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焱已經(jīng)在大哥書房跪了兩個多小時,雖然膝蓋傳來刺痛感但火焱的身形依然挺拔如松。
“我們的影衛(wèi)堂主,就是這么教育弟弟的”
木森的聲音里壓著怒意,火焱聽得一清二楚,不由得繃緊了身體他向來敬畏木森。
“大哥,落塵的事是我管教無方,請您責(zé)罰。”
“當(dāng)初你執(zhí)意要親自教養(yǎng)這個孩子,不許旁人插手。無論你是想送他進(jìn)凌云閣,還是讓他當(dāng)個閑散少爺,我都由著你??蛇@些年你把落塵安置在津市后,可曾盡過半點兄長的責(zé)任?”木森的聲音越來越冷,“你說怕仇家尋仇,可你捫心自問,你真的從心底接納過他嗎?”
火焱的頭垂得更低了,大哥已經(jīng)看穿了他那些見不得光的心思。是,他從未把落塵當(dāng)作弟弟。當(dāng)年大哥帶著那個孩子回來時,眼中滿是憐愛,而他看到的卻是一把未來最鋒利的刀。他知道大哥絕不會同意讓落塵進(jìn)暗影衛(wèi),這才以親自教導(dǎo)為由將孩子要了過來。
后來...后來落塵漸漸長大,那份聰慧懂事反而讓他不知所措。他選擇了最簡單的方式把人送走,眼不見為凈。
“大哥,我承認(rèn)最初是存了那樣的心思,但后來...”
“我不想聽你狡辯,這次的事落塵有錯,你這個做哥哥的更是難辭其咎。磊兒已經(jīng)去接人了,至于你,要像個真正的兄長那樣對待他”他指了指地面,“現(xiàn)在,俯臥撐姿勢,今后你怎么教育落塵我依然不過問,但若你再失職,我定不輕饒?!?/p>
“是,謝大哥責(zé)罰”
火焱說完,就脫了上衣露出結(jié)實的肌肉,撐在地上,好看的背闊肌,寬闊的肩膀如同山岳般堅實。
木森罰火焱和石磊從不會手下留情,甚至身為刑堂的石磊有時都佩服大哥的手勁和懲罰的技巧。大哥總能知道他們的極限在哪,總能變著花樣折磨他們。
又要保持俯臥撐姿勢不能變,還要生生坑下自家大哥責(zé)罰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火焱從木森書房出來走到門口就已經(jīng)額間浮現(xiàn)一層薄汗。
走到門口就看到曦曄寒的車停在不遠(yuǎn)處,火焱快走到車跟前時候,曦曄寒下車打車后座門“趴一會兒吧”
“大哥沒狠罰,回去之后,我也希望你不插手”
“不會,但是,焱,落塵是弟弟,不是暗影衛(wèi)”
“我知道”
另一邊,石磊驅(qū)車帶著落塵來到曦曄寒的宅邸。夜色中,發(fā)現(xiàn)火焱和曦曄寒的車都不在,便將車停好,轉(zhuǎn)頭對副駕上的少年再三叮囑。
落塵安靜地坐著,落塵眉眼清秀,像是用淡墨勾勒出的山水畫,眉峰柔和,眼尾微微上揚,帶著一絲不經(jīng)意的溫柔。鼻梁挺直卻不顯鋒利,嘴唇薄而紅潤,像是春風(fēng)拂過湖面,泛起淺淺的漣漪。他的頭發(fā)烏黑柔順,微微有些凌亂,卻更添了幾分隨性的自然。
“三哥,我知道二哥看重寒哥,也看重曦曄鑰。二哥讓我多幫襯曦曄鑰,我都照做了,不知哪里做得不對...”
石磊不輕不重地在他頭上拍了一下,“還頂嘴?你幾個屁股?二哥罰起人來是什么樣子,你不是不知道?!?/p>
“我不知道?!甭鋲m抬眼,眼中閃過一絲倔強(qiáng),“你和大哥、水淼哥常來看我,可二哥...我連見都少見,又怎會知道?”
石磊嘆了口氣,“小塵,你心里還是介意二哥讓你照顧曦曄鑰的事,對嗎?”
