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念頭突然冒出來,但她已經(jīng)走到桌前,沒有遲疑的時間。
她握住冰冷的杯子,俯身。
“您的冰水。”
金月茉習慣性低下臉,搭在后背的馬尾辮落下來,碎發(fā)遮住半張臉,讓人看不清容貌。
她聞到了很熟悉的氣味。
有點香,沒有任何侵略性。
她的目光盯著桌上的杯子,透明的顏色,無形間卻好像有冰塊浸透過的味道朝她緩慢侵襲。
直到黑影一點點吞噬過來,她才猛地反應過來,是有人在慢慢朝她靠近。
金月茉的心臟像被火撩了一下,極速震顫兩秒,她猛地直起身。
垂落的視線里,男人俯身,伸手握住杯壁。
“謝謝?!?/p>
他開口,透著沙啞的懶。
金月茉站在原地,眼睛隨著他的動作移動,冰水杯握在他掌心,發(fā)出輕微晃動的碰撞聲。
又一束光掠過,照亮他的眉眼,恰逢他抬眼投來視線,平靜異常的冷光流轉。
她看著,他不動。
“也許,”金月茉打破沉默,“您需要一根吸管?!?/p>
很多東西不是時間能帶走,然后遺忘的。
比如謝翎顯得格外金貴的潔癖。
從前他不喜歡出入這種公共場合,比起安靜,他更喜歡干凈。
金月茉聽見他很淺的笑。
“麻煩你。”
金月茉站在前臺,抽出一根吸管,然后默默嘆了口氣。
“怎么?又遇見那個不太想見的人了?”元喆邊調(diào)酒邊問。
“你怎么知道?!彼曇粲悬c悶。
元喆詫異挑眉,“還真是?!?/p>
“看來是個很麻煩的人。”元喆帶著惡趣味欣賞她有點苦惱的模樣。
金月茉又嘆氣:“何止麻煩?!?/p>
“去吧,時間算你工資里。”元喆都有點不忍心了。
“謝謝老板?!?/p>
金月茉霎時露出笑,方才眉間的陰霾一掃而空。
“……”元喆的動作靜止。
好像被坑了。
還是個小騙子,比他還陰。
元喆磨牙。
——
金月茉拆了吸管外層的塑料,然后放進杯子里。
抬眼接觸到謝翎的視線,她朝他攤開手,模樣有點驚慌,“哎,我剛才忘記洗手了。”
謝翎的神色微動。
“騙你的?!彼难劬Σ蛔杂X染上笑意。
話音落下,她自己靜默了下,笑容也跟著收斂。
這種玩笑她好久沒開過了,以前她總是嫌謝翎太正經(jīng)太認真,多了同齡人沒有的古板嚴肅,讓人覺得無趣。
所以她喜歡時不時逗他,喜歡看他常年冷靜的冰塊臉顯出不一樣的痕跡,這讓她有種毀壞某種矜貴物品的隱秘惡趣味,又能滿足只被她一人覬覦窺探的掌控欲。
時隔多年,她驚覺這個習慣還保留著,這讓她有種還未被人拆穿就自爆一切的窘迫感。
“金月茉?!彼槃莺八拿帧?/p>
就好像她的雙手捂住他的眼睛,悶著笑不出聲讓他猜猜我是誰的游戲。
“嗯?!?/p>
他猜對了。
比想象中更輕松一些。金月茉往里面走了兩步,和他隔著一些距離,坐下來。
現(xiàn)在開始是帶薪聊天,金月茉的心態(tài)漸漸好起來。
應付社交和賺錢兩不耽誤。
“什么時候回來的?”
他往后靠,身體融進黑暗里,姿態(tài)比剛才更松弛。
金月茉轉過臉,看他手心里還握著的杯子,細碎的光折疊,又在他手腕的表上折射出冰冷的顏色。
“你都知道的問題還需要答案么?!?/p>
第一次尚且算是偶然遇見。
第二次,第三次。
這么長的時間足夠他去查清一切,他聰明,又有點太過頭了,以至于金月茉有時候很不喜歡看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