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王吼抬起頭,呆呆的看著桌子上那一盤碧綠的油菜,
心有余悸的搖頭道:“我吃不下!你在夢里說過,油菜是棺頭宴,給死人吃的!
”王吼的話,差點(diǎn)讓我把剛進(jìn)嘴里的飯笑噴出來。我猛然放下筷子,
教育王吼道:“我說‘洗衣機(jī)’呀!你還是不是人民子弟兵?是不是唯物主義戰(zhàn)士?。?/p>
那夢里的事情能信嗎?當(dāng)年全軍比武的時候,你連武裝直升機(jī)都不怕,愣是拿火箭筒干掉了。
現(xiàn)在怕一盤菜?”“我不怕,可是......”王吼的樣子有點(diǎn)萎靡不振,
我真懷疑他被嚇傻了。于是,我又轉(zhuǎn)頭安慰他說:“你吃吧!沒問題,
這兩碗白飯加一盤油菜叫‘一清二白平安飯’,吃了之后,神鬼不忌,平平安安。
”“真的?”“廢話!我可是部隊大廚,我能騙你!”就這樣,
王吼才在我的催促聲中吃起了飯。其實,我還真是騙了他。
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平安飯呀,純粹是我自己瞎編出來的。但是,
我的老班長教育過我,這人在外邊吃飯,吃的就是一個“心安理得”。
之所以菜品會有那么多好聽的名字,也都是為了讓人心情變好,心情好了,自然一好百好。
說白了,這人呀,活的就是一個心理作用,后來,我甚至有的時候在想,所謂的鬼神,
也和做菜有異曲同工之妙吧。人心情壞的時候,往往就感覺有“冤鬼纏身”,
做什么事情都不順心,就好比你心情差的時候,吃什么東西都沒味兒,反之亦然,
這應(yīng)該是一個道理。而他王吼,現(xiàn)在最缺的就是好心情。酒足飯飽之后,
王吼終于恢復(fù)了生龍活虎的樣子。他拍著我的肩膀說,我們倆有緣分,在夢里都能遇見,
而且經(jīng)過這件事情,他感覺這社會上的人太浮躁了,為了錢全紅了眼睛。
遠(yuǎn)不如我們在部隊時,一起爬坑過命的交情來的實在,那個時候,可都是“人人為我,
我為人人”呀!。王吼的話,讓我從心底里產(chǎn)生了共鳴。于是,我腦子一熱,
問他愿不愿意和我合伙,干飯店的生意。我想,我們兩個當(dāng)兵的在一起,憑良心做事,
不信掙不到錢。況且我們還年輕,從那里跌倒就從那里爬起來,做出一個榜樣給他們看看,
我們這些退伍軍人,并不是老掉牙的古董!我的主意,同樣得到了王吼的認(rèn)同。
王吼說他現(xiàn)在雖然沒多少本錢了,但是依靠他在跑蔬菜運(yùn)輸時積攢的人脈,
能讓我買到物美價廉的原料,還能租到價格合理的門簾。之后,我放棄了回鄉(xiāng)的計劃,
和王吼湊了五萬塊錢的本,在我們縣租了一年的門簾。開了一間不大的飯館兒。
為了懷念我們在軍隊的生活,我和王吼合計,那飯館兒的名字,就叫“八一飯店”。
就這樣,我有了自己的店面。我和王吼分工明確,他搞原料和送餐,
我則負(fù)責(zé)做飯和內(nèi)務(wù)。我們兩個人雖然掙得不多,但是因為用料講究實誠,
也漸漸的在縣里闖出了一些名堂。三年之后,我們擴(kuò)充了店面,生意也慢慢大了起來。
不過,正所謂“人無遠(yuǎn)慮必有近憂”,我們雖然事業(yè)有所成就,
但是人生中另一個問題卻又接踵而至,而且攪擾的我心神不寧。這個問題,
歸根到底就兩個字——女人。我們鄉(xiāng)有一句古民語,叫“車船墊腳衙,無罪也該殺。
廚子戲子表,見人頭低下?!币馑季褪钦f這開車開船,
廚子戲子等這幾個特定的職業(yè)總矮人一頭,心眼壞,活該被人看不起。而不幸的是,
我這個廚子和王吼這個跑外賣的,全在那句話里。別的不說,
我每次相親時身上那一股揮之不去的蔥花味,就足夠嚇退一大批粉紅女郎了。于是乎,
我在單刷中度過了三年時間。不過我倒是并不寂寞,因為有王吼這個比我還慘的家伙陪襯著,
我多少能找回點(diǎn)心理平衡。說道王吼,他這幾年時間在感情問題上,
不能簡單用“慘”來形容,如果愣讓我形容的話,那他就是“鬼蒙心”了。
之所以鬼蒙心了,是因為王吼這幾年找的對象,一個個全是“吸金高手”,
個頂個伸手要錢的主??善鹾疬@個人吃女人這一套,不管我怎么提醒,
這貨都是義無反顧的赴湯蹈火,拿著鈔票就往火堆里扔呀!
每次都直到被那些各種木耳們騙完了最后一分錢,才肯善罷甘休。而且最要命的是,
他還屢教不改,每次被女人騙了之后,他都開始拼命的攢錢,攢錢干什么呢?
