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子新娘,請?zhí)ь^。"李慕婉感覺到冰涼的玉簪輕輕劃過她的發(fā)絲,
侍女小心翼翼地將最后一支發(fā)飾插入她盤起的烏發(fā)中。銅鏡中的少女明眸皓齒,
臉頰上泛著淡淡的紅暈,朱唇輕抿,眼中藏著掩飾不住的忐忑。"婉兒小姐今天真美。
"年長的侍女退后兩步,滿意地打量著自己的杰作,"圣子大人一定會喜歡的。
"李慕婉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淺淺的陰影。她從未見過那位傳說中的圣子,
只知道他有一頭紅發(fā)拖地,修為通天,是宗門未來的希望。而她,從出生那一刻起,
就被注定成為他的新娘。"我...我還不知道他長什么樣子呢。"李慕婉輕聲道,
聲音如同山澗清泉,清澈中帶著一絲顫抖。侍女們交換了一個眼神,最年長的蘭姨蹲下身,
握住李慕婉冰涼的手:"圣子大人常年閉關修煉,極少露面,就連我們這些老仆也難得一見。
但小姐放心,能被選為圣子新娘,必是天造地設的緣分。"李慕婉點點頭,
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大紅的嫁衣層層疊疊,繡著金線的鳳凰隨著她的動作仿佛要振翅高飛。
嫁衣雖美,卻沉重得讓她有些喘不過氣。"吉時已到,請新娘移步圣殿。
"門外傳來禮官渾厚的聲音,李慕婉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幾乎要沖出胸膛。
侍女們迅速為她蓋上繡著并蒂蓮的紅蓋頭,眼前頓時只剩下一片朦朧的紅色。
在侍女的攙扶下,李慕婉邁出了生活了十七年的偏殿。她熟悉這條通往圣殿的路,
平日里不知走過多少次,但今天卻覺得每一步都踏在云端,飄飄忽忽,極不真實。
圣殿內鐘鼓齊鳴,仙樂飄飄。隔著紅紗,李慕婉看到大殿兩側站滿了宗門長老和弟子,
而在正前方的高臺上,一個修長的身影靜靜佇立。那就是他嗎?我的...夫君?
隨著禮官高聲唱和,李慕婉緩步走向高臺。距離那個身影越來越近,她的心跳也越來越快。
透過紅紗,她只能隱約看到那人拖地的紅發(fā),如同燃燒的火焰鋪展在潔白的玉石地面上。
"一拜天地——"李慕婉隨著指令盈盈下拜,余光瞥見身旁的人影動作干凈利落,
沒有絲毫拖沓。"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當她與那人相對而拜時,一陣清風拂過,
掀起紅紗一角。剎那間,李慕婉看到了一雙如寒星般清冷的眼睛,
和一張俊美得近乎不真實的面容。那一眼,仿佛萬年。還不等她細看,紅紗已經重新落下,
隔斷了她的視線。但那一瞬的驚鴻一瞥,已足夠讓她心跳如鼓,臉頰發(fā)燙。
婚禮儀式持續(xù)了整整一天,李慕婉卻只記得那雙眼睛。直到夜深人靜,她被送入洞房,
才終于有機會喘口氣。洞房內紅燭高照,沉香裊裊。李慕婉端坐在繡著鴛鴦的錦被上,
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門外腳步聲漸近,她的背脊不自覺地繃直。門開了,有人走了進來,
然后又關上了門。寂靜。李慕婉能感覺到那人就站在不遠處,卻一言不發(fā)。
透過蓋頭下方的縫隙,她看到那如火的紅發(fā)鋪散在地面上,一動不動。時間仿佛凝固了。
就在李慕婉以為會永遠這樣沉默下去時,一柄玉如意輕輕挑起了她的紅蓋頭。
光線突然變得明亮,李慕婉下意識地眨了眨眼,然后抬頭——站在她面前的男子身材修長,
一襲大紅喜袍襯得他的肌膚如雪。他的紅發(fā)果然如傳言般拖地,在燭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而他的臉...李慕婉屏住了呼吸。那張臉俊美得近乎鋒利,劍眉星目,鼻梁高挺,
薄唇緊抿,沒有一絲表情。最攝人心魄的是那雙眼睛,漆黑如墨,深不見底,
仿佛蘊含著無盡的孤獨。這就是她的夫君,圣子王林。王林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便轉身走向窗邊的案幾,自顧自地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李慕婉不知所措地坐在床邊,
嫁衣下的手指緊緊相扣。她曾想象過無數(shù)次與圣子相見的場景,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沉默。
"圣子...大人。"她鼓起勇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王林的動作頓了一下,