“這是二哥的命令,落塵不敢不從”
石磊心下明了?;痨统藢﹂w主和曦曄鑰,對其他人幾乎都是公事公辦的冷漠態(tài)度。當(dāng)初交代這事時,以二哥的性格,想必也是命令式的口吻,難怪孩子會多想。
一束刺目的車燈照來。等燈光過去,石磊急忙拍了拍落塵,“快下車,二哥和閣主來了”
曦曄寒和火焱下車時,就見石磊牽著落塵站在門前等候。石磊正要行禮,曦曄寒抬手制止“在家里,不必講究這些虛禮?!?/p>
雖然閣主這么說,石磊還是下意識看向火焱。見二哥沒有表示,這才開口道,“寒哥,二哥?!甭曇衾飵е鴰追止Ь矗滞钢胰税愕挠H近。
石磊小幅度拉了一下落塵,落塵乖覺的站到曦曄寒和焱面前“寒哥哥好,二哥好”
“落塵,越來越帥氣了”曦曄寒倒是走上前摸了摸落塵發(fā)頂,可火焱看都沒有看落塵,從旁邊走過,落塵都能感覺到火焱走過自己身邊都帶著一股冷漠氣息。
走到書房必然闖過大廳,曦曄寒看見自家弟弟跪在昨天的位置,心里還是滿意的,看身體幅動的情況,已經(jīng)跪了不少時間了。
“哥,焱哥哥,石磊哥哥,這個是...”
曦曄鑰看見落塵不知道該叫什么,火焱開口“你不該自我介紹一下嗎”
落塵走上前一步“曦曄鑰,你好,我叫木落塵。你也可以叫我...杰森哥”
曦曄鑰滿臉不可思議,眼睛瞪著雙圓,嘴巴微微張開,仿佛要說些什么,卻又被驚訝堵住了喉嚨,只剩下一個無聲的“啊”字懸在空氣中。
也難怪曦曄鑰認(rèn)不出來,每次落塵去柏林見他都會稍微進(jìn)行易容,況且兩人也是網(wǎng)上聊的比較多,見面機(jī)會也不多。
曦曄鑰突然想到什么,立馬膝行向前,抓著曦曄寒的腿“哥哥,哥哥,求你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是我求了落塵哥哥”
火焱蹲下輕輕扶著曦曄鑰的胳膊,滿眼都是溫柔,“你這樣過來,膝蓋怎么能受得住。”落塵聽著頭瞥到一邊,兩手握拳,將眼淚生生逼了回去。
曦曄鑰轉(zhuǎn)身滿眼淚光的求著焱,軒兒已經(jīng)被晏震爵罰的下不了床,他不想再讓這個曾經(jīng)在陌生國度給他家鄉(xiāng)溫暖的大哥哥增添麻煩或者一頓狠罰“焱哥哥,不要,不要,好不好”
“鑰,犯了錯就要學(xué)會承擔(dān)錯誤,每個人都躲不掉”
焱站起來,一開口又回到了那個冷漠無情的暗影衛(wèi)堂主“自己去打一桶熱水一袋鹽,上樓找我”
石磊想要邁步上前說些什么,但想到剛才火焱給曦曄鑰說的,曦曄寒也在這,就忍住了求情的話。
落塵沒有讓火焱久等,很快一桶熱水和半袋鹽就拿進(jìn)屋子。落塵跪在了木桶旁。
“別跪了,保存體力吧,要不然一會體力跟不上,把桌子上的藤杖泡進(jìn)去,把一袋鹽全部倒進(jìn)去,攪均了,泡著”
落塵一聽,開口聲音都在顫抖“...二哥”
“照做”
火焱對落塵的管教向來簡潔明了,沒有冗長的訓(xùn)誡,也沒有多余的苛責(zé)。錯了就罰,罰完自己悟。
落塵聲音帶著顫抖,仿佛每個字都要從喉嚨擠出來“二...二哥”
大廳里曦曄寒帶著曦曄鑰上樓時對石磊說“在這等著落塵出來吧,你二哥這次火氣不小”
石磊知道自家二哥的脾氣和手段,心里真的為落塵捏一把汗。
“謝寒哥”
曦曄鑰一邊上樓一邊抓著曦曄寒的衣袖“哥哥,讓焱哥哥罰我吧,不要罰落塵哥哥,落塵哥哥在柏林很照顧我,求你了,哥哥”
曦曄寒沒有接曦曄鑰的話,轉(zhuǎn)身淡然的說道,“讓焱罰你?你沒見過你火焱哥哥的責(zé)罰吧,今天,讓你好好見識一下”
