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后院,臥房。鄭凡的房間,小圓桌四周,坐滿了人?,F(xiàn)在是上午,
距離客棧一天生意的開張還有一段時間;當然了,按理說,主上召集大家過來,
生意上的事情,自然是得先放下來。就連那裝著黑色石頭的木盒子,也被擺放在了桌上,
人,都湊齊了。“…………事情,大概就是這樣?!编嵎捕似鹈媲暗牟璞?/p>
喝了一口茶。接下來,其實還是看這幫“魔王”們的意思了。畢竟,
哪怕這批魔王們現(xiàn)在是普通人,但這幫人盡管失去了力量,
也不能用普通人的視角去衡量他們。瞎子北微微抬著頭,像是在思索什么。
蹲在椅子上的薛三則是左看看梁程右看看阿銘,也沒打算說話。
樊力拘束著身子好讓自己身側的兩個伙伴有足夠的位置坐下來,看起來,
好像也不是在思考的樣子。那塊石頭,還是那塊石頭。這一幕,讓鄭凡有些尷尬,
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鄭凡不得不連續(xù)喝了好幾口的茶。他們,怎么都不說話呢?
昨晚,阿銘說的,互相不拋棄,溫暖了鄭凡的心,但此時的沉默,
已經(jīng)讓鄭凡有些如坐針氈了。其實,鄭凡的想法很簡單,之前連瞎子北都說,
這是一個普通的世界,只不過背景在古代罷了。
但自己明明看見了一個普通世界不可能出現(xiàn)的物種,所以,
他本能地覺得自己應該把這件事告訴大家。最終,打破這尷尬沉默的,是風四娘。
風四娘先起身,拿起小桌上的茶壺,給自家主上添了茶水,然后坐了下來,面向鄭凡,
一臉嚴肅,很誠懇地道:“主上?!薄班??”“您剛剛說的事,
我們可以先放一放,在討論那件事之前,我們想先問主上您一個問題?!薄皢栴}?
”“那就是,之前主上您昏迷著,但現(xiàn)在,您已經(jīng)蘇醒了。所以,我們想要知道,
主上您接下來,打算走哪一條路?”“哪條路?”鄭凡有些迷茫了,
這怎么又牽扯到了路線之爭了?“一條路,是在這個世界平凡安穩(wěn)地度過余生,
我們會保護著您,讓您這一生安穩(wěn)。您可以結婚,可以生子,我們會供奉您吃喝穿用。
如果選擇這條路的話,那么先前的那個問題,也就不是問題了,
不管這個世界到底是不是高武世界還是普通世界,終究,
是能夠給普通人一個生存下去的環(huán)境的?!薄澳恰诙l呢?”風四娘笑了,
薛三笑了,樊力也憨厚地笑了,瞎子北也笑了,大家都笑了。“主上,
這第二條路,那就是…………”說到這里,風四娘忽然身手指了指外面前廳的方向,
繼續(xù)道:“不知道主上發(fā)現(xiàn)沒有,咱們的客棧,牌匾上只有客棧兩個字,并沒有前綴。
當初開客棧時,我們大家伙商議過,但還是決定等主上您蘇醒后再來給客棧加個前綴。
”“前綴?”“是的,主上,舉個例子,是叫同??蜅_€是叫新龍門客棧,
都憑主上您的意思?!编嵎裁靼琢?,第一條路,是混吃等死。第二條路,
是搞事情!“主上,您可以好好考慮一下?!狈@時開口道。他是一個厚道人,
他認為這兩條路,對于鄭凡來說,是需要深思熟慮的。況且,鄭凡才醒來不到兩天不是。
然而,鄭凡根本就沒過多地考慮,路,只有兩條,不是左邊就是右邊,很明確,很清晰。
“第二條?!贝鸢?,很快就給出了。
干脆利索得讓小桌上圍坐的這幫人都愣了一下。
就連木盒子里的那塊黑色石頭也在不經(jīng)意間微微一顫以表尊敬?!爸魃?,
不再考慮一下…………”風四娘的話語里,已經(jīng)帶著極為明顯的喜悅之情了,
但還是在強行按壓住自己的情緒給鄭凡提醒。在場其余人,
包括一直以“死人臉”著稱的吸血鬼阿銘和僵尸梁程,在此時眼睛里也露出了不一樣的光澤。
薛三舔了舔嘴唇;樊力則是揉捏著自己的指節(jié),發(fā)出一陣脆響。他們在期待,
他們很期待,他們無比期待!鄭凡卻很是篤定地笑了笑,道:“就是第二條路了,
說句不怕大家笑的話,我之前,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刺激恐怖的東西,因為這能讓我興奮,
能讓我獲得快感,可惜,在之前的世界里,只能通過漫畫的方式去讓自己領會一下那種氛圍。
而且,在這個世界里,除了你們,我沒有親人,也沒有羈絆,可以說,
我沒什么好牽掛的了。退一萬步說吧,我都是自己自殺過的人了,眼前,眼下,
在這個世界過的每一天,對于我來說,都是賺的,所以,干嘛還要選擇混吃等死下去?
