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棲梧,把孩子打掉?!倍沃S的聲音淬著冰渣,在情欲余溫未散的臥室里,
砸下這句毫無溫度的命令。他剛從我的身上抽離,氣息尚存一絲紊亂。
此刻卻已恢復(fù)那掌控一切的西航繼承人姿態(tài),
仿佛剛才在我鎖骨烙下滾燙印記、強勢索求的男人并非他本人。
我的身體殘留著他帶來的微顫,額間細(xì)汗未干。我攥緊身下床單,指尖用力到泛白,
才壓住喉頭翻涌的腥甜。果然,意料之中。我甚至沒抬眼看他,只是機械地側(cè)身,
拉開床頭柜抽屜。那張輕飄飄的孕檢單,宣告著我體內(nèi)正孕育著一個不被期待的生命。
我用同樣冰冷的指尖捏住它。預(yù)約掛號!打掉!結(jié)束!像處理一件不合格的醫(yī)療器械。
手機屏幕剛亮起,便被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劈手奪過?!斑@種事,我來安排。
”段知許的聲音帶著處理麻煩事務(wù)的疏離冷靜。他隨意將我的手機丟在昂貴的絲絨被面,
流暢地扣上價值不菲的襯衫袖扣。我沉默地看著他。六年了。
這場名為婚姻、實為交易的冰冷契約,終于要走到盡頭。我是頂尖的外科醫(yī)生,
曾用這雙手在無影燈下與死神搏斗。如今,我的身體、我的選擇,卻輕易被這個男人掌控,
像一個等待處理的物件。段知許,西航集團唯一的繼承人,云端之上的王牌機長。
我是醫(yī)學(xué)世家明珠,卻被困在這金絲籠里,做一個配合演出的“段太太”。
外人眼中的天作之合,模范夫妻,內(nèi)里腐朽不堪。他心尖供著頂流阮時棠,
我心底藏著五年前戰(zhàn)火中失蹤、尸骨無存的戰(zhàn)地記者沈璟行。為各自的白月光,
為堵住家族之口,我們簽下六年契約:除愛之外,一切皆可交易,包括這具身體。窗外,
狂風(fēng)裹挾暴雨瘋狂拍打落地窗,發(fā)出駭人嘶吼。氣象臺早已發(fā)布最高級別的臺風(fēng)紅色預(yù)警。
段知許的手機卻在此刻尖銳響起。他只掃了一眼屏幕,眼神瞬間焦灼而溫柔,
是我從未得到過的溫度?!疤奶??……想吃東鎮(zhèn)的缽仔糕?現(xiàn)在?”他蹙眉,
語氣卻帶著無限縱容,“好,別急,我馬上去買,等我?!睎|鎮(zhèn)后巷?一百公里!
橫跨整個城市!在這足以掀翻車輛的臺風(fēng)天!我的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緊又松開,
只余麻木空洞。我想起自己胃出血進手術(shù)室,簽字的是自己冰冷的手。
想起職業(yè)暴露感染高危病毒,隔離一月無人探望。想起被醫(yī)鬧捅傷送進ICU,
陪伴的只有儀器滴答聲。而他的手機,永遠為阮時棠暢通無阻。“氣象臺……”我喉嚨干澀,
試圖提醒這瘋狂的危險。“我知道?!倍沃S打斷,語氣帶著被打擾的不耐。
他已穿好外套拿起車鑰匙,目光掃過我蒼白的臉,毫無停留?!澳阈菹??!比齻€字,
像打發(fā)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傭人。門“砰”地關(guān)上,隔絕了風(fēng)雨,也徹底隔絕了他。
巨大的別墅瞬間只剩下死寂和窗外肆虐的風(fēng)雨聲。我緩緩坐起身,赤裸肌膚接觸微涼空氣,
激起一陣戰(zhàn)栗。我拿起手機,屏幕適時亮起,一條來自律師的信息跳了出來:【江小姐,
您的離婚申請法院已正式受理。協(xié)議將于15天后自動終止。恭喜,您自由了。】自由了。
這三個字像一道微弱卻執(zhí)拗的光,刺破籠罩我六年的陰霾。指尖沒有絲毫猶豫,
我點開訂票軟件,目的地——云城。那個戰(zhàn)火雖熄、卻吞噬了我此生摯愛的邊境之城。
正是沈璟行消失的地方。全世界都說他死了,尸骨無存。可我不信。六年,我從未停止尋找。
借助段家冰冷龐大的資源網(wǎng),終于捕捉到一絲微弱如風(fēng)的希望。云城邊境,
有人見過一個像他的、失憶的亞裔男人。沒有照片,沒有實證,只有一線飄渺的傳說。對我,
這就足夠了。段知許可以為阮時棠在臺風(fēng)天跨越生死線去買一份糕點。而我,
同樣可以為了沈璟行,在離婚協(xié)議生效的那一刻,
飛蛾撲火般奔向那個可能埋葬過去、也隱藏未來的絕望之地。江市的一切,這華麗的牢籠,