曦曄寒觸碰了一下的書房西邊墻角的木雕,西邊書柜向旁邊挪了兩米位置,曦曄鑰才發(fā)現(xiàn)書柜挪開是一面玻璃,此時玻璃發(fā)生變化,曦曄鑰看見了隔壁火焱書房的情景。當(dāng)時這個書房設(shè)計時,曦曄寒故意做了這么一面墻,玻璃的單向面可以轉(zhuǎn)化,也可以變成透明曦曄寒輕輕拍了拍曦曄鑰的肩“跪著看吧,如果這過程你亂動,我保證落塵受罰不止于此”
曦曄鑰留著淚面對玻璃跪了下來。
在經(jīng)過熱水泡發(fā)下,能更好的吸收水分。拿著藤杖在桶里攪了攪,讓藤杖充分吸飽了鹽水后,拿出來戳了一下曦曄鑰的腰窩“跪趴”。
落塵轉(zhuǎn)過頭,滿眼祈求“二哥,求你了,換個姿勢吧”他一米八幾個子,如此姿勢受罰,羞*性太強(qiáng)了。
火焱沒有再說話,掄起藤杖十足力揮下去。落塵感覺這一下疼痛在身后炸裂。順帶把落塵打倒在地。
緊接著第二下又揮了下來,僅僅兩下已經(jīng)破皮,藤杖的鹽水也隨之滲進(jìn)破皮處。
“啊,二....二哥”
打完火焱將藤杖又扔回水桶,藤杖又重新吸飽了水?;痨陀謴乃爸袑⑻僬饶贸?,砸向落塵,落塵本能害怕一躲,藤杖抽在了胳膊上,“嗯”隨著落塵的一聲悶哼火焱一點力都沒留,疼的落塵一時半會連呼吸都困難 ,落塵蜷縮在地上緊緊捂著胳膊,想要緩解這種疼痛。
緊接著又一下襲來,“二哥,二哥,我跪,我跪,啊”藤杖落在落塵大腿外側(cè),落塵一時間不知道該捂胳膊還是大腿。
火焱又扔進(jìn)水里。這個間隙,落塵還哪敢違抗,忍著痛,做好姿勢。
在責(zé)罰中,火焱從不會像晏震爵和曦曄寒一樣停下來告誡弟弟,你不懂,你做不到,沒關(guān)系,那就打到你做好為止。
火焱點了點落塵的腰,語氣平靜“腰,再蹋下去一點”
“二...二哥,把我當(dāng)什么”落塵額頭輕觸碰地面,嘴里自言自語
“禁聲,從現(xiàn)在開始,我只想聽到報數(shù)聲,打8下。要是數(shù)錯,或者報漏,甚至姿勢變化,就從頭算,明白了嗎”
火焱不等落塵回答就抬手,落塵感覺身后有什么東西再撕咬自己的皮膚,這大概就是鹽水觸碰傷口的疼痛,落塵本想硬生生抗下這些責(zé)罰,但是他低谷了火焱的手段。
這種姿勢,一邊忍受疼痛,一邊還要保持姿勢,從小腿傳到大腿的麻木,腰腹的酸痛,頭部充血的脹痛,胳膊背在身后的麻木,身體每一處都在叫囂這場責(zé)罰的嚴(yán)酷。
曦曄鑰看著平時對自己溫柔以待的焱哥哥,此時像極了一位拷問罪犯的執(zhí)行人,曦曄鑰淚流滿面,他真的好想沖到隔壁,將落塵哥哥護(hù)在身下,但是,他也記得哥哥說過,如果他動,落塵的責(zé)罰不止于此。
“哥,為什么,為什么,落塵哥哥也只是聽了我的話,幫了我的忙,跟他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因為,他身為兄長,沒有盡到哥哥的職責(zé),沒有制止你的胡作非為,反而幫助你一錯再錯。你是我曦曄寒的弟弟,自然有很多人會聽命于你,但是,你不能,依靠你的身份,去干一些錯事,今天你能求落塵幫你協(xié)助撒謊,明天你就會命令其他人幫你去干更大的事情,你從回國到現(xiàn)在就能發(fā)現(xiàn),家里的管家、下人,哪個對你不是言聽計從,身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這些是你與生俱來就有的權(quán)利,但是,你不能因為這些迷失自己。”
“所以,是哥哥和焱哥哥,故意讓我看落塵哥哥受罰,就是只為了讓我心里愧疚,以后干事情要想清楚嗎?”