自然是等著下一次被騙了。這樣的行為,我也只能用“鬼蒙心”來解釋了。就這樣,
我和他開了三年的飯店,他被壞木耳騙了三年。而且最近,他又等到了被騙的機(jī)會,
這次,是一個穿紅衣服的女孩。就在我擴(kuò)店開張的第三天,
飯店里來了一個穿著紅衣服的漂亮女孩。當(dāng)時,正是下午,剛過了午飯的高峰。
我在夏日的熱浪之中懶得動彈,就趴在大廳的桌子上歇涼,而王吼,
則趴在柜臺上玩他的電子游戲。半睡半醒間,我迷迷糊糊的,
直到忽然聽見了一個女人悠悠然的清脆聲音?!袄习澹乙燥?!能做菜嗎?
”那女人的聲音很悅耳。我睜開一只眼睛,像個貓頭鷹一般往過去,
卻只看見一個女人的背影。那姑娘穿著一身紅色的連衣裙,身材很好,
一頭黑瀑布從肩膀傾瀉到腰間,給人一種濃烈的感覺。當(dāng)時,
正在柜臺上網(wǎng)玩游戲的王吼“騰”的一聲就站直了身子,
像是部隊在接受首長檢閱時一樣站的直挺挺的。我雖然看不見那女孩子的樣貌,
不過我看著王吼那孫子的表情,就推算的出來,這女孩子,絕對是美人一個。
我心里不屑的罵王吼道:這混蛋!好了傷疤忘了疼!又鬼蒙心了。王吼這個大男人,
在美女面前很快亂了方寸,好半天他才反應(yīng)過來,然后指著一邊的座位說道:“有!有!
你先坐!咱馬上點(diǎn)餐。”隨即,王吼開啟了“鬼蒙心”模式,一會兒給人家遞個紙巾,
一會兒給人家送個茶水,想去搭話,卻又磕磕巴巴的說不出個屁來。
我懶得看他拙略的表現(xiàn),于是我悄然站起身,回到了廚房,準(zhǔn)備開火接單了。
過了一會兒后,王吼拿著記錄本,來到了廚房。我抬頭看著他傻乎乎的表情。
“想追她呀?”我近乎挑逗的問王吼道:“是不是看人家女孩子漂亮,想占便宜?
”“你,你怎么知道?”王吼傻呵呵的驚問道。“廢話,就你那樣子,
瞎子都知道你想泡人家!等死吧你!”我回敬道。隨后,我一把拽過了菜單,
就準(zhǔn)備開火做飯去了??赏鹾鹨琅f一臉的興奮著,還對我說道:“老田,
能不能給那姑娘加個菜?就說是我送她的!”我看了一眼菜單,緊接著,
沒好氣的把菜單舉在王吼眼前,大聲提醒他道:“加個屁!都六個菜了,
光羊蝎子就三斤!還加?你就不怕把她撐死?等等......”話說道一半,
我突然間感覺到一絲異樣。我感覺那女孩的菜單,有點(diǎn)問題。隨后,
我一邊端詳著那菜單,一邊問王吼道:“我說‘洗衣機(jī)’,你是不是記錯了,這么六個大菜,
那女孩子吃的完嗎?會不會是打包的?”“不會錯!那女孩子說了,在這兒現(xiàn)吃。
”王吼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我拿著手里的菜單,徹底默不作聲了。
王吼看著我怪異的表情,急忙開口問道:“這女孩子的菜單,不會又有問題吧?
她不會......又是鬼吧?”王吼自從有了上一回“棺頭宴”的經(jīng)歷之后,
對于菜單上的內(nèi)容有了新的認(rèn)識,而且他知道,我在這方面懂得比較多,
能從菜單里看出些和別人不一樣的名堂來。這一次,還真讓王吼蒙對了。我感覺,
這女孩子的菜單的確有些問題,不過問題并不出在她要的菜品上,
而是出在別的方面......但是,僅憑一張菜單我還看不出什么。于是我抬頭,
對王吼說道:“王吼,你的機(jī)會來了!這次這女孩子,哥們幫你追到手!
”王吼一聽我的話,當(dāng)時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抓住我的肩膀,
同時頻頻點(diǎn)頭道:“請大哥賜教呀!”“好說好說!
可是.....你先把手從我膀子上挪開!”我忍著疼痛喊道。那家伙的力氣很大,
我感覺在捏下去,我非得脫臼不可。等他松手之后,
我才把那紅衣姑娘的菜單在王吼面前揮舞了一下。我說道:“從這菜單上看,
這姑娘可能得病了。她的病,只有我知道怎么治!到時候治好了她的病,
你不就要什么有什么了嗎?”“你能從菜單上看出一個人得?。俊蓖鹾鹪尞惖?。
我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讓他出去,并告誡他別亂說話,一會兒做好飯菜,
我親自去會會那個倒霉的紅衣女孩兒。打發(fā)走王吼之后,我一邊做飯,
一邊琢磨著這張讓人詫異的菜單。我心里不由嘀咕道,不會這么巧吧?
難道說五年前的事情,又要重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