這冰冷的契約,這無愛的婚姻,只需再忍耐最后十五天。我與段知許,從此碧落黃泉,
永不相見。第二章段知許一夜未歸。清晨下樓,我一眼便看見他半跪在阮時棠面前,
小心翼翼地為她搓手取暖。我的視線與阮時棠投來的目光短暫相接,我迅速移開。
我知道阮時棠恨透了我。婚前,我們曾是形影不離的閨蜜。新婚當(dāng)晚,阮時棠身著雪白婚紗,
手捧鮮紅玫瑰,堂而皇之地坐在我與段知許的婚床上。她嬌笑著讓段知許為她掀起頭紗,
戴上鉆戒,行吻禮,他一一照做。我被安置在冰冷的次臥,聽了一整夜主臥傳來的旖旎纏綿。
見段知許起身,我收回飄遠的思緒。這早已不是第一次,段知許將阮時棠帶回我們的“家”。
段知許站定,聲音低沉,“臺風(fēng)天,我不放心棠棠一個人。”我默默點頭。阮時棠每次長住,
段知許總有各式各樣的理由。段家房產(chǎn)遍布全城,為何偏偏選中這處婚房?我曾問過。
段知許只是解釋,阮時棠是公眾人物,同居緋聞會毀了她的事業(yè)。唯有我這個“朋友”在場,
媒體才不會肆意揣測,傷害阮時棠。可他從未想過,這些年輿論的矛頭,
盡數(shù)對準(zhǔn)了我這個所謂的“段太太”。隨手翻看手機,
刺眼的評論比比皆是:“這位段太太真是忍者神龜,能容忍丈夫和別的女人同住一屋。
”“該不會段總心有所屬,江棲梧還傻傻做著豪門闊太的美夢吧?
”段知許通??赐瓯汴P(guān)掉手機。只要不波及阮時棠的心情與事業(yè),他一概置之不理。
我這個段太太,不過是個維系體面的工具人。協(xié)議寫得分明,互不干涉,
我只需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將阮時棠安頓好,段知許終于得空摘下帽子和口罩。我走進房間,
正撞見他脫下外套。他裸露的上半身布滿猙獰的長條血痕,臉上淤青交錯,
一道血痕斜貫?zāi)橆a,觸目驚心。段知許面色平靜,語氣淡漠:“別告訴棠棠,她膽子小,
受不得驚嚇?!彼麆傋叱龇块g,段知許助理的電話便打了進來:“太太,
昨晚段總?cè)ベI缽仔糕的路上出了車禍,擋風(fēng)玻璃碎片全扎進他身上了!
”“我當(dāng)時就要送他去醫(yī)院,段總死活不肯,
說絕不能餓著阮小姐……”助理的聲音滿是無奈,“太太,您還是勸勸段總?cè)メt(yī)院吧,
也許他聽您的?!彪娫拻鞌?,我毫無反應(yīng)。事關(guān)阮時棠,無人能勸動段知許,
何況我這個無足輕重的人。段知許忙著將隔壁主臥騰出給阮時棠,正搬運我的行李。
我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沖到水池邊劇烈干嘔。段知許走進來,輕拍我的后背,遞過一杯溫水。
我接過,聲音虛弱:“謝謝?!彼麢M抱起我放到床上,
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歉意:“我咨詢了醫(yī)生,人流手術(shù)很快會安排好?!蔽椅嬷目冢?/p>
那股惡心感仍未消退。段知許拿出一份精致的慕斯蛋糕?!白蛲眄樎罚?/p>
讓助理買了你喜歡的口味。”他拆開包裝,作勢要喂。我輕輕推開,“沒胃口,晚點再說吧。
”段父的電話驟然響起,顯然已知曉阮時棠入住的事。剛接通,段父暴怒的斥責(zé)便穿透聽筒。
段知許看了我一眼:“爸,棲梧覺得悶,她工作忙沒什么朋友,棠棠是過來陪她解悶的。
”我指尖微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那股惡心感再次涌上喉頭。段知許將手機遞給我,
遞來一個暗示的眼神。我心領(lǐng)神會,放緩語氣:“爸,您年紀(jì)大了,別總動氣。
”段父不放心地追問:“梧梧,知許說的是真的嗎?”對上段知許的目光,
我低低“嗯”了一聲。電話掛斷,段知許向我道歉:“以后不會再讓這種事煩擾你了。
”聽他這樣說,我以為他已知曉協(xié)議即將到期。我語氣平靜無波:“半個月后,
我們就不會再見面了?!钡谌氯顣r棠推門而入,“知許,我餓了,給我煮碗餛飩吧。
”段知許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全然忽略了我的話語。我跟出房間,
看見他們在樓梯拐角停下。段知許扶住阮時棠的肩膀,“棠棠,以后進房間記得敲門,
我太太還在休息?!比顣r棠順勢挽住他的手臂,整個人依偎進他懷里,聲音嬌軟:“知許,
