了?】【不是靈異,是正道的光!
我感覺這鏡頭就是晚晚的眼睛,她在看著這兩個狗男女!】【有沒有人報警啊?
我感覺這不像意外,像謀殺!】報警?是的,報警。我當然想報警??晌椅ㄒ坏摹改繐糇C人」
,我的警察朋友周子航,此刻應該還被蒙在鼓里。我死前發(fā)給他的那條信息,
已經(jīng)被宋瑤刪得一干二凈。沒有證據(jù),警方只會相信陸哲的說辭。所以,我需要證據(jù)。
我需要,親自把證據(jù),呈現(xiàn)在全世界面前。我的意識,我的「視線」,
離開了陸哲和宋瑤驚惶的臉,開始在這間小小的追悼廳里巡視。這里的一切,
都是陸哲精心布置的。簡潔,肅穆,除了我的身體和那架手機,幾乎沒有任何多余的東西。
他想讓這場表演看起來干凈、純粹。但他太自負了。他忘了,我,林晚,是一名遺體修復師。
我對死亡現(xiàn)場的細節(jié),有著近乎偏執(zhí)的敏感。我的「視線」最終定格在了房間的角落。那里,
放著一個黑色的垃圾桶。鏡頭,在我的操控下,緩緩地、堅定地轉(zhuǎn)了過去。
「它……它又動了!」宋瑤發(fā)出一聲驚叫,死死地抓住陸哲,「陸哲哥,它在看什么?」
陸哲順著鏡頭的方向看去,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他當然知道那里有什么。
直播間的觀眾也充滿了好奇。【鏡頭去看垃圾桶了?什么意思?】【難道垃圾桶里有線索?
福爾摩斯們,發(fā)揮你們作用的時候到了!】【放大!快放大看看!】如他們所愿。
我將鏡頭推到了極致。畫面有些模糊,但依舊可以清晰地看到,垃圾桶里,
除了幾個廢棄的礦泉水瓶,還有一團揉皺的、沾著些許污漬的白色布料。那不是普通的布料。
那是我新家窗簾的樣品布。我記得很清楚,我死的那天下午,
我和陸哲正在為新家的窗簾顏色爭執(zhí)。他喜歡沉悶的灰色,而我喜歡明亮的米白色。
我們爭執(zhí)了很久,最后他還假意妥協(xié),說聽我的。而現(xiàn)在,
這塊我親手挑選的、沾著我血跡的米白色樣品布,就靜靜地躺在殯儀館的垃圾桶里。
陸哲把它從案發(fā)現(xiàn)場帶了出來,隨手丟在了這里。他以為,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誰會去翻一個追悼廳的垃圾桶呢?「這塊布……看起來有點眼熟啊?!?/p>
「上面紅色的點點是什么?血嗎?」「臥槽!我想起來了!
晚晚之前發(fā)過一條裝修日記的 Vlog,里面就有這塊布!是她新家的窗簾樣品!」
「所以,這塊帶血的窗簾布,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殯儀館的垃圾桶里?
而不是作為證物被警方收走?」「真相只有一個:兇手清理了現(xiàn)場,并且遺漏了這個細節(jié)!」
彈幕的推理,一針見血。陸哲的呼吸變得粗重,他死死地盯著屏幕,
眼神里的殺意幾乎要溢出來。他明白了。這不是什么設(shè)備故障,也不是什么網(wǎng)絡(luò)卡頓。
這是林晚。是林晚的亡魂,在向他索命!「裝神弄鬼!」他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
猛地舉起手機,就要狠狠地砸向地面。他要毀掉這個「媒介」,毀掉我唯一的武器!然而,
就在他舉起手的瞬間?!钢ㄑ健棺返繌d那扇沉重的木門,毫無征兆地,被從外面推開了。
一個穿著警服、身姿挺拔的年輕男人站在門口。他的目光銳利如鷹,掃過室內(nèi)慌亂的兩人,
最后定格在了陸哲高高舉起的手機上。「陸先生,」他的聲音冷冽而平靜,「接到群眾舉報,
我們懷疑這里正在發(fā)生一起刑事案件。請你,把你手里的東西,放下?!故侵茏雍?!