還不如找點有意思的事情去做做,就算是玩完了,就當是游戲結束了,投幣的既然是自己,
也就沒什么好后悔的了?!贝蠹夷樕系男σ飧鼭饬恕oL四娘站起身,
把目光看向了坐在那里一直在瞎眼望天的北。北點了點頭,雙手放在桌上,
很是靈動地輕輕敲擊著,仿佛擺在他面前不是小圓桌,而是一架鋼琴。不過,
他倒是沒有沉浸在自娛自樂之中,而是開口道:“薛三?!薄皣N。
”薛三打了個響舌,改為雙腳踩在椅子上,小小的身軀上上下下?lián)u晃著,
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盎㈩^城縣衙你今晚去一趟,朝廷的信件、文書,
只要是你覺得有價值的文字,全都帶回來,速度要快,凌晨一點出動,
半個小時的時間把東西帶回來,天亮之前,你還得把帶出來的東西原位放回。
”薛三身材矮小,沒成為魔頭之前,一開始其實是當梁上君子的,
這個職業(yè)也確實很契合他的身材?!皶缘谩!毖θ苁羌樱蝿拥念l率更大了。
“阿力。”樊力雙拳緊握,中氣十足地應了一聲。
“那家蠻族商隊的領隊不是一直很欣賞你的力氣么,你今晚去找他,
就說你已經(jīng)答應跟他干了,混入他的商隊后,進入荒漠,看看一些風土人情,
再看看有沒有適合我們落腳的地方,記住,來回時間,一個月以內(nèi)?!薄坝浀昧?。
”樊力用力地點點頭。其實,安排樊力去荒漠查看情況,也是為大家安排一個后路了,
畢竟,較之于燕國,還是組織架構更為松散的荒漠更方便眾人安頓。
“巡城校尉的妻子一直苦于無子,曾在我這里算過一卦,等下午時,
我就去主動找她給她送點兒符水過去。”緊接著,
瞎子北無形中的“目光”落在了風四娘身上,道:“四娘,你今晚接客吧。
”“得咧,待會兒老娘就放出風去,今晚老娘親自接客,價高者得。
”瞎子北點點頭,大家雖然性格不同,身份屬性不同,但本質(zhì)上,是一樣的,
哪怕看起來再憨憨傻傻的,也絕沒有什么心地純良之輩。再加上在鄭凡昏迷的這半年里,
大家也都互相加深了了解,等真正運作起來后,配合上自然純熟。風四娘是一朵花,
一朵嬌艷成熟的花,不過她可從來不接客,只負責管理手底下的那幫姑娘,半年來,
虎頭城里對她感興趣的男人不要太多。放出風,價高者得,先排除泥腿子,
逮一條大魚做入幕之賓,然后再從這條大魚嘴里套取出關于這個世界的一些訊息。
普通老百姓只知道稀里糊涂地活著,如果沒有大的變局,他們一輩子,
大概也就這么活下去了,工作,納稅,勞役,
以及生老病死;正如這半年以來的客棧諸人,因為層次太低,活動范圍太小,
所以瞎子北才說沒見過“高武”世界的東西。當然,
也有可能是他們在本能地排斥那些東西,只想安安穩(wěn)穩(wěn)地等鄭凡蘇醒。
瞎子北伸手又指向了阿銘和梁程,大家雖然都是普通人了,但至少還保留著一點點特性,
梁程能表演個胸口碎大石?!鞍?,梁程,你們負責幫四娘,
別真出了什么意外弄得賠了夫人又折兵了?!边@個玩笑不好笑,因為不尊重人。
但大家都在笑,包括四娘也在笑,笑的同時,還有些害羞地對鄭凡拋了個媚眼。
他們是一群魔頭,一群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對這些東西,怎么會在意呢?倒是鄭凡,
被最后地這個玩笑弄得有些局促不安。顯然,
是因為自己還沒能融入到他們這個氛圍里去。同時,
鄭凡也對在這一刻這幫人所表現(xiàn)出來的行動力感到很是震驚。在自己昏迷的這半年里,
這些人都只是在開店做生意老老實實本本分分,但這并不是他們的天性。冥冥之中,
在自己身上,似乎有一條線,和他們勾連在一起。他們在等待著自己,等待著自己蘇醒,
等待著自己…………下命令。昨晚,阿銘對自己說的話,再度在鄭凡腦海中回響,
自己問阿銘,你們就不對這個陌生的世界有什么好奇心?阿銘說:在你沒醒來時,
那是沒意義的事。到最后,瞎子北忽然感慨了一聲,道:“要是我們的實力,
能恢復,哪怕只能恢復一點點,咱們也能從容得多啊。”大家又都沉默了,顯然,
這是大家的一個傷心處。“那個,這個不急,總能找到辦法的,我們先吃飯吧。
”鄭凡這個時候像是個“領導”一樣出來緩和氣氛。大家也都給面子的拿起筷子,
開始吃喝。阿銘默默地吃了一口血旺,然后又默默地吐在了碗里。
風四娘有些疑惑地看向阿銘,問道:“今天廚子做得不好?”阿銘點點頭,
道:“臭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