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鎖鏈被解開的聲響,伴隨著木門被推開的吱呀聲,打破了死寂。
我費(fèi)力地掀開眼皮,逆光處,一個(gè)明黃的身影逐漸清晰。
太子李燁,他依舊是那副悲天憫人的溫潤模樣。
他身后跟著的,是蘇妙然。
“傾然,孤來看看你。”
他來到床邊,聲音是慣有的溫潤,此刻聽在我耳中,卻像毒蛇的信子。
“你受苦了,”他的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痛惜,“孤給你帶了上好的雪參,你好好養(yǎng)傷,早日好起來?!?/p>
我盯著他,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想笑,卻牽動了全身的傷口,痛得我?guī)缀踉俅位柝省?/p>
好起來?好起來做什么?
繼續(xù)看著他們恩愛纏綿,還是等著他大發(fā)慈悲,將我接入太子府,做他見不得光的玩物?
他見我不語,伸出手,想撫摸我的臉頰,帶著他慣有的施舍般的溫柔。
我用盡全身僅存的力氣偏頭躲開,寧愿扯動斷筋的痛楚,也不愿被他碰觸分毫。
他的手僵在半空,臉上那悲憫的表情出現(xiàn)了裂痕。
一個(gè)嬌柔的聲音適時(shí)響起:“姐姐,你這是做什么?太子哥哥也是一片好心,你怎么能……”
我的目光越過李燁,落在蘇妙然身上。
她娉娉婷婷地跟在太子身后,身上穿著的,是云錦霓裳裁剪的新衣。
我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是陛下當(dāng)年親賜給我母親的,全京都,僅有兩匹!
父親說,母親一直沒舍得用,想要留給我做嫁妝。
如今,它卻被蘇妙然做成了新衣,還穿在了身上!
她朝著我得意一笑,見太子面色不虞地看著我,又柔順地開口,嗓音甜膩:“姐姐許是還未緩過神來,殿下的一片苦心,姐姐日后定會明白的。”
她說著,故意抬手掠了掠鬢邊的碎發(fā)。
一支金光閃閃的鳳釵,赫然簪在她發(fā)間。
那鳳釵……
正是我及笄禮上,太子親手為我戴上的那支。
如今,它戴在了蘇妙然的頭上,而我,卻被囚禁在這暗無天日的囚籠。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惡心得我?guī)缀跻獓I吐出來。
太子見我臉色難看,又開始他那虛偽的安慰:“傾然,你別多想,等你傷好了,孤會接你進(jìn)府……”
“滾?!蔽掖驍嗨脑挘曇羲粏∪缟凹埬Σ?,卻異常清晰,“別臟了我的地方?!?/p>
屋內(nèi)一瞬間寂靜。
太子臉色驟變,那張溫潤如玉的面具終于再也維持不住。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蘇傾然,孤好言相勸,你莫要不知好歹!”
“孤能許你貴妾之位,已是看在往日情分,你若再這般瘋癲,休怪孤不念舊情!”
我嗤笑一聲,眼神輕蔑。
舊情?他也配提舊情?
他被我的眼神徹底激怒,俊臉漲得通紅,猛地一甩衣袖,怒氣沖沖地轉(zhuǎn)身離去。
蘇妙然緊隨其后,在踏出房門的前一刻,她回頭,沖我露出一抹得意而淬毒的笑容。
那眼神仿佛在說:看,我贏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了。
我死死盯著她頭上的鳳釵,盯著她身上那件云錦霓裳。
房門被重重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的光亮。
黑暗中,我咧開嘴,無聲地笑了。
眼淚混著血水,從眼角滑落,沒入骯臟的枕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