“不管你看不看,你焱哥哥都要罰他,只是恰好你在,罷了”曦曄寒知道弟弟怎么想的,他怎么可能為了教育自己弟弟,故意讓焱罰落塵。
“哥哥,我錯了,您能去勸一下焱哥哥嗎,落塵哥哥,他快受不住了”
曦曄寒沒有接話,按下木雕,書柜又恢復(fù)原樣。轉(zhuǎn)身看著曦曄鑰“在這跪著等你落塵哥哥出來吧”
這種看不見未知的等待,才是最難熬的。
水桶里慢慢浮現(xiàn)紅色,那是從落塵身上帶下來的。
“二...二哥...我愿意...加罰,求...求你給落塵換個姿勢吧”
“可以”火焱拿來一個類似舞蹈生壓腰的器材,整體呈現(xiàn)拱形
“上去,從頭開始數(shù)”
“謝...謝謝...二哥”
落塵剛想直起腰,就感覺大腦一陣眩暈,手和腿好麻,腰腹好酸,倒在地上,滿是傷痕的臀著地,壓的落塵擠出了眼淚。
“3”
“2”
落塵聽到火焱倒計時,忍著疼痛,爬到器材上,這一趴,更加讓身后的傷拉伸開,幾處的鮮血順著大腿流向腳踝。
落塵呼吸急促,喉嚨也開始發(fā)出壓抑的嗚咽聲,眼淚也不受控制的涌了出來。又開始重新報數(shù)。每幾下就會被扔到桶中,重新吸收水分,每一次都是無情的落下,每一下,都讓落塵忍不住的顫抖,仿佛連骨頭都在哀鳴。
“8”
火焱說的8下,落塵數(shù)到8,但緊接著又一下,落塵顫顫巍巍說“9”
火焱開口“是2,再數(shù)錯,咱們重新來”
什么,2 ,難道,二哥說的,8下,指的是,8個8拍。落塵頓時瞳孔猛縮,眼神中充滿了慌亂和不可相信。
落塵額頭上青筋暴起冷汗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地上。身上像烈火灼燒,疼痛從皮膚直竄骨髓,身后更是讓人觸目驚心。落塵嘴唇已經(jīng)被咬得發(fā)白,甚至滲出了一絲血跡,但眼神卻倔強(qiáng)而堅定?;痨椭?,這頓罰,落塵,打心里,不服。
擊打聲在房間內(nèi)回蕩,疼痛讓落塵都無法呼吸,汗水也隨著臉頰流下。水桶里的顏色已經(jīng)從粉色變成紅色,從上臀直到臀腿連接處,沒有一塊好肉。
汗水已經(jīng)打濕了拱形的器材落塵已經(jīng)慢慢往下滑,但是他不能,一方面是火焱在旁不敢亂動,還有一方面是落塵的倔強(qiáng),既然你要罰我,那我就好好受著。
“啊,二哥,3”
落塵疼的從器材滑落,狼狽的趴在地方,落塵緊緊握著拳,咬著牙,來抵御身后撕裂的疼痛,再任落塵如何堅強(qiáng),都做不到眼淚從眼眶奪框而出。
“既然這么舒服的姿勢你都不滿意,那也不用趴著了,起來扶墻站著”
火焱冰冷的話語,讓落塵不敢相信,舒服的姿勢?二哥竟然覺得這種姿勢是優(yōu)待自己了?落塵滿眼淚水看著焱
火焱繼續(xù)開口“你往后就會知道,能趴著受罰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我數(shù)到10給我起來走到墻邊去”
“10,9,8”火焱的倒數(shù)聲無疑是給落塵增添了恐懼,二哥以前沒怎么管過他,大哥來看他頂多拍幾下提點,三哥更是寵愛自己,從未對自己動過手,原來,自己還羨慕那些被二哥罰的暗影衛(wèi),起碼,二哥會注意他們,才會罰他們,可自己,好像是那個不重要的存在。今日這一頓罰,讓落塵不敢試探拖沓的后果,勉強(qiáng)撐起自己的身體,剛邁開一步,又重重的摔倒。
“5,4,3”火焱根本沒有理會倒在地上的落塵,還在自顧自的數(shù)數(shù)。
落塵用胳膊力量匍匐爬到了墻邊,手掌撐在墻上,慢慢爬了起來,墻面上留下了從下到上的一個個汗?jié)n手印。
