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顧景行都沒等來回復。
003為此還嘲諷他：【宿主自信過頭了吧，這條帖子的評論已經(jīng)上萬條了，截止晚上八點，你的回復點贊量89，而第一頁的評論點贊數(shù)均在一千，要想讓程瑾然看到，恐怕有些困難了。】
顧景行不為所動，拿出手機直接給程瑾然發(fā)了條信息。
JX：[哥，你已經(jīng)到家了吧，早點休息，明天中午吃過飯后咱們還是在那家咖啡館碰面吧，就當吃下午茶了。]
大約半小時后，程瑾然才回復他。
[好的，我已經(jīng)到了，你也早點休息。]
003：【哦~宿主以為程瑾然還在趕路，所以沒有來得及回復評論?！?/p>
顧景行確實是這樣猜想的，不過即便程瑾然沒有回復他也無所謂，畢竟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知道他在論壇上的昵稱，總有機會接近的，況且網(wǎng)上不行還有現(xiàn)實中，他兩手方案都準備著。
——
程瑾然把一切收拾妥當后已經(jīng)十點，他洗過澡后就躺在床上，按照慣例打開論壇，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后臺就跟爆了似的，紅點一個勁往外冒，差點讓手機都死機了。
他沒想過自己的帖子能到這種火的地步，這倒讓他有些惶恐，看到褒貶不一的評論，他剛開始還會辯解一下，后來發(fā)現(xiàn)這些人只是單純地發(fā)散戾氣，就再也沒辯解過了。
這本身就是條疑惑帖，或者說是求助帖，但有人質(zhì)疑他在釣魚或者博眼球，這讓他覺得實在有些想笑。
不過評論區(qū)里也有一些好人，他們都在認真解惑，所以對這種評論，他基本都會回復的。
泡論壇這么多年，這點風浪他還是經(jīng)受得住，對于不好的評論，他直接選擇忽視。
一下午加半個晚上沒看評論，他這會兒總算空閑下來，便一一往下瀏覽。
看了半個小時都沒看完，程瑾然眼皮子已經(jīng)往下掉，正當他準備退出APP關掉手機時，他看到了條字數(shù)比較多的評論。
程瑾然撐著眼皮打算將這條評論看完就睡。
這個網(wǎng)友從生理跟心理層面上分析了原因，評論內(nèi)容程瑾然的腦子清醒了下。
他看完后，覺得這位網(wǎng)友說的很有道理，也比較專業(yè)，所以他點了個贊，準備回復他，后又轉念一想，點開他的主頁，發(fā)現(xiàn)這還是個等級為1的新號。
主頁動態(tài)里只有一段等級提升的系統(tǒng)信息，還是在下午時達成的。
或許是小號也說不定，程瑾然決定私信答謝他。
簡單回復后，他就放下手機準備睡覺。
只是不知道為何，他忽然就睡不著了。
四周很黑很安靜，房間不算大，他買的公寓只有六十平，一共就一個臥室加一間小書房，書房目前是妹妹在住。
窗簾是專門買的遮光最好的布料，就是為了能保障有個良好的睡眠質(zhì)量，床上用品也都是挑的親膚材料，柔軟舒適。
整個房間就剩下空調(diào)機發(fā)出輕微的響聲，原本忙碌了一天，早就應該進入夢鄉(xiāng)了的，可是現(xiàn)在，程瑾然腦子卻清醒無比。
他對著天花板發(fā)了下呆，又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已經(jīng)快十二點了。
這個時間對于他來說有些晚了，往常他都是準時十點半睡覺，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他的入睡時間，眼皮子很酸，身體很疲憊，但大腦卻異常清醒。
每次從家里回來，他都會有一種很虛無空曠的感覺，好像自己的精氣神在家中被吞噬掉，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塊落在陰暗角落的石頭，渾身都生出青苔來，濕噠噠的，透著潮濕腐朽的味道。
程瑾然掀開涼被起身走到窗邊，打開窗戶，熱滾的風吹進來，想要吹干自己渾身的潮氣。
小區(qū)街燈打進來，將屋子照亮斜斜的一角，光照在房中的衣柜上，程瑾然看過去，目光落在柜子下方，喉結輕微滾動。
看了半晌，程瑾然終究抵擋不住誘惑，走向柜子前，蹲下身，動作輕緩，像是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似的，如同小偷一般將抽屜拉開。
抽屜里疊放著整齊的T恤，他輕輕掀開，露出下面的一個白色盒子。
程瑾然拿著盒子，窗外的冷光照進來，手臂上的青筋清晰可見。
他抿著唇，睫毛輕顫，像是下定某種決心似的，終于打開盒子。
里面裝的是一條無袖綢緞旗袍，淺綠折枝白底綠萼梅刺繡，泛著淡淡的流光，絲質(zhì)面料柔軟光滑，落在手里輕飄飄的。
這是程瑾然機緣巧合下買的，也算是不可多得的老物件。
他是從一位論壇好友手中買來的，這位好友的外公曾經(jīng)就是民國時期的老裁縫，存了些當年用的料子，再加上老裁縫的手藝，幾乎是完美復刻當年時興旗袍的樣式。
程瑾然喜歡這種有質(zhì)感的手工藝制品，當時看到這條旗袍時，一眼就相中，所以他算是斥巨資將這件旗袍買了下來。
雖然他時常告訴自己，是因為真正喜歡這條裙子才會買，但他心底又有另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你就是喜歡穿裙子，你想要穿裙子。
這個秘密沒有任何人知道，就連他自己，都是才正式不久，他覺得難以啟齒，怎么會有男生喜歡穿裙子，要是被別人發(fā)現(xiàn)，會不會認為他是個變態(tài)。
起初他是不知道自己有這方面癖好的，他只是覺得女生穿的衣服風格樣式多樣，很漂亮，心底有隱隱的羨慕，但又談不上具體羨慕什么。
直到他看到這條旗袍，就有萬分沖動想要買下它。
他拿到手，仔細看了看，摸了又摸，有種想穿在身上的欲望，只是當時礙于傳統(tǒng)觀念的束縛，他當時沒想過自己是有這方面的癖好。
后來，這種欲望越來越重，他把旗袍拿到鏡子面前比劃，他當時暗暗想，他只是想試試這件衣服的尺寸，沒有別的想法。
這么一試，仿佛打開了新世界一樣，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絲滑的面料恰好貼合他的腰身，他看著鏡中的自己格外陌生。
腦子里同時有兩個人在打架。
一個說：你看你，男不男女不女，這像個什么樣？要是被別人發(fā)現(xiàn)了，肯定會覺得你惡心、齷齪、變態(tài)。
一個說：取悅自己的途徑有很多種，你只是找到一個最符合自己的，又不是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你也不需要獲得別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