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接下來的幾天，蘇之玥沒再理會過魏景行。
一心為自己的婚事做準備。
她行事低調(diào)，并未大張旗鼓地張羅，可畢竟身份尊貴，前來恭賀送禮的人依然絡(luò)繹不絕。
沈青青也是其中一員。
進門時，蘇之玥正在試穿嫁衣。
那蜀錦款式素雅，針腳里沒有半點金絲銀線，甚至連點綴的珠翠都沒有。
沈青青不由得捂嘴笑道：“好歹是皇家嫁女，公主穿得未免也太寒酸了吧？”
旁邊人解釋道：“婚期緊張，繡坊的繡娘們來不及縫制喜袍，但公主絕代風華，穿什么都好看?！?/p>
這時侍女魚貫而入，手中皆端著木盤，有西域的夜明珠，有璀璨的碧玉鳳釵，有黃金打造的玉如意。
外面還有宮人抬進來的烏木沉箱，密密麻麻，布滿整個院子。
內(nèi)侍手持清單，大聲道：“圣上恩寵，賜公主蜀錦百匹，良田千畝，白銀萬兩！另，珠寶瑪瑙十箱，銀器用具十箱，名貴草藥十箱，進貢珍品十箱，奇珍文物十箱，名畫書籍十箱......”
讀到最后，內(nèi)侍的嗓子都沙啞了。
“不愧是公主，嫁妝就是豐厚！”
那人滿眼艷羨，轉(zhuǎn)頭看向沈青青，問道：“說起來你也快成親了，陛下都送了你什么？”
沈青青捏著帕子的手驟然收緊。
陛下只送了她幾樣首飾，排場連蘇之玥的十分之一都沒有！
同樣都是公主，待遇卻天差地別！
“本宮不愿鋪張浪費，把這些都撤了吧?！?/p>
蘇之玥突然開口，她嗓音很輕，語氣卻十分堅定。
眾人一愣。
沈青青像是察覺到了什么，勾起嘴角，語氣嘲諷。
“也對，畢竟公主之前成過親，有經(jīng)驗，肯定想一切從簡?！?/p>
說完，她煞有介事地捂住嘴，佯裝驚慌：“臣女也是道聽途說，還請公主恕罪?！?/p>
蘇之玥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幾位世家千金面面相覷，忍不住竊竊私語。
“哦對，聽說公主曾去民間游玩過幾年，還和一位男子成親了！”
“謠言吧，我也聽說了，實在匪夷所思?！?/p>
“可公主并沒有反駁......像是默認......”
“好丟臉啊！身子都不清白了?！?/p>
“堂堂公主，怎能這般作踐自己？”
蘇之玥抬起眼，目光一一掃過她們，許久，平靜地開口。
“成過一次親又如何？男子可以三妻四妾，難道女子就要孤苦終老嗎？既然男子可以休妻另娶，那女子為何不能擇夫另嫁？”
她看向監(jiān)察御史家的千金，問道：“你說本宮作踐自己，可本宮既沒殺人放火，也沒偷雞摸狗，更沒纏著有夫之婦不放，何來作踐一說？反倒是你，成親前夕，發(fā)現(xiàn)未婚夫在外養(yǎng)戲子，你為此哭得肝腸寸斷，甚至還要上吊，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放棄生命，這難道不是作踐嗎？”
那女子眼眶一紅，別過臉去。
緊接著，蘇之玥又看向丞相家的二小姐，繼續(xù)道：“本宮記得你八歲那年，你母親帶著你去寺廟上香，途中遇到山賊，萬幸被趕來的官兵解救?？蓞s別人卻指責她衣衫不整，有損家族顏面，沒多久，你母親就跳河自殺了。本宮問你，難道你母親也不清白嗎？”
那人啞然，表情憤恨不已。
“自然不是！當日我母親為了保護我，不得已才委身那幫畜生，她是被迫的，她沒有做錯任何事！錯的事那幫山賊！是那些嚼舌根的壞蛋！”
蘇之玥點點頭，伸出手，擦去她眼角的淚痕。
“沒錯，清白在心不在身?！?/p>
對方身體一顫，半晌回過神，重重地磕頭道歉：“臣女愚鈍，竟不知不覺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模樣！公主說得對，清白在心不在身，我母親問心無愧，公主也是如此！”
眼見眾人逐漸偏向蘇之玥，沈青青攥緊掌心，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縱使如此，可公主身份特殊，身為皇家女兒，行為舉止都關(guān)乎著皇家臉面，怎可一意孤行？！”
蘇之玥歪頭看過去，笑了笑：“說來奇怪，本宮在民間的時候，是以尋常百姓的身份成親，不曾與皇家牽扯半分，回宮時也不曾被其他人見到。怎么才過了短短幾日，流言就在京中傳得滿天飛呢？”
沈青青臉色瞬間慘白。
“臣......臣女聽不懂公主在說什么?！?/p>
大家愣了愣，猛地恍然。
“對啊，這事我是聽沈青青身邊丫鬟說的?！?/p>
“我是聽自己丫鬟說的，但她也是從沈府得到的消息。”
“沈青青，你怎么會知道這件事？”
沈青青心里“咯噔”一下，方才還理直氣壯的架勢陡然消散，眼神發(fā)慌。
蘇之玥淺淺一笑，語氣波瀾不驚：“她要嫁的那個郎君，就是本宮在民間遇到的男子?！?/p>
眾人愣住，臉色愈發(fā)鄙夷。
“沈青青，你該不會是想借我們的口，來替你抹黑公主吧？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就是，竟敢和公主搶男人，真是不知羞恥！”
“麻雀就是麻雀，在真正的鳳凰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沈青青的手心沁出冷汗，這些話如同銀針扎在她身上，又痛又羞，恨不得趕緊找個地縫鉆進去。
蘇之玥彎起嘴角。
“罷了，總歸是本宮不要的男人，沈姑娘若喜歡，就好好收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