看著落塵剛撐起來,火焱又是一下,這一下直接打的落塵趴在墻上,落塵手緊緊扒著墻面,雙腿打顫。落塵疼的喊了出來“4,4,唔,二哥”
簡單的一句話,滿是冷漠和不耐煩“快點站好,我不想在你受罰的姿勢上,耽誤時間”
落塵用額頭頂著墻,勉強(qiáng)讓自己還能立住,汗?jié)n和淚水抹在墻上“勞煩二哥責(zé)罰”
落塵使勁扒著墻面,五個手指用勁太大,指甲一下子劈開了。瞬間手指的鮮血流到了墻上。
“禁聲,只報數(shù)”火焱依舊是淡淡的幾個字,水桶里的顏色,已經(jīng)渾濁看不清底。
最后一聲喊完,落塵終于頂不住,倒在地上,感覺下半身已經(jīng)不是自己的了,如果可以的話,落塵都想要把自己分割開,太疼了。鹽水帶來的疼痛,一直一直在持續(xù),感覺每一處皮膚都在被撕咬。
火焱拿了一根黑色長鞭,再次冷聲開口,“反省出什么了”
落塵根本沒有注意力再去聽火焱說什么,指尖傳來的疼痛,身后更甚,甚至,他都希望自己此刻就這樣暈過去,該有多好。
火焱見落塵不回應(yīng),抬手就往落塵后背甩去,落塵的白短袖瞬間撕開一道口子。
落塵左右晃動,此刻的自己連逃跑做不到,落塵艱難抬起頭,汗水順著他的額角滑落,浸濕了鬢角的碎發(fā),一滴一滴地墜落在地上,暈開一片痕跡。淚水從眼角溢出,沿著臉頰緩緩流下,最終在下頜處匯聚,滴落在地。
“二哥,為什么,為什么,從小你就告訴我,讓我保護(hù)曦曄鑰,讓我照顧他,憑什么,我沒有自己的時間,每個假期我都要以另外一個身份去待在他身邊,我不是凌云閣的人,如果,你想讓我變成他的影衛(wèi),我可以進(jìn)凌云閣,我可以不是木落塵!”
落塵幾乎用了自己所有的力氣吼著說完,火焱那雙眼睛原本平靜,此刻卻燃起了熊熊的怒火,瞳孔微微收縮,眼底泛著一層冷冽的光,像是寒冬里凝結(jié)的冰霜,透著刺骨的曦曄寒意。抬手就給落塵幾鞭,落塵本能去擋,就變成了后背,胳膊,小臂都有鞭痕。
“不是木落塵?你說的輕松,你知道大哥多看重你嗎,大哥當(dāng)年帶你回來,冒著多大的風(fēng)險,為了保護(hù)襁褓中的你,大哥回來時是中了彈的。你可以不是我火焱的弟弟,但是你最好不要干讓大哥失望傷心的事,否則,我真的會打死你。”
果然,可以不是他的弟弟,呵呵,二哥根本就沒有承認(rèn)過自己,落塵像一個殘破的布娃娃就那樣自顧自的趴在地上,身上的疼痛,哪里能比得過心里。
火焱低沉的聲音從從落塵上方傳來“反省出什么了”
落塵翻過身,用手背使勁抹去眼淚,忍著疼痛跪在地上“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從小到大,我崇拜你,我希望有一天能夠像你一樣厲害,也能夠保護(hù)你們,但是,我無論做什么,你都不會看我一眼,即使小時候我闖禍了,大哥都會說我?guī)拙?,可是你都覺得無所謂,為什么這樣,你還要對大哥說,你要管我。二哥知道,我小時候最開心是什么時候嗎,是訓(xùn)練后二哥幫我壓腿,雖然腿很痛,但是,那時候二哥離我最近,有哥哥懷抱的感覺?!?/p>
落塵的聲音在屋里回蕩,帶著一種絕望的悲涼。淚水又奪眶而出,再次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地上,濺起不可擦的水花。胸口劇烈起伏,呼吸急促而混亂,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痛。
