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梁江皆是孤身一人。他父母早逝,我亦無親族可依,倒省了拜見高堂的禮數(shù)。
我開始著手籌備婚儀——描花樣定嫁衣,選吉日備聘禮。距離柳爾出閣還有七日,可我心中已無半分忐忑。
梁江近來散值便歸,再不去西廂獨(dú)宿。每日不是陪我挑選妝奩首飾,就是與我共擬賓客名帖。這般朝夕相對,常常夜深還不曾安寢。
我滿心都是婚事的綢繆,竟未察覺試嫁衣那日,恰是柳爾的花轎臨門之時。
「郎君瞧著可好?」
我輕旋羅裙,站在銅鏡前含笑相問。梁江坐在太師椅上,低垂著眼睫不知神游何處。
「梁郎?」
他驟然回神,唇邊浮起一抹勉強(qiáng)的笑意:「甚美?!?/p>
那陣熟悉的惶惑又涌上心頭。我瞥向案頭的黃歷:今日正是柳爾出閣的吉日。
強(qiáng)壓下心頭不適,我又轉(zhuǎn)去屏風(fēng)后更衣。待再次掀簾而出時,梁江已疾步至門邊。
「梁江!」我急喚。
他背影一滯:「娘子,明日再試可好?為夫有要事......」
我死死攥住嫁衣的云紋袖緣:「你若今日踏出這門去尋柳爾,你我便斷了這門婚事?!?/p>
梁江煩躁地按了按太陽穴:「莫要胡鬧?!?/p>
「我不能眼睜睜看她跳入火坑?!乖捯粑绰?,人已消失在回廊盡頭。
留我獨(dú)自站在滿室大紅喜服中央,像個荒唐的笑話。繡娘們交換著眼色,那目光刺得我渾身發(fā)顫。
我固執(zhí)地遣小廝去追,卻接連被擋回。最后一家仆戰(zhàn)戰(zhàn)兢兢,只帶回梁江讓我先回家的話...
喜鋪里的鴛鴦錦緞還泛著光,我卻覺得渾身血液都涼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