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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陸淮音的婚姻,源于一場恩情。
我顧家,曾在她陸家最危難時(shí),出手相助。
為了兩家情誼,我們自小便定下了娃娃親。
我曾天真地以為,青梅竹馬的情誼,終能換來日久生情。
可我錯(cuò)了。
大婚當(dāng)晚,沒有洞房花燭,沒有溫存軟語。
陸淮音帶我去的,是她私人醫(yī)院里那間冰冷的抽血室。
我記得她當(dāng)時(shí)捏著我的下巴,眼神比手術(shù)刀還要冷。
“顧念安,既然你用盡手段娶了我,就要履行作為我丈夫的義務(wù)?!?/p>
“你的義務(wù),就是用你的血,養(yǎng)著知嶼的命。”
那一晚,我才知道,她深愛著的夏知嶼,患有嚴(yán)重的血液病,需要定期輸血才能續(xù)命。
而我,擁有與他完美匹配的極其罕見的P型血。
從那天起,我不再是顧念安。
我只是一個(gè)會走路的、有溫度的血袋。
每周一次的強(qiáng)制抽血,成了我的噩夢。
我的身體日漸虛弱,臉色一天比一天蒼白。
我親眼看著我的血,一袋一袋地從我身體里抽出,再緩緩輸入夏知嶼的身體里。
他會握著我的手,臉上帶著天真無辜的微笑,對我說:“念安哥,你的血真好用。你看,我的臉色都紅潤了呢?;匆粽f,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而陸淮音,就在一旁,滿眼寵溺地看著他,仿佛在欣賞一幅絕美的畫卷。
畫卷里,是她的摯愛。
而我,只是提供顏料的工具。
有一次輸完血后,夏知嶼坐在他的病床上,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臉色變得異常蒼白。
他淚眼婆娑地拉著聞聲趕來的陸淮音的衣袖,聲音柔弱得像要碎掉一樣。
“淮音,我……我不知怎么了,今天輸完血,總覺得心里有點(diǎn)悶,呼吸也不太順暢?!?/p>
醫(yī)生立刻上前為他檢查,結(jié)果顯示一切正常。
他卻委屈地看著我,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對陸淮音搖了搖頭:“沒事的,可能是我自己的問題?!?/p>
這副模樣,更讓陸淮音心疼。
夏知嶼輕聲說:“淮音,你說會不會是……是不是念安哥最近心情不好,所以他的血……也不太干凈了?”
陸淮音轉(zhuǎn)過頭,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滿了厭惡與冰冷。
她一把扯掉我手臂上還未拔掉的針頭,命人將我死死按在床上。
“再抽200cc!”她對著護(hù)士命令道。
然后俯下身,對著我那張因虛弱而慘白的臉,一字一句地說:
“顧念安,我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給我收起你那些不該有的怨恨和嫉妒。”
“你的命不值錢,但你的血,必須是干凈的。知嶼的身體,比你的命重要一萬倍?!?/p>
“如果下一次,知嶼再有任何不適,我就讓醫(yī)生抽雙倍的量,把你體內(nèi)這些骯臟的情緒,都給我抽干凈!”
那天,我因?yàn)槭а^多而休克。
醒來時(shí)看到的,是他們二人在我病房的沙發(fā)上,旁若無人地親熱。
陸淮音手中,正把玩著一只我再熟悉不過的玉扳指。
那是我父親留給我的唯一遺物,是我顧家傳男不傳女的念想。
陸淮音曾不止一次地嘲笑它老氣橫秋,配不上她陸家夫婿的身份。
讓我收起來,別戴出去丟人。
此刻,她卻完全無視病床上虛弱的我。
她拉起夏知嶼的手,溫柔地將那只玉扳指戴在了他的手指上。
夏知嶼的手指纖細(xì)白皙,玉扳指在他手上,確實(shí)顯得光華奪目。
他故作推辭,眼神卻像淬了毒的鉤子,得意地瞟向我。
“淮音,這不好吧?這畢竟是念安哥父親的東西……”
陸淮音打斷他,語氣里是無限的寵溺:“傻瓜,什么他的東西?我的東西,就是你的東西。何況……”
她終于轉(zhuǎn)過頭,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像在欣賞我臉上那副絕望到麻木的表情。
她舉起夏知嶼戴著玉扳指的手,送到我眼前。
“顧念安,你睜開眼看看。這玉扳指,還是戴在知嶼這樣清風(fēng)朗月的人手腕上,才叫相得益彰?!?/p>
“你戴著,只會顯得俗氣,平白辱沒了它?,F(xiàn)在,你覺得呢?”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fā)出一絲聲音,口腔里充滿了血腥味。
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
我不僅是他的血袋。
我甚至……連擁有我父親遺物的資格都沒有。
他們笑著,欣賞著手指上的玉扳指,離開了病房。
而我,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渾身冰冷,像一具沒有靈魂的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