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祈福法會還是定下了。
法會前一天,信詠大師又來了。
這一次,他帶來了更荒唐的要求。
晚飯后,陳澤汐把我叫到客廳,岳父岳母和信詠大師都在。
氣氛嚴肅得像是一場審判。
信詠大師端坐在主位,捻著佛珠,閉目養(yǎng)神。
陳澤汐先開了口。
她眼圈紅紅的,哽咽著說。
“夏與,明天就是法會了,師父剛剛為我們家卜了一卦?!?/p>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果然,信詠大師緩緩睜開眼,目光如炬地看著我,沉聲道。
“夏施主,恕老衲直言,你身上業(yè)障太重,煞氣纏身?!?/p>
“明日的法會何其重要,關(guān)乎亡魂超度,關(guān)乎你合家安泰。”
“你的煞氣,會沖撞法會,驚擾神佛,甚至……會影響亡子的超度?!?/p>
我心頭火起,拳頭在身側(cè)悄悄攥緊。
他們竟然連這種鬼話都說得出口。
“那大師的意思是?”我問。
“為保法會萬無一失。”信詠大師一臉凝重。
“今晚,你需要搬離主臥,住到儲物間去,靜思己過,凈化自身?!?/p>
“主臥陽氣最盛,但被你的煞氣所污,須由一位德高望重的女居士暫住一晚,以其純凈之氣,鎮(zhèn)壓邪氣,方能確保明日法會順利進行?!?/p>
我簡直要被氣笑了。
讓我搬出自己的臥室,去睡儲物間?
我看向陳澤汐,想從她臉上看到一絲不忍或者反對。
然而,沒有。
她只是含著淚,走過來拉住我的手,柔聲勸道:
“夏與,你聽師父的,好不好?師父不會害我們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也是為了我們的孩子……你也不想因為自己,害得孩子不能往生吧?”
又是孩子。
我們那個未曾見過天日的孩子,如今卻被他們一次次拿來當做威脅的籌碼。
岳父沉著臉呵斥道。
“夏與!大師讓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別不識好歹!這都是為了你好!”
岳母也跟著抹眼淚。
“是啊,你就委屈一晚怎么了?跟孩子的安息比起來,這算得了什么?你這個做父親的,難道連這點犧牲都做不到嗎?”
朗朗乾坤之下,我竟然被當成了一個污穢的“不祥之物”!
我心里一片冰涼。
“好,我搬。”
我聽見自己平靜地說。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好像我做了什么天大的善舉。
陳澤汐的臉上甚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拉著我的手說。
“我就知道你最通情達理了,你放心,等法會結(jié)束,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沒有回答,只是慢慢抽回了我的手。
順從地走進主臥,收拾了幾件簡單的衣物。
搬進了那個只有五平米、堆滿雜物的儲物間。
午夜零點。
我看著手機,輾轉(zhuǎn)難眠。
以往,陳澤汐至少會給我發(fā)條生日的祝福。
可這次,她沒有。
我睡不著,輕手輕腳地起夜。
路過佛堂,門沒有關(guān)緊。
里面混亂不堪的光景片片掉落,刺得我眼疼。
我曾幻想過,如果能在某個夜晚。
親眼撞破這荒唐的偽裝,或許就能讓她清醒。
但現(xiàn)在,我有了更好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