我的警察朋友,他來了!我的靈魂在這一刻幾乎要喜極而泣。我不知道是誰報的警,
或許是直播間里某個不知名、正義感爆棚的網(wǎng)友。但無論如何,他來了。
帶著國家公權(quán)力的威嚴,帶著能將罪惡繩之以法的希望,他來了。陸哲的動作僵在了半空中,
臉上的肌肉因為震驚和憤怒而劇烈抽搐。宋瑤更是嚇得魂飛魄散,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尖叫,
整個人癱軟在了地上。直播間的畫面,忠實地記錄下了這戲劇性的一幕。彈幕已經(jīng)徹底瘋狂。
「警察叔叔來了?。?!」「啊啊啊啊啊正義降臨!我激動得快哭了!」「神反轉(zhuǎn)!
這是我今年看過最牛逼的直播!」周子航?jīng)]有理會直播間的喧囂,他一步步走進來,
目光如炬。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了我的尸體上。當他看清我那張蒼白的臉時,
他那張總是掛著幾分玩世不恭的臉上,所有的表情都凝固了。他的瞳孔猛地收縮,
嘴唇動了動,吐出兩個字。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又重得仿佛能砸穿地獄。
「晚晚……」【4.】周子航的出現(xiàn),像是一把利刃,
瞬間剖開了陸哲和宋瑤用謊言編織的溫情脈脈的表象??諝庵?,悲傷的氛圍蕩然無存,
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緊張與對峙?!钢芫??」陸哲最先反應過來,
他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放下手機,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怎么來了?
我和瑤瑤,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送晚晚最后一程?!埂杆退詈笠怀蹋俊?/p>
周子航的眼神冷得像冰,他沒有去看陸哲,而是徑直走到我的尸體旁。他伸出手,
似乎想觸摸我的臉,但指尖在距離我皮膚一公分的地方,又停住了。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我知道,他認出我了。我和周子航是大學同學,他學刑偵,我學法醫(yī)。
雖然后來我因為一些原因沒有進入體制內(nèi),而是做了遺體修復師,但我們一直是最好的朋友,
是那種可以深夜一個電話就叫出來喝酒擼串的交情。我死前發(fā)出的那條求救信息,
就是給他的?!附拥饺罕妶缶?,稱這場直播涉嫌侮辱尸體,并且可能與一場兇殺案有關(guān)?!?/p>
周子航收回手,緩緩站直身體,目光終于轉(zhuǎn)向了陸哲,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兇殺案?」陸哲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周警官,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警方的結(jié)論是意外,白紙黑字寫著。你現(xiàn)在是想推翻自己同事的結(jié)論嗎?」
「結(jié)論是基于現(xiàn)有證據(jù)得出的?!怪茏雍降穆曇魶]有絲毫波瀾,「但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新的證據(jù)。
」說著,他將目光投向了墻角的垃圾桶。跟在他身后的兩名年輕警察立刻會意,戴上手套,
小心翼翼地將那塊沾血的窗簾布取了出來,放進了證物袋。陸哲的瞳孔驟然緊縮。
「這……這不能說明什么!」他還在做最后的掙扎,「這只是裝修剩下的廢料,
我隨手扔掉的!」「是嗎?」周子航冷笑一聲,他拿起了那臺依舊在直播的手機,
目光掃過屏幕上飛速滾動的彈幕。此刻,直播間的人數(shù)已經(jīng)突破了三百萬?!竿硗淼拇昂煵?!
」「上面有血跡!」「他清理了現(xiàn)場!」「兇手就是他!」一條條彈幕,像是一把把尖刀,
刺向陸哲?!溉偃f觀眾,」周子航將手機屏幕轉(zhuǎn)向陸哲,一字一頓地說道,
「他們都看到了。陸哲,你現(xiàn)在還覺得,這說明不了什么嗎?」陸哲的臉,徹底失去了血色。
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明明做得天衣無縫,為什么會突然之間,滿盤皆輸。
他死死地盯著那臺手機,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不解。仿佛那不是一臺電子設(shè)備,
而是我的亡魂,正透過那塊小小的屏幕,對他進行著無聲的審判。「帶走!」
周子航一聲令下。兩名警察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架住了癱軟如泥的宋瑤。
另外兩名警察則走向陸哲,拿出了冰冷的手銬。「不!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陸哲終于崩潰了,他瘋狂地掙扎起來,「你們沒有證據(jù)!就憑一塊破布和一場見鬼的直播?