我們兩情相悅。她不過是個擺設(shè),當(dāng)她不存在就好啦?!蔽椅罩拥氖?,指節(jié)微微泛白。
段知許雙手捧起阮時棠的臉頰,目光溫柔似水:“棠棠,我愛你。但名義上我畢竟有妻子,
不想媒體亂寫傷害你?!比顣r棠踮起腳尖,飛快地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語氣帶著嬌嗔:“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倍沃S寵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唇角揚起笑意。
第二天。段知許出門進行為期七天的封閉飛行訓(xùn)練。偌大的別墅里,只剩下我與阮時棠。
白天,阮時棠毫不避諱地穿著段知許寬大的白襯衫在屋內(nèi)走動,隨意進出他的書房。夜晚,
她坐在客廳沙發(fā)上,與段知許煲電話粥,甜膩的笑聲在空曠的廳堂回蕩。有時我深夜起身,
甚至能清晰聽到電話那頭傳來段知許曖昧低沉的喘息。我視若無睹,充耳不聞。
自從得到沈璟行的零星消息,我便將那只舊腕表戴在了腕間。
阮時棠的目光瞬間被這只腕表攫住。她瘋了一般沖過來抓住我的手腕,
聲音尖銳刺耳:“這是知許送你的對不對?連他的人他的心,你都要霸占!
”我手腕被攥得生疼,“這是我自己的東西,與段知許無關(guān)?!比顣r棠根本不信。
“當(dāng)年我說喜歡段知許,轉(zhuǎn)頭你就嫁給了他,江棲梧,你真虛偽!”話音未落,
阮時棠猛地一把扯下腕表。我下意識要去奪回,卻被兩名保鏢死死按住了肩膀?!疤?/p>
對不住,”保鏢面露難色,“段總吩咐我們,務(wù)必保護好阮小姐?!蔽覄訌棽坏谩?/p>
“這真的不是段知許送的!腕表對我很重要,求你還……”“砰——!
”刺耳的碎裂聲打斷了我。阮時棠舉起玻璃瓶狠狠砸向腕表,又將它狠狠摔在地上,
用高跟鞋的鞋跟瘋狂踐踏。我的呼吸驟然停滯。表帶斷裂,表盤玻璃碎成齏粉,
精密的指針與零件四散崩裂。那是沈璟行留給我唯一的念想?!爸S只會愛我一個人!
我絕不會讓你得逞!”我拼盡全力掙脫鉗制,撲過去撿拾散落的零件,
玻璃碎片深深扎進掌心也渾然不覺。阮時棠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猛地抬腳狠狠踹向我的后背!
重心瞬間失衡,我驚呼一聲,整個人從陡峭的樓梯上滾落下去!
第四章我在消毒水刺鼻的氣味中醒來,映入眼簾的是醫(yī)生凝重愁苦的臉?!岸蜗壬?,
江小姐流產(chǎn)了,而且傷勢嚴(yán)重,差點連命都保不住?!贬t(yī)生離開后,段知許扶起虛弱的我,
神色復(fù)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棲梧,都是我的錯,你別怪棠棠,
她……不是有意的?!蔽业氖窒乱庾R撫上小腹,那里一片空蕩的冰涼。
那曾是一個鮮活的小生命,我本想在離開前好好告別,卻以這樣慘烈的方式倉促結(jié)束。
我想起那只被毀的腕表,目光急切地在病房搜尋。
段知許將一個裝著零散零件的透明袋子放到我手里,“碎片都在這里,但……徹底壞了。
”我指尖顫抖,他眸底掠過一絲愧疚。“棲梧,我可以聯(lián)系原廠,賠你一只全新的。
”“你賠不了?!蔽已凵窨斩?,聲音輕得像嘆息。段知許不解,“我有能力,
一定能買到一樣的?!蔽已壑行顫M淚水,心口痛得無法呼吸,“這只表是阿行親手做的,
獨一無二,你拿什么賠?”段知許怔住了。他很少見我情緒如此激動。只有沈璟行,
才能讓我如此失態(tài)。一種莫名的刺痛感在心口蔓延,他一時無言。
段知許看著那一堆冰冷的零件失神,低語道:“我以為你早就把他忘了?!薄笆裁矗?/p>
”我沒聽清。段知許眉頭微蹙,語氣帶著一絲他自己也未察覺的霸道:“棲梧,
別在我面前提其他男人。”我微微一怔。以為他是介意我流露私人情感,違反了協(xié)議精神。
距離協(xié)議結(jié)束僅剩五天,我不想徒生事端,“好,我會注意。
”段知許卻誤以為我在乎他的感受,眼底閃過一絲微弱的驚喜。
我默默調(diào)出家中下午四點十分的監(jiān)控錄像,拍下流產(chǎn)診斷報告。做完這一切,我抬起頭,
聲音異常平靜,“我要把這些交給媒體?!痹捯魟偮?,
段知許已迅速撥通電話:“立刻刪除昨天家里下午四點十分的所有監(jiān)控視頻!