但沒有回頭。"我...我是李慕婉。"她繼續(xù)說道,感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從今以后,
我就是您的...妻子了。"這句話說出口,李慕婉的臉頓時燒了起來。
她偷偷抬眼看向王林,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轉過身,正靜靜地看著她,目光復雜難明。許久,
王林才開口,聲音如同寒泉擊石,清冷悅耳:"我知道。"然后,又是一陣沉默。
李慕婉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嫁衣沉重,但她還是堅定地走向王林,在他面前三步處停下,
盈盈一拜:"夫君若不嫌棄,婉兒愿盡己所能,伴君左右。"王林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似乎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柔弱的小女子會有如此舉動。他微微頷首,算是回應。窗外,
一輪明月高懸,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地上,漸漸靠近,又分開。新婚之夜,紅燭燃盡,
而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晨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入寢殿時,李慕婉已經醒了。
她側臥在錦被中,小心翼翼地睜開眼,
看向房間另一側——那張本該屬于王林的榻上空無一人,被褥整齊得仿佛從未有人使用過。
成親三日,她的夫君夜夜在那張榻上打坐至天明,天未亮便離去。兩人之間的對話屈指可數(shù),
除了必要的禮節(jié)性應答外,幾乎沒有任何交流。李慕婉輕嘆一口氣,掀被起身。
她赤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走到窗前。圣殿建在群山之巔,從這里望去,
云霧繚繞間可見遠處層林盡染,楓紅如火。"婉兒小姐,您醒了。
"侍女青竹捧著銅盆推門而入,看見李慕婉站在窗前的單薄身影,連忙取來外衣為她披上。
"圣子大人一早就去后山修煉了。"青竹一邊伺候李慕婉梳洗,一邊主動匯報道,
"蘭姨讓我問小姐,今日的早膳是在房里用,還是...""夫君平日在哪里用早膳?
"李慕婉打斷她的話。青竹手上動作一頓:"圣子大人...通常不用早膳。
"李慕婉抿了抿唇,看著銅鏡中自己略顯蒼白的臉:"那今日我就在房里用吧。對了,青竹,
你知道圣殿的廚房在哪里嗎?""小姐要廚房做什么?"青竹驚訝地瞪大眼睛。
李慕婉微微一笑,頰邊浮現(xiàn)兩個淺淺的梨渦:"我想學做點心。"——————正午時分,
李慕婉拎著一個精致的食盒,獨自走在通往圣殿后山的小徑上。秋風拂過,
漫山楓葉沙沙作響,紅得灼眼。她穿著一身淡青色的衣裙,發(fā)間只簪了一支白玉簪子,
樸素得不像圣子新娘,倒像個普通的內門弟子。
這是她特意換的——那些華麗的衣裙好看是好看,但行動起來實在不便。
小徑盡頭是一片開闊的平臺,三面環(huán)崖,視野極佳。平臺中央,一道紅色身影盤膝而坐,
長及地面的紅發(fā)在風中微微飄動,遠遠望去,仿佛與滿山楓林融為一體。李慕婉放輕腳步,
在距離王林十步遠的地方停下。她不敢打擾他修煉,便靜靜地站在那里等待。
時間一點點過去,太陽西斜,李慕婉的腿已經站得有些發(fā)麻,手中的食盒也越來越沉。
就在她猶豫是否該先離開時,王林突然開口:"何事?"他的聲音依舊冷清,沒有起伏,
卻讓李慕婉心頭一跳。"夫君。"她向前走了幾步,在王林身后站定,
"我...我?guī)Я诵c心,想著你修煉久了或許會餓。"王林沒有回頭,也沒有回應。
李慕婉咬了咬下唇,將食盒放在一旁平整的石頭上:"我放在這里了。若夫君不嫌棄,
可以嘗嘗。"說完,她轉身離去,腳步輕得如同踩在云端。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小徑盡頭,王林才緩緩睜開眼。他轉頭看向那塊石頭上的食盒,
眉頭微蹙。食盒里整齊地碼放著幾塊桂花糕,色澤金黃,散發(fā)著淡淡的甜香。
王林盯著看了許久,最終伸出手,取了一塊放入口中。甜而不膩,軟糯適中,
桂花的香氣在唇齒間彌漫開來?!源酥?,
李慕婉每天都會準備不同的點心送到楓林平臺。有時是香甜的桂花糕,有時是清爽的綠豆糕,
還有時是咸香的肉餡酥餅。她從不打擾王林修煉,總是放下食盒就悄悄離開。而食盒,
總會在傍晚時分空空如也地出現(xiàn)在他們寢殿的門外。這一日,李慕婉照例拎著食盒來到平臺。
