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應該立刻報告上級?！鳖櫝幊钦酒鹕?，卻因為久坐而眼前發(fā)黑。
一只纖細的手臂穩(wěn)穩(wěn)扶住了他。唐昭寧的手心溫暖，帶著常年執(zhí)筆留下的薄繭。
顧硯城下意識想抽回手，卻在看到她眼神的瞬間停住了——那里面沒有憐憫，只有純粹的擔憂。
“你需要休息。”唐昭寧的聲音很輕。
顧硯城搖頭：“這份情報必須馬上……”
“我去交?！碧普褜幋驍嗨Z氣不容置疑，“你躺下?！?/p>
或許是真的太累了，顧硯城罕見地沒有爭辯。
他靠在椅背上，看著唐昭寧挺直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突然意識到這是三年來第一次，有人愿意分擔他的重擔。
“你昨晚又沒睡？”
結果在沒幾天之后的一個深夜，唐昭寧推開破譯室的門，發(fā)現(xiàn)顧硯城還在伏案工作。
他的眼下掛著濃重的青黑，指節(jié)因為長時間握筆而泛白。
顧硯城沒有回答，只是將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你看這個?！?/p>
唐昭寧皺眉接過，快速瀏覽后臉色驟變：“這是……”
“三年前邊境行動的加密記錄。”顧硯城的聲音有些發(fā)抖，“我姐姐……就是在那次行動中犧牲的?！?/p>
燈光下，他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遮住了眼中的情緒。
唐昭寧沉默片刻，突然拉過椅子坐在他身邊：“我們一起看?！?/p>
顧硯城怔了怔。這個舉動看似簡單，卻意味著她愿意與他共同面對最痛苦的回憶。
接下來的時間里，他們逐字逐句分析著檔案中的密文。
當真相逐漸浮出水面時，顧硯城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原來姐姐的死并非意外，而是因為情報被內(nèi)部人員泄露。
唐昭寧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握住了他冰涼的手。
窗外，北風呼嘯而過，吹得玻璃微微震動。
顧硯城望著兩人交握的手，突然意識到，在這個冰冷的世界里，終于有了一縷屬于自己的溫暖。
沈竹瀾站在首長辦公室外，軍裝筆挺。
她手里攥著匯報文件，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
“首長，關于邊境情報泄露的調(diào)查報告，請您過目?！?/p>
她推門而入，目光卻在一瞬間凝固。
首長辦公桌的角落，躺著一封拆開的信。信封上的字跡俊秀挺拔，一筆一劃都刻在她骨子里。
那是顧硯城的字跡。
沈竹瀾的呼吸驟然停滯，耳邊嗡嗡作響。
怎么可能？她親眼看著那場爆炸吞噬了整個房子，消防員從廢墟里挖出的懷表都熔得變形……
“竹瀾？”首長皺眉喚她，“文件給我?！?/p>
沈竹瀾機械地遞上文件，眼睛卻死死盯著那封信：“首長，那封信……”
“什么信？”首長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臉色微變，迅速將信收進抽屜，“你看錯了?！?/p>
“不可能！”沈竹瀾猛地撐住辦公桌，聲音嘶啞，“那是硯城的字跡！他還活著是不是？”
首長面色沉了下來：“沈竹瀾同志！注意你的言行！顧硯城同志已經(jīng)犧牲，這是組織確認的事實?！?/p>
沈竹瀾的胸膛劇烈起伏，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理智告訴他應該服從命令，可血液里有什么東西在瘋狂叫囂——
她還活著！一定還活著！
那天之后，沈竹瀾開始頻繁做夢。
夢里總是火光沖天，顧硯城站在烈焰中央，渾身是血地望向她。
他的嘴唇開合，聲音輕得像嘆息：“竹瀾姐，你為什么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