”他拿起床頭柜上的報告單,毫不猶豫地撕成碎片,沖進馬桶。轉(zhuǎn)身握住我冰涼的手,
語氣帶著懇求:“棲梧,棠棠視事業(yè)如命,你這樣會徹底毀了她!”我眼眶通紅,
聲音沙?。骸岸沃S,那我肚子里的孩子呢?”段知許松開手,
語氣恢復(fù)了一貫的冷淡:“孩子本來就是要打掉的?!蔽覜]有反駁,
只是這一刻才徹底看清段知許對阮時棠的癡迷到了何種地步。我打開手機,
發(fā)現(xiàn)那段關(guān)鍵的監(jiān)控視頻果然已消失無蹤。段知許斟酌著開口:“如果你喜歡孩子,
我們以后……可以再要。”我驚詫地看向他,我們是契約夫妻,哪有什么以后。
手機提示音突兀響起,屏幕上跳出法院關(guān)于離婚手續(xù)進度的通知。段知許拿起查看,
眉頭不自覺地擰緊。他正想細(xì)看,屏幕驟然變黑,“沒電了?!蔽译S后也看到了消息,
“法院已經(jīng)在推進離婚流程,你……”我抬頭,病房里已不見段知許的身影。疑惑間,
他匆匆返回,面色凝重:“爸讓我們立刻回老宅一趟。”第五章段家老宅氣氛肅殺。
段父怒不可遏,厲聲命令段知許跪下。段家所有長輩齊聚一堂,個個面沉如水。
段知許雙膝剛觸及冰冷的地板,段父揚手便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段知許!
梧梧懷著我段家的骨肉你不報!還縱容那個戲子害死了他!”我心頭一顫,
早該料到會是這般局面。段家有條不成文的嚴(yán)規(guī):晚輩若犯下不可饒恕之錯,
須受直屬長輩九十九鞭家法。若所有長輩無一缺席地齊聚,
則意味著此犯事者將被逐出段家族譜??囱矍斑@陣仗,段知許難逃此劫。我頓感棘手。
協(xié)議白紙黑字寫明,六年后段知許繼承段家,夫妻關(guān)系自動解除。但若他被逐出族譜,
離婚程序必然擱淺。段知許垂著頭,強烈的耳鳴震得他陣陣惡心。段父面沉似水,目光如刀。
“知許,戲子永遠進不了我段家門!你立刻跟她斷干凈!”段知許強壓著情緒,“爸,
棠棠心地善良,工作敬業(yè),她明明……”話未說完,段父怒極拍案?!岸沃S!
梧梧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那女人敢傷我段家兒媳,這筆賬必須清算!”段知許急切辯解,
“棠棠只是跟棲梧開了個玩笑……”我意味深長地看向段知許。那個素來冷靜自持的男人,
一碰到阮時棠的事,便全然失了方寸。雖然面對沈璟行,我或許也會如此。只是,
那個總是感情用事、不計后果的阮時棠,真的值得他這樣嗎?段父的怒火徹底爆發(fā)。
“今天當(dāng)著段家所有長輩的面,我要將你這個逆子,逐出段家族譜!”段父氣息不穩(wěn),
“三天后的繼承大典,你也不必參加了!”我心中猛地一沉。
我好不容易才尋到沈璟行的線索,絕不能在此刻功虧一簣。見段父毫無轉(zhuǎn)圜余地,
我猛地繃直身體,屈膝跪了下去!在場長輩連同段知許在內(nèi),皆是一驚?!拔辔?!
