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謝臨舟正在院子里晾曬新采的草藥時，突然感到一陣眩暈。
他扶住石桌邊緣，喉間涌上一股腥甜，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口暗紅色的血就噴在了剛鋪好的草藥上。
“咳咳……咳咳咳……”
他慌亂地用袖子擦嘴，卻越擦越多，鮮紅的血順著指縫滴落，在青石板上綻開刺目的紅梅。
“臨舟！”
孟知許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緊接著一雙溫暖的手穩(wěn)穩(wěn)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他想要扯出一個笑容示意自己沒事，卻眼前一黑，整個人軟倒在她懷里。
再次醒來時，窗外已是暮色四合。
謝臨舟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床榻上，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孟知許坐在床邊，正用溫熱的帕子擦拭他額頭的冷汗。
“醒了？”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到他，“先把藥喝了?！?/p>
苦澀的藥汁入口，謝臨舟忍不住皺眉，孟知許立刻遞來一顆蜜餞，就像往常一樣。
但這次，他分明看到她指尖在微微發(fā)抖。
“我沒事的?！彼p聲說，“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孟知許沒有接話，只是輕輕握住他的手腕把脈。
燭光下，她的眉頭越皺越緊。
“蛇毒未清。”她聲音低沉，“是我疏忽了?！?/p>
謝臨舟想安慰她，卻突然又咳嗽起來，孟知許連忙扶他起身，輕輕拍著他的背。
等咳喘稍平，他發(fā)現(xiàn)掌心又是一灘暗紅色的血跡。
“別看?！泵现S用帕子包住他的手，動作輕柔地擦去那些血跡，“會好的。”
接下來的日子，孟知許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邊。
白天，她變著法子熬各種補藥，甚至以身試毒，去嘗試那些不知道功效的藥草。
夜里，她就靠在床邊的椅子上淺眠，稍有動靜就會驚醒。
這天夜里，謝臨舟從噩夢中驚醒，發(fā)現(xiàn)孟知許正握著他的手，在燭光下看醫(yī)書。
見他醒了，她立刻放下書卷。
“做噩夢了？”她伸手撫平他蹙起的眉心。
謝臨舟搖搖頭，突然覺得眼眶發(fā)熱。
在公主府的那些年，他生病時從來都是一個人硬撐，傅明薇恢復神智后，甚至從未注意過他的不適。
而現(xiàn)在，有人會為他徹夜不眠，會因為他的疼痛而皺眉。
“知許……”他輕聲喚她，“你去睡吧，我沒事的?！?/p>
孟知許卻搖搖頭，替他掖了掖被角：“再睡會兒，天還沒亮?！?/p>
謝臨舟望著她疲憊卻溫柔的眼睛，突然覺得那些曾經(jīng)的傷痛都在慢慢淡去。
他慢慢閉上眼睛，第一次放任自己依賴這個溫暖的懷抱。
而孟知許等他呼吸平穩(wěn)后，又拿起了那本醫(yī)書。
燭光下，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某一頁上。
“七葉草，長在絕壁之上，可解百毒……”
她的手指輕輕摩擦著這行字，目光漸漸堅定。
第二天一早，謝臨舟發(fā)現(xiàn)孟知許格外忙碌。
她在藥房里待了很久，出來時眼睛亮得驚人。
“我找到辦法了?！彼罩氖终f，“你的毒一定能解?！?/p>
謝臨舟笑著點頭，卻注意到她眼下濃重的青黑。他想問什么，卻被一陣咳嗽打斷。
等平復下來，發(fā)現(xiàn)孟知許已經(jīng)去廚房熬藥了。
傍晚時分，他無意中看到孟知許在收拾行囊，包袱里裝著繩索和一些干糧。
“你要出門？”他扶著門框問道。
孟知許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合上包袱：“去鎮(zhèn)上買些藥材，很快就回來?！?/p>
謝臨舟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孟知許已經(jīng)走過來扶他回房：“外面風大，你別著涼。”
夜深人靜時，謝臨舟睡得不安穩(wěn)。
朦朧中，他感覺有人輕輕撫過他的發(fā)梢，在他額頭落下一個小心翼翼的吻。
“等我回來?！?/p>
這聲低語輕得像一陣風，等他努力睜開眼時，房間里已經(jīng)空無一人。
只有枕邊放著一張字條：
“臨舟，我去采藥，很快就會回來，不用擔心我。今天的藥湯放在灶上溫著，醒來記得按時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