火焱沉默,靜靜看著落塵,眼神沒有一絲波瀾,這種沉默像是一堵墻,隔絕了此刻的他倆。
“這就是你反省的結(jié)果,還進(jìn)凌云閣?你夠格嗎?凌云閣的人要是像你一樣受罰哭成這樣,早就沒命了。”
火焱就是這樣,也許是在這樣黑暗弱肉強(qiáng)食世界待久了,即使面對的那個叫自己二哥的少年,眼神也不會有一絲的波瀾,根本沒人知道,他的內(nèi)心是怎么樣的,是否真的像他說出的話一樣冰冷。
落塵身體顫抖,仿佛隨時都能倒下,抬頭望著哥哥,可是等來的竟然是哥哥這樣一句話。
“那我是不是也不夠格做你的弟弟”
火焱咬了咬牙,手里的鞭子握的更緊了,感覺胸口憋的發(fā)悶,沒有說話。
“算了....”落塵突然開口笑了,笑容帶著苦澀和自嘲,眼睛里還流著淚“我明白了,木落塵,不知所犯何事,我按照您說的,幫助曦曄鑰,他找我?guī)蛶兔?,我自然就幫他了,如果火焱堂主,覺得此做法傷害了兩位少爺,那便罰吧”
火焱聽到焱堂主三個字,聲音低沉而沙啞,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帶著一種壓抑的怒火“你說什么?焱堂主?那便試試,凌云閣的手段”火焱聲音里帶著一種瘋狂執(zhí)念,拿著鞭子就向落塵揮去,一下又一下,落塵倒在地上,手抱著頭,身體顧不得身后疼痛,也本能蜷縮起來,像是一個保護(hù)著自己的小獸。胳膊,大腿,小腿,后背,甚至鎖骨、脖頸處都有鞭痕。
“砰”曦曄寒沖了進(jìn)來,一把握住火焱的鞭子“焱,夠了,落塵都成什么了,他不是暗影衛(wèi),他是你弟弟,落塵已經(jīng)暈過去了”
火焱這才發(fā)現(xiàn),躺在地上的少年,蜷縮不動。
曦曄寒輕輕抱起落塵,這個孩子竟比想象中的還要輕,留下火焱一個人愣在原地。
“寒哥”石磊看見落塵那一刻,目光瞬間凝固石磊的心猛地揪緊了,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臟。
“我去看看你二哥,你先照顧落塵”
曦曄寒走進(jìn)火焱書房,書房已經(jīng)恢復(fù)了原本的模樣,唯獨墻上那些手掌印還在。
“我給大哥打電話了”火焱站在手印墻面前淡淡說道,墻上從下到上是落塵爬到墻邊,自己逼他站起來時留下的,上方的血跡,大抵是太疼借力扒著墻面,手指用勁指甲蓋劈開,留下的。
“嗯,木森很看重這個孩子,我知道,其實,你也是。咱倆啊,都有一個壞毛病,就是都會把弟弟送走”曦曄寒走上前站在焱的旁邊,輕輕摟著火焱。
火焱轉(zhuǎn)過頭看著曦曄寒“落塵,他,怎么樣了”
“石磊在呢,放心吧”
過了一會兒,木森和水淼來了,水淼,酒紅長發(fā),隨意披散在肩頭,發(fā)絲間偶爾閃爍著冷冽的光澤,像是黑夜中潛伏的毒蛇。
曦曄寒剛出書房碰見迎面走來的兩位,“閣主”木森和水淼向曦曄寒行禮,曦曄寒?dāng)[了一下手示意不用多禮“火焱在里面,今天他只是你的弟弟,我不會插手,我一會兒帶曦曄鑰去凌云閣,你們兄弟之間的事情,交給你了”
木森知道,閣主這是在表明,哪怕今天自己要罰火焱,也不必顧及火焱是自己愛人的身份。
木森和水淼先去了落塵房間,水淼看見落塵,即使五官精致透露著一股凌厲的寒意,但是那滿身傷痕的落塵就那樣趴著,眼里還是閃出了淚花??焖僮呱锨?,輕輕喚了一聲“塵兒”。那張平日里帶著淺淺微笑的臉如今卻蒼白如紙,手指纏著的紗布,血跡隱隱滲出,落塵微弱的呼吸,仿佛隨時都能斷掉。
木森太陽穴直跳,轉(zhuǎn)身去了書房,目光如刀般刺向正跪在書房的火焱,聲音低沉冰冷,帶著壓抑不住的怒意“他是你弟弟!”