犯錯的是段知許!你跪下做什么?”段父急忙伸手來扶,滿眼心疼,“梧梧,你身子還沒好,
快起來!”我搖頭避開?!鞍郑S這次確實過分。但逐出族譜非同小可,請您三思。
”協(xié)議即將作廢,這節(jié)骨眼上不能橫生枝節(jié)。六年等待,我或許終于能見到沈璟行。
段知許必須順利繼承段家,協(xié)議才能生效,我們之間才能真正結(jié)束。
段知許側(cè)頭看向跪在地上的我,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復(fù)雜。
我在替他求情……我并非全然不在乎他。這個念頭讓段知許心頭微動,再次看向我時,
眸底不自覺地染上一絲柔和。我身體虛弱,禁不起折騰,嘴唇泛白,
聲音帶著懇求的虛弱:“爸,各位叔伯長輩,我懇請你們,給知許一次機會。
”眾人雖對段知許的行徑不滿,但對我卻格外憐惜。初見時,我落落大方,知書達理。
段父為促其感情,將我人從外科主任調(diào)任至西航航醫(yī),我也毫無怨言。結(jié)婚六年,
我成了外界交口稱贊的完美賢內(nèi)助。這樣的人,沒有長輩不喜歡。
如今見我為段知許跪地求情,段父只覺兩人間終是有了情意。只盼這混小子,能珍惜眼前人。
段父沉默良久,終于松口:“逐出族譜暫免。三天后的繼承儀式,照常舉行。
”我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絲釋然,“謝謝爸?!蔽冶粩v扶著在椅子上坐下。
段知許見我臉色蒼白,連忙倒了杯溫水遞過來。段父依舊板著臉。
“別以為獻殷勤這事就過了!段家的家法,你逃不掉!”段家家法,
便是那令人聞之色變的九十九鞭。鞭條由特制皮革鞣制,其上密布著細(xì)如牛毛的倒刺。
一鞭下去,足以讓人皮開肉綻。段知許雖常年訓(xùn)練體魄強健,但這九十九鞭下來,
不死也去半條命。段父揚起長鞭,“段知許!記住好好待你妻子!
若再有二心……”他挺直脊背,毫無閃躲之意,“爸,所有罪責(zé)我一力承擔(dān),您動手吧。
”段知許俯下身,緊閉雙眼,等待那撕心裂肺的痛楚降臨。長鞭挾著風(fēng)聲狠狠抽下,
瞬間撕裂段知許后背的衣物,鮮血立刻浸透布料。每一鞭都灌注了段父的盛怒,
抽得段知許皮開肉綻。他緊咬牙關(guān),一聲不吭,任由鞭影落下。第九十九鞭結(jié)束,
段知許終于支撐不住,眼前一黑,徹底昏死過去。再次醒來,我正為他包扎最后一道傷口。
“中間你有機會躲開的,爸不會真下死手。”段知許艱難地扯動嘴角,
氣若游絲:“我若躲了……這鞭子,遲早會落到棠棠身上……我不能讓她受一點傷。
”原來如此。即便昏迷那一刻,他念著的仍是阮時棠。段知許發(fā)覺近來諸多事端,
似乎都將我無辜牽連?!氨浮孟裼诌B累你了?!蔽覍⑷狙募啿既舆M醫(yī)療袋,
對他的歉意置若罔聞。“我能理解。若換作是沈璟行,這九十九鞭,我會比你更主動去承受。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段知許心頭莫名一堵。我想起他之前的告誡,
“以后不會在你面前提他了。”反正三天后,我們便無話可說。
段知許卻因我在乎他的話而心生一絲喜悅,嘴角微微上揚?!拔乙寻才湃怂吞奶幕厝チ?。
之后,她不會再打擾你。”我低低“嗯”了一聲。正要起身,口袋里的機票不慎滑落在地。
段知許的目光隨之掃去。恰在此時,手機鈴聲急促響起,轉(zhuǎn)移了他的注意。
我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先忙?!蔽覐澭捌饳C票,重新放回口袋,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
第六章我回到西航醫(yī)學(xué)鑒定中心,與同事一同檢查專機上的藥箱設(shè)備。
確認(rèn)所有藥品配備齊全后,我步下舷梯。停機坪上,同事望著身后那架嶄新的私人飛機,
語氣難掩羨慕?!斑@是西航特批給阮時棠的專機,所有保障人員必須隨時待命?!蓖聹惤?,
壓低聲音問:“棲梧,你家段總也追星嗎?不然怎么會為她破這個例?”我牽了牽嘴角,
“他的私人空間,我從不干涉?!蓖掠芍愿袊@:“你們這對模范夫妻,真是名不虛傳。
”我沒有接話,目光掠過那架豪華專機。西航私人航線向來嚴(yán)苛,需資質(zhì)過億且身居高位。
段知許能為阮時棠打破世代鐵規(guī),這份情意,確實深重。所幸段父年事漸高,
集團事務(wù)已逐步移交段知許。否則若被知曉,他又免不了一頓鞭子。
主任神色慌張地沖進辦公室?!叭钚〗阍陲w機上突發(fā)嚴(yán)重過敏!飛機正在緊急迫降!
”說到此處,主任臉色煞白?!八幭淅铩瓫]有配備抗過敏藥物!阮小姐已出現(xiàn)休克癥狀!
