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結(jié)婚四十年,我拿到癌癥報告當天,丈夫帶著孩子和閨蜜看音樂會。
閨蜜手上帶著我等了四十年的鉆戒,捂著嘴笑:“你今天帶著我來看音樂會,嘉淑知道了會難過的,她想看音樂會想了四十年了?!?/p>
丈夫嘲諷一笑:“那個人只適合在廚房洗盤子,音樂會帶她來都聽不懂?!?/p>
我辛苦養(yǎng)大的孩子則是在一旁大笑,仿佛這是多好笑的事情。
我將癌癥報告攥緊,四十年的付出沒人看到。
那我也是時候擁抱屬于自己的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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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房居客嗎?中心路的這套房子,我答應(yīng)賣給你們,只要三天后把錢打到我的賬號上?!?/p>
電話那邊的人無比激動。
這套房子是我和秦文昊居住了四十年的房子,也是我的陪嫁。
這些年,無論過的再難,我都沒有想過要將它賣掉。
可是現(xiàn)在...
不遠處的三人又走進了音樂廳,
他們看起來就是無比般配的一家三口,兒子已經(jīng)成年卻仍陪著自己的父母看音樂會。
任誰看了都要夸一句孝順。
可他們一個是我的丈夫,一個是我的孩子。
站在中間被保護的那個女人卻不是我,而是我的閨蜜。
發(fā)現(xiàn)林仙儀和秦文昊從音樂會走出來時,我的手上正拿著癌癥報告。
他們在討論今天的音樂會是多么精彩時。
我在一旁得知我的死期。
林仙儀聽見秦文昊的話后,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卻還要假惺惺地說道:
“這樣說嘉淑不太好,你畢竟是她的丈夫?!?/p>
秦文昊臉上的譏諷更加明顯。
“我說的話沒有一句是錯的,她只合適在家里洗洗刷刷,要真把她帶出門,她自己也會出丑?!?/p>
我在一旁靜靜聽著,手死死攥住手上的報告。
秦文昊早就忘了,當初是他求娶我的。
而我在沒結(jié)婚前,也是沉迷工作的女強人。
是他和這場婚姻改變了我。
兒子也在一旁抱怨道:
“這不知道你當初為什么要找這么個人,明明有更好的選擇不是嗎?”
我看著兒子臉上毫不掩飾的嫌棄,突然愣住了。
他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已經(jīng)不是那個黏在我屁股后面喊媽媽的小男孩了。
兒子說這話的時候,暗示性的看了林仙儀一眼。
林仙儀瞬間紅了臉頰,“好了,別亂說了,要是讓嘉淑聽到,只怕她要誤會了?!?/p>
秦文昊眼神閃過一絲不屑。
“我說的都是實話,就算蘇嘉淑在我面前,她也只能聽?!?/p>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他們。
突然,林仙儀轉(zhuǎn)了下頭,眼神出現(xiàn)一絲驚訝。
下一秒,她朝我走了過來。
“嘉淑,你怎么在這里?是來看音樂會的嗎?可是我記得文昊并沒有買你的票。”
她皺著眉,一副很煩惱的樣子。
我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將目光落在了她的手上。
那里有一枚鉆戒,閃耀著光芒,和我三天前在秦文昊包里發(fā)現(xiàn)的那枚,一模一樣。
四十年前,我和秦文昊結(jié)婚。
因為當時的條件太差,結(jié)婚時并沒有鉆戒。
秦文昊在婚禮上信誓旦旦,一定會給我補一枚。
可時間一年年過去,他的年薪已經(jīng)從四萬漲到了四十萬。
那枚所謂的鉆戒,我卻仍看不見。
我本以為這枚鉆戒是他遲來的補償,或許還是我們結(jié)婚四十年的紀念日禮物。
現(xiàn)在看來,這枚鉆戒只是秦文昊隨手送給林仙儀的一個小禮物。
我忍不住上前兩步,想仔細看看那枚我不配擁有的鉆戒。
下一刻,秦文昊怒發(fā)沖冠地擋在了林仙儀的面前。
他咬著牙,似乎還擔心嚇到林仙儀,壓低了聲音。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那枚鉆戒是我送給林仙儀的慶祝禮物,你能不能不要眼皮子這么淺?”
林仙儀就這么端莊的站在他的身后,被他保護的像是公主一般。
而我則是那個需要被抵擋的野獸。
“你答應(yīng)過我的?!?/p>
我看著面前的秦文昊。
他似乎沒聽懂,皺著眉看我。
“你到底想干嘛?這不是你該出現(xiàn)的場合。”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一鬧,在場的所有人都在看我們!”
他嫌惡的眼神扎進了我的心臟。
我突然眼眶發(fā)熱,卻仍竭力不讓淚水流出來。
這個年紀,若是當眾流淚,便更加難堪。
“你答應(yīng)過我,會補給我一枚鉆戒,今天是...”
我的話沒說完,秦文昊便不耐煩打斷。
“夠了!四十年前的事情你還要念多久?我今年的紀念日補給你可以了吧?你趕緊走吧,你看看你自己,像個瘋子一樣,給我和兒子留點臉面吧?!?/p>
他說到最后嘆了口氣,好似一切都是我的錯一般。
身旁的兒子也厭煩的看著我。
“你趕緊回去吧,真是的,家里的那些家務(wù)都還沒做完,就出來亂晃,還想聽音樂會,你能聽懂嗎?”
他略帶抱怨的說道。
“還想跟仙儀阿姨比,你有什么地方比得上人家嗎?”
林仙儀拉了拉秦文昊的衣袖。
“文昊,音樂會快開場了,要不我們先進去吧。”
她歉意的看了我一眼,優(yōu)雅的轉(zhuǎn)身離開。
林仙儀知道,秦文昊會擺平一切。
見林仙儀離開,秦文昊猛地推搡了我一下。
我手中的癌癥報告散落一地。
他們只是視若無睹的從上面踩踏過去。
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個人在意上面的胃癌早期。
沒有一個人,看到上面我的名字。
秦文昊沒有問我想不想進去聽。
而是像之前的四十年一樣,將我排出了這種活動之外。
等到所有人走后,我將地上的癌癥報告撿起。
如果沒有人在意我,那我就用剩下的時間去擁抱本該屬于我的自由。
我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