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這句輕飄飄的道歉，無疑是火上澆油。
“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年輕警察氣得臉都漲紅了。
我輕輕嘆了口氣：“反正我都這么大年紀了，一只腳都踏進棺材里的人了，早晚都會死的。”
“等我到了下面。”我頓了頓，視線幽幽地掃過他們每一個人的臉，“再親自和他道歉吧?！?/p>
連那個一直負責(zé)記錄的女警察，也停下了筆，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審訊室里的氣氛因為我的話而變得更加凝重。
唯獨李隊，他沒什么特別的反應(yīng)，只是更深地看著我，那眼神像是在剝洋蔥，試圖一層層揭開我偽裝出來的平靜。
“楊阿姨?！?/p>
李隊終于開口，聲音依舊和煦，卻帶著不容抗拒的穿透力，“你破壞那塊玻璃，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就大軍來我家的那天早上?！蔽一卮鸬煤芸欤瑳]有絲毫停頓。
“為什么要做這件事？”他追問。
“也沒什么特別的原因，就是看著那塊玻璃不順眼，裂了條縫，想著反正樓頂也沒人去，就隨手處理了一下?！?/p>
年輕警察在一旁聽著，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他大概覺得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在挑釁。
“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險！”他忍不住插話。
我瞥了他一眼，淡淡開口：“年輕人，火氣不要這么大。我一個老婆子，能有什么壞心思呢？”
答得滴水不漏。
李隊點了點頭，似乎在將這些信息與他掌握的線索進行比對。
他沉默了片刻，審訊室里只有我們幾人輕微的呼吸聲。
我能感覺到他的耐心，也能感覺到他在等，等我露出破綻。
旁邊記錄的女警忍不住開口：“李隊，再問也問不出什么了，結(jié)案吧！”
“可能真的是意外湊在一起了，畢竟大軍也不是被她推出窗外的。”
我點了點頭，一臉的認同：“這位小姑娘說得對，結(jié)案吧?！?/p>
“你們該槍斃槍斃，該定罪定罪，我這把老骨頭，可經(jīng)不起你們這么來回折騰了?！?/p>
李隊緩緩搖頭，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如鷹隼：“還不能結(jié)案?！?/p>
他頓了頓，視線像兩道實質(zhì)的光束，牢牢鎖在我身上。
“這里面，肯定還有我們沒弄清楚的隱情。”
他轉(zhuǎn)向其他幾位警察，聲音不高，卻擲地有聲：“在我們查到楊阿姨家那樁慘案之前，她對破壞玻璃的事情矢口否認，甚至對大軍的死表現(xiàn)得漠不關(guān)心?！?/p>
“偏偏，”他加重了語氣，“就在我們把那些陳年舊事擺在她面前之后，她卻如此輕易地承認了破壞玻璃。甚至，對間接導(dǎo)致大軍死亡的指控，也毫不辯駁，一副任我們處置的模樣?！?/p>
“你們不覺得，這太反常了嗎？”
李隊掃視著他的隊員，“就好像，她一直在等著我們問到關(guān)鍵點，然后順水推舟地‘認罪’。”
那年輕警察臉上換上一抹困惑與思索。
連那位一直低頭記錄的女警，也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