”我眉頭緊鎖。我工作多年,從未犯過藥品配發(fā)不全的低級錯誤。
主任艱難地繼續(xù)開口:“棲梧……阮小姐那邊已經(jīng)出具了律師函,
指名要你承擔(dān)全部法律責(zé)任?!蔽翼庖荒@分明是沖著我來的。待阮時棠在醫(yī)院蘇醒,
我想去詢問事發(fā)經(jīng)過。剛踏入病房,阮時棠如同瘋婦,抓起桌上的花瓶狠狠砸向我!
我躲避不及,額角被重重?fù)糁?,鮮血瞬間滲出。阮時棠眼中毫無愧意,只有刻骨的怨毒。
“江棲梧!你為什么總是陰魂不散霸占著段知許!你就不能把他還給我嗎!
”我疼得倒吸冷氣,試圖安撫對方失控的情緒?!拔覐奈聪脒^占有他。還有兩天,
他就會徹底回到你身邊?!比顣r棠猛地拔掉手背的針頭,赤腳跳下床,雙目圓睜,狀若癲狂。
“我不信!你慣會用這種謊話騙人!七年前你就是這么說的!”我深感無力,
知道無法與她溝通?!捌吣昵拔遗隳闳ピ噾颍型救チ讼词珠g,
回來就看到導(dǎo)演對你青睞有加,說要捧你出道,害我錯失機會!都是你!
”我已解釋過無數(shù)次,“根本不是……”“我不聽!”阮時棠歇斯底里地打斷。
“段知許只能是我的!你休想搶走!”阮時棠突然神經(jīng)質(zhì)地笑起來?!拔乙呀?jīng)報警了!
我要把你送進去!看你還怎么纏著知許!”警察果然來了。我被帶至看守所,
與其他嫌犯關(guān)押一處。那些人推搡辱罵,對我拳打腳踢。我?guī)状瓮磿炦^去,
連一口干凈的水都喝不到。最后一次昏迷前,我恍惚看見段知許滿臉焦急地沖來,
一把將我抱起。再次醒來,我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干。段知許動作輕柔地為我擦拭傷口,
眼底盛滿愧疚?!拔颐髅髡f過不會再讓棠棠打擾你……是我食言了?!蔽液粑林?,
想開口卻提不起一絲力氣。段知許替我掖好被角,聲音低沉:“警察不會再帶走你,
法院那邊也不會再傳喚你?!甭犓@么說,他必然已查清了真相。我正欲開口詢問,
卻撞上他忽然投來的目光。“你跟棠棠說……還有兩天,
我就能永遠和她在一起……是什么意思?”第七章我未來得及回答,胃里一陣翻涌,
猛地俯身到床邊劇烈嘔吐。段知許心頭一緊。吐完后,我才稍稍緩過氣?!澳阋呀?jīng)查清楚了,
對不對?”段知許知道瞞不過我,點頭承認(rèn):“是棠棠……在你離開藥檢室后,
派人撤走了藥箱里所有的抗過敏藥?!蔽以缫蚜系绞侨顣r棠為陷害我而設(shè)的局。
我重新看向他,“阮時棠一錯再錯,你就沒想過……該給她一點教訓(xùn)?”段知許垂下眼瞼,
內(nèi)心掙扎:“我……舍不得?!蔽颐蚓o嘴唇,徹底無言。隔日,
我為段知許做飛行前的身體檢查。“身上這么多割裂傷,高空增壓可能導(dǎo)致傷口崩裂,
不考慮多休養(yǎng)幾天?”“不了。”段知許斷然拒絕。“我跟棠棠約定過,只要是她的航班,
必須由我親自執(zhí)飛?!钡湫偷囊寺灰?/p>
我沒想到一向克制的段知許竟也有如此戀愛腦的一面。段知許執(zhí)飛的那架飛機,出事了。
我趕到事故現(xiàn)場時,殘骸上的火焰仍在熊熊燃燒。碎片四濺,大部分乘客被掩埋在廢墟之下。
我一眼看到段知許,提著藥箱奔去。他的臉被玻璃碎片劃破,下半身被沉重的石板死死壓住。
我徒手扒開他周圍的尖銳碎片,指尖被割破滲血也全然不顧。此刻在我眼中,
他只是一個亟待救助的傷者。段知許看著我額角滲出的汗珠,
第一次在我臉上看到對自己的擔(dān)憂。那股難以名狀的情緒再次悄然滋生。
終于將他從廢墟中拖出,我正為他測量血壓,段知許卻掙扎著要站起。
“我得去看看棠棠……她不能有事……”他站立不穩(wěn),我伸手去扶,腳下卻一個趔趄,
一只腳被卡在扭曲的石板縫隙中。那架燃燒的飛機殘骸近在咫尺,隨時可能二次爆炸。
我奮力掙扎,鋼筋刮破腳踝,卻依然動彈不得。段知許猶豫地看了我一眼,“棲梧,
我馬上去叫人!”轉(zhuǎn)身之際,我清晰地聽見他聲嘶力竭的呼喊穿透濃煙:“棠棠!堅持??!
