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榜題名,杏榜高懸。
楚淮的名字赫然在列,二甲傳臚,雖非狀元之尊,卻也是寒門學子中鳳毛麟角的存在。
瓊林宴上,新科進士們意氣風發(fā),觥籌交錯。
唯獨楚淮,一身簇新的青色官袍也掩不住他眉宇間化不開的沉重和風塵仆仆的疲憊。
他婉拒了所有應酬,宴席甫一結束,便騎著租來的瘦馬,直奔城西那座巍峨煊赫的沈府。
他心里只想一件事,向沈府提親。
朱漆大門緊閉,門前蹲踞的石獅子睥睨著來往行人,透著一股拒人千里的威嚴。
楚淮翻身下馬,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氣,走到那緊閉的大門前,撩起嶄新的官袍下擺,雙膝一彎,“咚”的一聲,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這一跪,石破天驚!
過往行人紛紛側目,指指點點。
沈府門房大驚失色,慌忙跑進去通報。
日頭漸漸升高,熾熱的陽光毫無遮攔地炙烤著青石板地面。
汗水順著楚淮的鬢角、額角流下,浸濕了他的衣領。
嶄新的官袍下擺沾染了地上的塵土。他挺直著脊背,目光堅定地望著那扇緊閉的大門,仿佛要將它看穿。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沈府內毫無動靜,只有門縫后隱約窺探的、帶著鄙夷和嘲弄的目光。
正午的太陽毒辣無比,楚淮的嘴唇開始干裂,眼前陣陣發(fā)黑,膝蓋早已麻木,鉆心地疼。
但他依舊一動不動,如同釘在了那里。
終于,沉重的朱漆大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
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走了出來,正是當初在破廟帶走沈云初的那個管家。
他站在高高的臺階上,俯視著跪在烈日下的楚淮,臉上沒有絲毫動容,只有冰冷的疏離。
“這位大人,你這是為何?”
管家的聲音平淡無波,“這可舍不得,如今您貴為朝廷命官,這般跪在我沈府門前,成何體統(tǒng)?”
“傳出去,于您的官聲、于我沈府的清譽,都大大有礙,還請速速離去吧。”
楚淮抬起頭,汗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但他努力看清來人,聲音因干渴而沙啞,卻異常清晰:“在下楚淮,新科進士,想求見貴府家主!”
“我對云初小姐傾慕已久,懇請…懇請貴府允準,允我…允我求娶沈云初小姐為妻!”
最后幾個字,他幾乎是吼出來的,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
“就你?不是我說你楚大人!”
管家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嘴角微微下撇:“我家小姐金枝玉葉,早有婚約在身,豈是您能妄想的?”
“且,您與我們沈府門不當戶不對,此乃天塹。大人還是莫要癡心妄想,自取其辱了?!?/p>
“還請速速離去,否則,休怪我等不客氣!”他語氣轉冷,帶著威脅。
“門不當戶不對?”
楚淮眼中爆發(fā)出痛苦與不甘交織的火焰,他猛地提高了聲音,對著那扇緊閉的大門嘶喊,“我楚淮今日雖出身寒微,但得蒙圣恩,位列朝班!”
“我愿以余生為誓,勤勉為官,清正自持,必不負云初!”
“我楚淮在此立誓,此生唯沈云初一人,絕不相負!求沈公成全!”
他的聲音嘶啞卻穿透力極強,在寂靜的午后街道上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