今天的點心是她新學的杏仁酪,特意用冰符鎮(zhèn)著,在這微涼的秋日里吃起來應該格外爽口。
然而平臺上卻不見王林的身影。李慕婉疑惑地環(huán)顧四周,猶豫片刻后,
決定將食盒放在老地方等他。就在她彎腰放置食盒時,一陣強風突然襲來,吹得她睜不開眼。
腳下不穩(wěn),她踉蹌著后退幾步,一腳踩空——"啊!"她跌倒在平臺邊緣的斜坡上,
腳踝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食盒翻倒,精心準備的杏仁酪灑了一地。李慕婉眼眶一熱,
連忙低頭去收拾狼藉。就在這時,一片陰影籠罩了她。抬頭看去,
王林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她面前,紅發(fā)垂落,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夫君..."李慕婉下意識地想站起來行禮,卻因腳踝的疼痛再次跌坐在地。
王林的目光落在她紅腫的腳踝上,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他蹲下身,
一只手輕輕托起她的腳踝。"別——"李慕婉剛要出聲,
卻感到一股溫和的靈力從王林掌心傳來,緩緩包裹住她受傷的部位。那靈力清涼如水,
瞬間緩解了火辣辣的疼痛。她怔怔地看著王林近在咫尺的臉。這是成親以來,
他們第一次離得這么近。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冷香,
能看到他長而密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的陰影,甚至能感受到他平穩(wěn)的呼吸。王林的手法嫻熟,
很快就處理好了她的扭傷。他收回靈力,站起身,依舊一言不發(fā)。"謝謝夫君。
"李慕婉小聲道謝,嘗試著站起來,卻發(fā)現(xiàn)腳踝雖然不疼了,但還是使不上力。
就在她再次要跌倒時,王林突然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他的手掌寬大溫暖,
與她肌膚相觸的地方仿佛有電流竄過。王林沒有看她,
只是沉默地攙著她走到平臺中央的一塊平整石頭旁,讓她坐下。"在此等候。
"這是他第一次對她說出完整的句子。李慕婉驚訝地抬頭,卻只看到王林離去的背影,
紅發(fā)如瀑,在風中飄揚。不到一盞茶的時間,王林就回來了,身后跟著一臉惶恐的青竹。
"小姐!您沒事吧?"青竹小跑過來,緊張地檢查李慕婉的腳踝,
"圣子大人突然到偏殿找奴婢,可把奴婢嚇壞了..."李慕婉偷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王林,
心中泛起一絲暖意。原來他記得她的侍女叫什么,還特意去叫人幫忙。"我沒事,
多虧了夫君及時為我療傷。"她柔聲道,"青竹,扶我回去吧。"青竹攙扶著李慕婉起身,
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走。走出幾步后,李慕婉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王林依舊站在原地,
目光落在灑了一地的杏仁酪上,神情莫測。
——————"聽說今天圣子大人親自去叫青竹來扶您?"晚上,蘭姨一邊為李慕婉梳發(fā),
一邊好奇地問道。李慕婉點點頭,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嗯。其實我的腳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夫君的療傷手法很厲害。"蘭姨露出欣慰的笑容:"圣子大人雖然表面冷淡,
心里還是關心小姐的。""蘭姨,夫君他...一直都是這樣嗎?"李慕婉忍不住問道,
"這么...孤獨的樣子。"蘭姨手上的動作頓了頓,
嘆息道:"圣子大人從小就被選為繼承人,由大長老親自教導。別的孩子在玩耍時,
他在修煉;別的少年情竇初開時,他在閉關。老奴在圣殿伺候了三十年,
從未見圣子與人親近過。"李慕婉垂下眼簾,心中泛起一陣酸澀。
她想起王林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里面盛滿了無人理解的孤獨。"小姐別難過,
"蘭姨見她神色黯然,連忙安慰道,"現(xiàn)在有小姐陪著圣子大人,情況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
"李慕婉抬起頭,銅鏡中的自己眼神堅定:"蘭姨,我想學習夫君修煉的功法。""什么?