你們這是濫用職權(quán)!」「我們有沒有證據(jù),回了局里,你就會知道了?!?/p>
周子航的語氣不容置疑?!高青辍挂宦暋1涞氖咒D,鎖住了那雙曾經(jīng)擁抱過我,
也親手將我推向死亡的手。在被帶出追悼廳的最后一刻,陸哲猛地回過頭,
雙目赤紅地瞪著我的尸體,發(fā)出了一聲野獸般的咆哮:「林晚!是你!是你對不對!
你變成了鬼,回來報復我了!」他的吼聲回蕩在空曠的追悼廳里。直播間的彈幕,在這一刻,
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赴““““∷姓J了!他變相承認了!」「『回來報復我了』,
信息量巨大!」「我就說晚晚死得冤!蒼天有眼啊!」「這是我今年見過的最硬核的復仇!
死后開直播,親手把兇手送進去!太牛了!」我「看」著陸哲和宋瑤被押上警車,
消失在視線盡頭。我的靈魂沒有感受到復仇的快感,只有一片冰冷的空洞。結(jié)束了嗎?不,
還沒有。我知道,單憑一塊窗簾布和一場詭異的直播,并不足以給他們定罪。
陸哲背后有龐大的律師團隊,他們會想盡一切辦法脫罪。我需要更直接、更致命的證據(jù)。
而那個證據(jù),就藏在我的身體里。我的「視線」回到了自己身上。周子航正蹲在我的身旁,
他脫下了警帽,露出了那張疲憊而悲傷的臉。「晚晚,」他低聲說,聲音沙啞,「對不起,
我來晚了?!埂改惆l(fā)給我的那條信息,我看到了。但我趕到的時候,一切都太晚了?!故裁??
我的靈魂劇烈地一震。他看到了?宋瑤不是已經(jīng)把信息刪了嗎?仿佛是聽到了我內(nèi)心的疑問,
周子航從口袋里拿出了他的手機,打開了一個頁面。那是我和他最后的聊天記錄。
在我發(fā)出的那句「子航,救我,在星湖公館」的下面,
赫然躺著一條系統(tǒng)提示:【對方已撤回一條消息】。宋瑤,她只是撤回了,
而不是在我手機上刪除!周子航,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我遭遇了不測!「我看到撤回提示,
就覺得不對勁。」周子航的眼眶紅了,他盯著我毫無生氣的臉,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查了你手機的云端備份,但是那段時間的記錄被徹底清除了,做得非常干凈。
我找不到任何直接證據(jù),只能申請重新尸檢?!埂竿硗恚抑朗悄?。剛剛那場直播,
是你搞的鬼,對不對?」「你一定,是想告訴我什么?!埂阜判?,我懂?!顾酒鹕?,
重新戴上警帽,眼神恢復了最初的堅定與銳利。他轉(zhuǎn)身對身后的法醫(yī)說:「立刻,
將遺體帶回市局法醫(yī)中心!進行二次尸檢!重點檢查死者顱骨內(nèi)部,還有,
指甲縫里的殘留物!」我的靈魂,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終于得到了一絲慰藉。是的,
周子航,你懂。我真正的殺招,不在那塊窗簾布上。而在我崩斷的指甲里,
殘留著宋瑤的皮膚組織。在我被撞擊的后腦,除了撞擊傷,
還有陸哲施加的、足以致命的旋轉(zhuǎn)壓力。那是法醫(yī)在初次尸檢中最容易忽略,
卻也最能鎖定兇器的痕跡。我是一名遺體修復師,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尸體是不會說謊的。
現(xiàn)在,我的身體,我最后的「作品」,即將被送上解剖臺。它將用最科學、最嚴謹?shù)姆绞剑?/p>
向世界揭示最后的真相。然而,就在我以為一切都將塵埃落定的時候,
一股突如其來的、強烈的眩暈感攫住了我的靈魂。隨著我的尸體被抬上擔架,送出殯儀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