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溫硯寧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原地。
她瘋了一樣沖出醫(yī)院,甚至來不及脫下身上的手術服。
她開著車在城市里橫沖直撞,一路沖回了家里。
門一推就開,里面空空蕩蕩。
我的所有衣物,悅悅的所有玩具,我們生活過的一切痕跡,都消失了,仿佛被憑空抹去。
只剩下滿室的空曠與死寂。
她沖進悅悅的房間,瘋狂地翻找,卻只在床頭柜上找到一張我留下的紙條。
上面只有兩個字:“再見?!?/p>
她顫抖著手,一遍又一遍地撥打我的電話,回應她的,永遠是那冰冷的提示音。
最后,她撥通了市殯儀館的電話。
“您好,我想查詢一下宋悅悅的火化記錄?!?/p>
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電話那頭,工作人員核實后,給出了肯定的答復。
“是的,女士,宋悅悅,女,三歲,于這周二下午六點火化完畢,骨灰已被家屬宋景行先生領走?!?/p>
那一刻,溫硯寧手中的手機滑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她終于相信,悅悅真的死了。
巨大的悲慟與悔恨瞬間將她吞沒。
她跪倒在地,雙手瘋狂地捶打著地面,直到鮮血淋漓。
那場心臟移植手術,因為供體的缺席而被迫取消。
溫硯寧在巨大的精神刺激下,徹底垮了。
她把自己鎖在空蕩蕩的家里,不吃不喝,日夜不休地看著悅悅生前的錄像。
視頻里,悅悅咯咯地笑著,邁著小短腿跑向鏡頭,奶聲奶氣地喊:“媽媽抱!”
每一次,看到這個畫面,溫硯寧都心如刀絞。
她伸出手,想要觸摸屏幕里女兒的笑臉,卻只摸到一片冰冷的玻璃。
她想起女兒臨死前那痛苦的喘息,想起她全身發(fā)紫的模樣。
她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女兒。
這個認知像一座大山,將她壓得粉身碎骨。
一周后,她被強行送回醫(yī)院上班。
可她再也回不去了。
站在手術臺前,她握著手術刀的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
眼前浮現(xiàn)的不再是病人的組織和器官,而是悅悅那雙失去神采的眼睛。
一次關鍵的手術中,她的手一滑,手術刀劃破了病人的主動脈。
雖然病人最終被搶救回來,但溫硯寧的職業(yè)生涯,就此終結。
自那天起,她出現(xiàn)嚴重的心因性呼吸困難。
沒有任何生理上的病變,她卻時常感到胸悶氣短,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無法呼吸。
每一次發(fā)作,她都像一條離水的魚,痛苦地張大嘴巴,卻吸不進一絲空氣。
那種瀕臨死亡的窒息感,正是悅悅臨終前所承受的痛苦。
她現(xiàn)在只能依賴呼吸器,就和悅悅一樣。
夜深人靜時,她總會被噩夢驚醒。
夢里,悅悅全身發(fā)紫地看著她,一遍遍地問:“媽媽,我好難受,你為什么不救我?”
她從夢中掙扎著醒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渾身冷汗,淚流滿面。
這是她的報應。
院長見她已經(jīng)成了一個一無是處的廢人,迅速與她劃清了界限。
在媒體面前更是毫不留情地暗示,溫硯寧不僅有精神問題,甚至還有家庭暴力傾向。
醫(yī)院發(fā)出公開聲明,以“身體原因及嚴重醫(yī)療失誤”為由,解除了她心外科主任及所有相關職務。
一夜之間,她徹底失去了一切。
謝泉找到了形容枯槁的溫硯寧,哭著說:“硯寧,不管你變成什么樣,我都愛你,我永遠不會拋棄你?!?/p>
他以為他的深情能換來她的感動。
然而,溫硯寧只是抬起布滿血絲的眼睛,淡淡地看著他,問出了一個問題。
“為什么要騙我?小哲那天晚上,根本就沒有發(fā)病,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