我來了!”我被救援隊救出后,立刻趕往醫(yī)院。段知許失魂落魄地跪坐在急診室門前,
雙手合十,低聲祈禱。醫(yī)生神色凝重地走出來?!叭钚〗阈呐K功能嚴(yán)重衰竭,無法有效泵血,
必須立刻進行心臟移植手術(shù)!”段知許聞言,毫不猶豫地捂著自己心口,
聲音斬釘截鐵:“用我的!我和她血型一致!”見段知許情緒激動,
醫(yī)生左右為難:“段先生!心臟移植非同小可!您若做了這手術(shù),就再也無法駕駛飛機了!
”段知許死死盯著急診室緊閉的門,眼中只有不顧一切的擔(dān)憂?!皼]關(guān)系。
”“只要棠棠能活下來……”“就算我死在手術(shù)臺上……也甘愿。”我嘴唇微張,
想說的話最終咽了回去。江市誰人不知,段知許是段家寄予厚望的長子,飛行是他的生命。
醫(yī)生一臉為難,“段先生,我們可以緊急調(diào)配人工心臟……”“不行!
”段知許恍若失去理智,斷然拒絕?!拔疑眢w底子好,常年鍛煉,心臟肯定比人工的強!
”他雙手顫抖,眼中帶著偏執(zhí)的瘋狂,“棠棠必須用最好的!必須!”醫(yī)生無奈,
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我。“段太太,您勸勸吧!段先生若靠人工心臟維持生命,
他的飛行生涯就徹底終結(jié)了!”看著段知許這副失魂落魄、只念著阮時棠的模樣,
我知道勸說無用。他用力搖晃著醫(yī)生的肩膀,嘶吼道:“醫(yī)生!棠棠等不起!出了事我負(fù)責(zé)!
立刻手術(shù)!”最終,段知許將自己的心臟移植給了阮時棠。
……西航集團的繼承儀式如期舉行。登臺前,我收到段知許的信息:“棲梧,
昨晚棠棠情況危急,我不是故意拋下你?!本o接著,又一條信息跳出:“儀式結(jié)束,
我看完棠棠就回家陪你。”電視屏幕上,正直播著段知許正式繼任西航集團總裁的畫面。
這一刻起,我與段知許的夫妻關(guān)系,終于解除。我拿起早已準(zhǔn)備好的機票,簡單收拾行李,
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那棟承載了六年虛假婚姻的別墅。登機前,
我摘下無名指上那枚從未被珍視過的婚戒,毫不猶豫地扔進機場的垃圾桶。
那里封存著關(guān)于江市的一切,包括段知許。現(xiàn)在,我要飛向新的可能!
第八章公司事務(wù)一結(jié)束,段知許立刻趕往醫(yī)院探望阮時棠。去醫(yī)院的路上,
一種莫名的心慌如影隨形,仿佛生命中有什么重要的東西正悄然流逝,徹底消失。
等紅燈的間隙,他點開與我的聊天記錄。最后一條,是我平靜的回復(fù):“阮時棠還在醫(yī)院,
你好好陪她吧?!币磺锌雌饋硭坪跖c往常無異。剛踏進病房,阮時棠便赤著腳從床上跳下,
像只歸巢的鳥兒撲進段知許懷里?!爸S!我都知道了!是你給了我心臟,我才能活下來!
”段知許溫柔地摩挲著她的后背,“怎么光著腳就下來了?你剛做完大手術(shù)呢。
”阮時棠張開雙臂,嬌聲要求:“那你抱我回去嘛?!倍沃S二話不說,
小心翼翼地將她打橫抱起,輕柔地放回病床?!搬t(yī)生說你需要靜養(yǎng),這段時間好好休息,
別亂動?!彪娨暺聊簧先栽诨胤哦沃S繼任的新聞,阮時棠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爸S!
你終于把段家牢牢握在手里了!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段知許眉頭微蹙,
“棠棠,我現(xiàn)在名義上還是有家室的人,這種話……別在我妻子面前提起。
”阮時棠難得見他如此嚴(yán)肅,“知許,我們明明相愛!成為你妻子的人本該是我!
”她垂下頭,委屈地扁著嘴,“你現(xiàn)在這樣……會讓我覺得你已經(jīng)喜歡上江棲梧了。
”段知許眼神猛地一滯。這是他從未深思過的問題。他與江棲梧始于家族聯(lián)姻,
毫無感情基礎(chǔ),甚至有一紙為期六年的冰冷協(xié)議。如今六年期滿,
我卻從未在他面前提過協(xié)議失效的事。這是否意味著……我想繼續(xù)這段婚姻?
