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師尊的寒玉床上昏睡了三天三夜。
這三天里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里我又回到了那個冰冷黏稠的泥潭。但這一次我沒有害怕。因為師尊一直在我身邊他緊緊地抱著我用他的體溫驅(qū)散了所有的黑暗和寒冷。
等我再次睜開眼睛時窗外已經(jīng)是黃昏。
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欞灑了進來給這間清冷如雪的寢殿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
我動了動手指感覺身體還有些虛弱但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
體內(nèi)的魔息已經(jīng)被一股精純的靈力徹底清除。斷裂的經(jīng)脈也都被修復了。
我知道這一定是師尊耗費了大量的修為為我療傷的結(jié)果。
我掙扎著想坐起來。
“別動?！?/p>
一個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一回頭就看到了坐在我床邊的師尊。
他已經(jīng)換上了一身干凈的白袍長發(fā)也重新束好。他又變回了那個不染塵埃的玉清仙君。
仿佛三天前那個滿身污泥的狼狽男人只是我的一場幻覺。
但我知道不是幻覺。
因為我看到他那雙總是完美無瑕的手上指甲縫里還殘留著一絲沒有清洗干凈的淡淡的黑色印記。
那是為我擦拭污泥時留下的痕跡。
那雙只會用來彈古琴練劍法施展最精妙仙術(shù)的手第一次沾染上了人間的塵埃。
而那塵埃來自于我。
我的臉瞬間紅了。
“師尊……”我低下頭不敢看他。
“感覺怎么樣？”他問聲音里聽不出什么情緒。
“弟子……弟子已經(jīng)沒事了。謝師尊救命之恩?！蔽倚÷暤鼗卮稹?/p>
“嗯。”他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寢殿里又恢復了沉默。
這種沉默讓我感到一陣窒息。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
是該為自己弄臟了他的寢殿而道歉？還是該為讓他沾染了污穢而請罪？
或者我該問他師尊你那天為什么要跳下來？
但我不敢。
我怕得到的答案會讓我更加難堪。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他忽然站了起來。
他走到桌邊端起一個白玉碗又走了回來。
碗里盛著半碗清澈如水的不知名的液體散發(fā)著一股清甜的香氣。
“喝了它?！彼麑⑼脒f到我面前。
“這是什么？”
“雪蓮玉髓。對你穩(wěn)固經(jīng)脈有好處?！?/p>
雪蓮玉髓！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可是昆侖山的至寶！千年才得一滴！據(jù)說一滴就能讓凡人脫胎換骨讓修士修為大增！
而他竟然用一整碗來給我穩(wěn)固經(jīng)脈？
這也太奢侈了！
“師尊這太貴重了弟子……”
“喝掉?！彼驍辔艺Z氣里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不敢再拒絕只能接過玉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
玉髓入口化作一股溫暖的清流瞬間流遍我的四肢百骸。我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暖洋洋的充滿了力量。
我喝完將空碗遞給他。
他接過碗?yún)s沒有立刻離開。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他的目光很復雜。
不再是以前那種高高在上的清冷的審視。
而是一種帶著探究帶著困惑甚至還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緊張。
“晚兒。”他忽然叫了我的名字。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叫我的名字。
以前他要么叫我“劣徒”要么根本不叫我。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弟子在?！?/p>
“你的手?！彼f。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地伸出了我的手。
然后我看到他伸出了他那只指甲縫里還帶著黑色印-記的手緩緩地朝我的手探了過來。
他的指尖最終落在了我的手腕上。
他在為我探查靈脈。
他的指尖冰冷如玉觸碰到我的皮膚激起一陣細微的戰(zhàn)栗。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精純的靈力從他的指尖渡了過來溫和地在我的經(jīng)脈里游走了一圈。
這個過程很短暫。
但他卻遲遲沒有收回他的手。
我們就這樣保持著一個極其曖昧的姿勢。
整個寢殿里安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我的臉已經(jīng)燙得可以煎雞蛋了。
我甚至在想他是不是也能感覺到我那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跳？
就在我快要因為缺氧而暈過去的時候。
他終于收回了手。
“恢復得不錯?！彼卣f了一句仿佛剛才那場近乎親密的接觸只是一個普通的師尊對弟子的檢查。
他站起身似乎準備離開。
“師尊！”我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忽然叫住了他。
他回頭看著我。
我鼓起我畢生的勇氣看著他那雙清冷的眸子問出了那個在我心里盤旋了三天的問題。
“那天……您為什么要跳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