火焱,嘴唇緊抿,似乎想要解釋什么,但最終開口“是”
“啪”木森拿起桌上的金屬制筆筒就向火焱扔去,火焱皺了一下眉,感受到發(fā)際線流出一股液體,血液順著眉峰流下,筆筒里的筆隨著扔來的方向,散落一地。
“你還知道那是你弟弟”木森聲音陡然提高,緊接著開口道“自從落塵交于你,我就沒有再插手過,我相信你能當(dāng)好一個哥哥,能教育好弟弟。即使落塵犯錯,你罰他,那也是他該受的,但是懲罰不是刑訊,你看看落塵身上的傷,沒有一處想著避開要害,我知道,我罰你和石磊也狠,但是,每一次都會避開要害,即使是凌云閣的人受罰,受罰嚴(yán)重時都會吃護(hù)心護(hù)臟器藥丸。你呢!你在干什么”木森說的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感。
火焱,嘴唇動了動,卻什么也沒有說出口,他知道,自己失態(tài)了,尤其是聽到落塵說的“焱堂主”三個字的時候,更是沒有控制好力度和情緒,此刻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
木森眼中的怒火漸漸被一種無力感代替,轉(zhuǎn)過身,在沙發(fā)上緩緩坐下來,平復(fù)了一下情緒,聲音低沉而嘶啞“落塵,我會帶走,不用你費心教導(dǎo)了,就在這跪著好好想想,落塵什么時候醒來,你什么時候起身,你既然控制不好你的情緒,等落塵醒了,那就去北大營待半年回來吧”
“是,大哥”
曦曄鑰還在曦曄寒的書房待著,聽著外面動靜,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想要起身,但又怕自己莽撞又給落塵招來一頓加罰。
“我?guī)闳タ纯绰鋲m”
曦曄寒走進(jìn)來,看著跪著的弟弟,哭的眼睛都紅了,還在急促的喘著氣,眼袋因為不停的擦拭眼淚,而顯得通紅。
“謝謝哥哥”曦曄鑰忍著痛,一瘸一拐的跟隨曦曄寒來到落塵的房間。
曦曄鑰的腳步頓在原地,喉嚨像被什么卡住,目光牢牢盯著落塵,每一道傷痕都像一把刀,狠狠地刺在他的心上。
水淼收了一下情緒,起身向曦曄寒和曦曄鑰打了招呼,將自己的位置讓給曦曄寒。曦曄寒看著還在忙碌的石磊,聲音中也帶了一點心疼“落塵傷勢如何”
“回寒哥,心臟及其其他臟器沒有事,只是,全身都有傷,不管哪個姿勢躺著都會壓著,我怕,一會兒給他上藥,會,會疼醒?!笔谡f話聲音帶著顫抖。
石磊也是刑堂堂主,凌云閣有多少人在他手下痛不欲生,像落塵這樣的傷勢,真的在凌云閣不算什么,但,此刻不是別人,是自己的弟弟,眼里還是心疼的。
“哥哥,我想照顧落塵哥哥,可以嗎?”曦曄鑰向曦曄寒祈求道
“這里有你石磊哥哥呢,還有水淼姐姐,你跟哥去一趟凌云閣”曄曦曄鑰自然知道凌云閣,但他一直沒有去過。跟曦曄寒去凌云閣的路上,曦曄鑰能感受到曦曄寒的嚴(yán)肅。
“哥,這是?”
曄月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眼前的建筑就像一個古堡,周圍望去幾乎看不見任何遮擋物,哪怕是一只小狗在周圍跑都會是異常的明顯毫無隱藏一說。
眼前矗立的古堡周圍都是荊棘高高的灰色城墻上爬滿了藤蔓,他不知道里面有多大但是單憑一個城門就已經(jīng)足以讓他驚嘆止步不前。
“這里就是—凌云閣,走吧”
車子并沒有開進(jìn)城堡,曄曦曄寒想帶著曄月慢慢參觀這里,當(dāng)曄月慢慢靠近城堡才發(fā)現(xiàn)看似古老的城墻實則每一塊磚墻都有精密的儀器鑲嵌,城墻最上方密密麻麻的全是攝像頭,攝像頭緊接著下面都是一個個漆黑的洞孔,曄月猜測里面大概都是裝滿子彈的槍頭。
近了城門曄月以為會是眾多人集聚在一起訓(xùn)練打靶充斥著各種教官訓(xùn)斥聲,可是眼前竟然這么祥和三三兩兩的人有的人抱著書有的人一看像是剛劇烈運動過一場正在用毛巾擦拭著脖間額頭的汗水,有那么一瞬間他以為他來的是一所學(xué)校。
“西邊是你石磊哥哥負(fù)責(zé),東邊是你水淼姐,南部是你火焱哥,而我辦公一般在北部,這只是幾塊大區(qū)域分布”
“哥,那木森哥哥呢”
“你木森哥哥,是爵哥哥集團(tuán)的人,這里雖然沒有他專屬管轄區(qū)域但是你木森哥哥在這里又很有分量,你跟我來”