"蘭姨驚訝地瞪大眼睛,"那可是宗門最高深的功法,
連內門弟子都...""我不求學會多少,只希望能了解他的世界。"李慕婉輕聲道,
"哪怕只是一點點也好。"蘭姨看著她堅毅的神情,
最終點了點頭:"老奴明日去藏書閣問問。不過小姐可別太勉強自己。"第二天,
李慕婉的案頭上果然多了幾本基礎功法典籍。她如獲至寶,一有空就埋頭苦讀。
那些晦澀的文字和復雜的經脈圖讓她頭暈眼花,但她咬牙堅持著,一個字一個字地啃。
幾日后,她發(fā)現(xiàn)案頭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本新的冊子——那是某位前輩對原版功法的注解,
講解得深入淺出,非常適合初學者。李慕婉環(huán)顧空無一人的房間,嘴角微微上揚。
她沒有問這冊子是誰放的,但心里已經有了答案?!?聽說圣子大人又閉關了?
""是啊,這一閉關又不知要多久??蓱z的新娘子,成親不到一個月就被冷落...""噓,
小聲點!"李慕婉站在回廊拐角,無意中聽到兩個侍女的對話。她本不想偷聽,
但"圣子"二字讓她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我聽說啊,圣子大人根本不想娶妻,
是大長老強行安排的...""我也聽說了!圣子大人連看都不愿意看新娘子一眼,
每天天不亮就走,深更半夜才回來...""真可憐啊,
那么漂亮的小姐..."李慕婉默默轉身,換了一條路走。她并不生氣,
只是有些難過——不是為自己,而是為王林。在別人眼中,他冷酷無情,可她知道,
在那冰冷的外表下,藏著一顆尚未學會溫暖的心。回到寢殿,
李慕婉發(fā)現(xiàn)案頭上多了一卷竹簡。展開一看,是王林的字跡,
記錄了幾種靈藥的功效和使用方法,其中就有治療扭傷的。她輕輕撫摸著那些工整的字跡,
仿佛能透過它們看到王林伏案書寫的樣子。窗外,夕陽西下,將整個圣殿染成金色。
李慕婉走到窗前,望向那片火紅的楓林。她知道,在那里的某個地方,王林正獨自修煉著。
也許明天,她會再次拎著食盒,踏上那條熟悉的小徑。也許有一天,他會愿意轉過身來,
真正地看她一眼。王林盤坐在楓林平臺中央,雙目緊閉,周身靈力流轉。
深秋的寒風卷起滿地紅葉,卻在接近他三尺之內時詭異地靜止,隨后無聲化為齏粉。
這是他連續(xù)第七天嘗試突破《玄天訣》第七層。體內靈力如脫韁野馬,在經脈中橫沖直撞。
汗水順著他的額角滑下,還未落地便被蒸騰成氣。不對勁。王林眉頭緊鎖,
感到靈力開始不受控制地逆流。這種情況從未發(fā)生過——他自幼修煉天賦異稟,
任何功法到了手中都能迅速掌握,怎會在第七層停滯這么久?"噗——"一口鮮血噴出,
染紅了面前的楓葉。王林的身體微微搖晃,紅發(fā)無風自動,周身靈力開始暴走,
形成肉眼可見的細小漩渦。就在這危急時刻,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夫君!
"李慕婉的聲音傳來,帶著掩飾不住的驚慌。王林想讓她離開,卻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
他感覺到李慕婉不顧危險地靠近,一雙柔軟的手輕輕覆在他的背上。
"別碰......"他艱難地擠出兩個字,卻為時已晚。
一股溫和的靈力從李慕婉掌心傳來,與他暴走的靈力相觸。
王林已經預見到下一秒她會被震飛的場景,
卻發(fā)生了令他震驚的事——兩股靈力非但沒有排斥,反而如溪流匯入大海,
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李慕婉的靈力如同一雙溫柔的手,輕輕梳理著他體內混亂的氣息。
王林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暴走的靈力漸漸回歸正軌,在經脈中有序流動。不知過了多久,
王林緩緩睜開眼,發(fā)現(xiàn)李慕婉跪坐在他面前,臉色蒼白,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