如果真是這樣……他竟然覺得,這樣的結(jié)局似乎……也不錯?
這個念頭如驚雷般在腦海中炸開,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見段知許沉默,阮時棠心慌意亂,
連忙抓住他的手?!爸S,我一個人在醫(yī)院好無聊,你多陪陪我好不好?”怕他拒絕,
阮時棠立刻蹙起眉頭,做出難受的表情。段知許不忍再說什么,“好,我陪你。
”阮時棠立刻雀躍起來,在他臉頰上響亮地親了一口,“知許!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啦!
”她摸摸肚子,“我好餓,好久沒和你一起吃飯了?!笨紤]到阮時棠的身體狀況,
段知許選了一家口味清淡的餐廳。他從容地舀了一碗豬肺湯,慢慢喝下。
一旁的阮時棠卻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爸S?你不是最討厭吃豬肺的嗎?
”段知許正要舀第二碗的動作頓住。阮時棠依舊不解地看著他,
“你以前聞到豬肺味都會反胃惡心,碰都不碰的。”段知許繼續(xù)舀湯的動作,
“以前是不喜歡。但棲梧說豬肺養(yǎng)身,讓我試試?!闭f話間,他又給阮時棠也舀了一碗,
“后來嘗過幾次,覺得味道確實不錯。你也試試?”阮時棠愣住了。
從前因為她厭惡豬肺的味道,段知許與她用餐時從不點這類菜。如今他卻讓她嘗試。
都說口味會因心愛之人而改變……難道段知許對江棲梧……不可能!
阮時棠立刻否定了這個可怕的念頭。段知許甚至愿意把自己的心臟都給她,
這分明是只愛她一個人的鐵證!第九章段知許將阮時棠重新送回醫(yī)院。得知他在醫(yī)院,
兄弟們直接找了過來?!岸沃S,恭喜你啊,成功繼承段家大權(quán),坐上西航總裁的位置,
你再也不用受你父親的限制了?!薄奥犝f你為了救阮時棠,把自己的心臟捐給了她?
我看你真是愛瘋了她?!薄值軅兤咦彀松?,段知許聽著卻感覺無比刺耳。
他真的如他們所說,是愛瘋了阮時棠嗎?段知許自己也無法回答。
兄弟們跟著段知許走進病房,看見躺在病床上的阮時棠。大家覺得無聊,便提議玩?zhèn)€游戲。
說是玩游戲,但更像是整蠱段知許。因為所有問題都針對他,懲罰也是如此。
第一個問題是:“阮時棠的生日是什么時候?”段知許想也不想就回答:“4月20日。
”兄弟們注意到阮時棠緊皺的眉頭,“你要不要再好好想想?”段知許卻無比篤定,
“就是這個日子沒錯,我當(dāng)時還買了棠棠最喜歡的慕斯蛋糕。
”阮時棠再也忍不住開口:“知許,4月20號是江棲梧的生日,慕斯蛋糕也是她愛吃的。
”段知許一愣,趕緊找補:“抱歉棠棠,是我記岔了?!毙值芤桓笨礋狒[不嫌事大的樣子,
“那第一次見阮時棠是什么時候?”段知許無比自信,“當(dāng)然是七年前的西航代言人海選,
那時候棠棠穿著一身白色裙子,一雙酒紅色運動鞋,半扎著頭發(fā),手里還拿著號碼牌。
”段知許描述得認(rèn)真,思緒仿佛回到了七年前。那時他見到阮時棠,
她正背對著他在喂一只突然跑進來的流浪貓。就是那一刻,段知許對阮時棠動心了,
他記住了她手里的號碼牌,并詢問了工作人員。他們告訴他31號選手的名字是阮時棠,
從那時起,段知許就開始關(guān)注阮時棠。只是……阮時棠聽著段知許的描述卻逐漸愣神。
她清楚地記得自己那天試鏡穿的是一條性感的紅色波點抹胸裙,頭發(fā)特意燙了波浪卷,
趿著一雙紅底黑皮高跟鞋。怎么看,都與段知許描述的不是一個人。而他剛才說的清純打扮,
只讓阮時棠想到一個人。如果這一切都是烏龍。段知許一見鐘情的人是江棲梧,
真正愛上的人也應(yīng)該是江棲梧。阮時棠指尖發(fā)顫,猛地攥緊被角,不敢再深想下去。
段知許注意到她的異樣,一臉關(guān)切地湊過來,“棠棠,需要我叫醫(yī)生過來嗎?”阮時棠搖頭,
“我沒事的?!薄罢f起來……”段知許突然開口,“自那天之后,
我就再也沒見過你穿白裙子了?!比顣r棠的心臟猛地一沉。因為喜歡穿白裙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