曦曄寒帶著曄月去了偏南一點的一幢小樓,剛進(jìn)去曄月就覺得奇怪,這間屋子的墻上怎么都是編號有的是名字,但是居然一張照片都沒有。
曦曄寒帶著曄月走到一面都是編號的墻面前“上面有多少個編號就代表有多少凌云閣的人的犧牲,你去6號墻面隨便點幾個編號,看看”
曄月邁向編號墻的那一瞬間,感覺腳上綁了千斤重的沙袋走起路來是那么的沉重。曄月抬起手都是顫抖的,隨便點了一個編號,隨即那個編號的名牌向外凸起打出一個立體的投影,上面介紹了此編號主人的年齡入凌云閣時間訓(xùn)練幾年教官是誰什么時候接任務(wù)又是什么時候犧牲怎么犧牲在哪犧牲一切都是清晰明了。
“這,這個,是...不,不可能,他,他就是個賣水果的,他不會,不會”
曄月捂著嘴巴往后倒退聲音哽咽,曦曄寒上前扶了一下曄月確保不會摔倒。
“你以為,這么多年我放你在國外不聞不問是真的對你放心?在你小時候我對外宣稱曦家小少爺事故身亡,但,我偷偷去看你幾次被有些人盯住,想要加害。從那時候開始,你焱哥哥就會派人暗中保護(hù)你。又害怕你知道發(fā)脾氣嫌約束你,就讓保護(hù)你的人不到萬不得已不得出手,有一次你看不慣一個留學(xué)生受當(dāng)?shù)厝似圬?fù),你出手阻止對那個留學(xué)生的毆打,還向警察檢舉他們的堵伯場所,得罪了他們當(dāng)?shù)氐囊粋€地頭蛇,可你知不知道,你得罪的那個人是黑手黨一個情人的弟弟,就是這個在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你面前賣水果的那個哥哥在你安心熟睡的夜晚幫你解決了多少黑社會,可惜當(dāng)其他人趕來時他已經(jīng)身中幾槍流血過多身亡。當(dāng)你第二天睡醒出門時,門外一切依舊沒有痕跡沒有鮮血。曦曄鑰,你知不知道,你在國外有多少深陷危機(jī),你知不知道,為什么你的鄰居,你周圍你經(jīng)??吹降哪切┤?,過一段時間就會消失,你是以為他們搬家了嗎,還是因為他們?nèi)ヂ糜瘟?,?dāng)他們消失的時候,這面墻就又會多一個編號”
曄月捂著嘴無聲的哭著,慢慢蹲下身來仰頭看著這面墻更是覺得這面墻充滿了血腥,更是多一份自己的愧疚,他以為在國外他為所欲為是因為大家覺得他是財閥家庭畏懼他,他以為經(jīng)常不見的鄰居不見的水果小哥哥是因為回家或者移民,有段時間他還討厭著賣水果那個小哥哥,明明平常跟自己很是親切為什么走的時候都不告訴自己一聲,以后再沒有人會在上學(xué)路上塞給自己一個蘋果還開玩笑說“小朋友要多吃水果補充維生素,每天一個蘋果,愿你今天平平安安”。他還嘲笑說他整天神神叨叨,原來他真的是希望自己平安。
他沒想到這一切平安順?biāo)斓谋澈缶故沁@么大的犧牲。
曦曄鑰想到什么,立馬抓著曦曄寒的手,聲音急促“哥哥,那,落塵哥哥,是不是,是不是...”
曦曄寒回握著曦曄鑰的手“你落塵哥哥,不是暗影衛(wèi)”
“對...對不起...哥哥...真的...對不起”
曄月邊哭邊給曦曄寒道歉,這一聲聲對不起是說給哥哥,也是說給這面墻為保護(hù)自己犧牲的哥哥姐姐們。
“好好想想吧,你也長大了,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都出去接任務(wù)了”
曦曄寒這次本就沒打算太快對曄曦曄鑰動手,即使這次狠罰曄曦曄鑰,但曄月充其量就只能反省到不能以后幫助他人作弊,有時候讓孩子也知道一些真相會比一頓打讓他記得更深刻一些。
曦曄寒將曄月獨自一人留在房內(nèi),他知道弟弟需要時間理解消化今天所看到的一切。
曄曦曄鑰不知道哭了多久,等他醒來就在哥哥的辦公室的休息室,身邊有一個醫(yī)生說,他是因為太累情緒太激動哭暈了。
醒來的曄月情緒平穩(wěn)了很多,仿佛這一天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原來自己的幸福生活都是有人在為自己默默守護(hù),都是別人在為自己負(fù)重前行,其實,他根本沒有資格去胡鬧,就算現(xiàn)在是曦家的小少爺也應(yīng)該更加努力,因為他是曦曄曦曄鑰,才更要懂事,因為他是曦曄寒的弟弟,他更要比一般的孩子明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