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當(dāng)我回到那棟曾經(jīng)被稱為“家”的別墅時，迎接我的是一片令人窒管的空曠。
屬于璨兒的一切都消失了。
衣帽間里，她那些名貴的衣服、包包、鞋子，被清掃一空，只剩下光禿禿的衣架和柜子。
梳妝臺上，她的瓶瓶罐罐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一層淡淡的灰塵。
就連我們臥室床頭那張巨大的婚紗照，也被取了下來。
墻上只留下一個孤零零的掛鉤，她和馬肯克，就在那場會議之后，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頹然地坐在空蕩蕩的客廳沙發(fā)上，巨大的孤獨感如潮水般將我淹沒。
數(shù)千個億，一個月的時間。
這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他們不是要我還錢，他們是要我的命，要我永世不得翻身。
項目停擺，資金鏈斷裂，眾叛親離。
我被全世界拋棄，獨自站在懸崖的邊緣，身后是萬丈深淵。
就在這片絕望的黑暗中，一點微光，卻從記憶的最深處慢慢亮起。
那是我父親臨終前的場景。他躺在病床上，生命的氣息已經(jīng)非常微弱。他把我叫到床邊，費力地握住我的手。
“肯迪，”
父親的聲音嘶啞而微弱，“你……做事不夠謹(jǐn)慎，在生意上面多加小心?！?/p>
“爸，您放心，我會的?！蔽疫煅手卮?。
“我這輩子，識人無數(shù)，也錯過了一些人?！?/p>
父親的眼神變得悠遠。
“我年輕時，受過一個人的大恩。他是個……很特別的朋友?！?/p>
他喘息了好一會兒，才繼續(xù)說道：“孩子，我給你留下的錢，足夠你安穩(wěn)一生。但如果你真的……真的有一天，走投無路了。記住我的話?！?/p>
他用盡最后的力氣，在我耳邊說出了一個讓我困惑至今的秘密。
“去皇后街，那里有一個露天籃球場。去找一個叫‘牢科大’的黑人。他總是在那里打球，凌晨四點半，風(fēng)雨無阻?！?/p>
“找到他，你什么都不用多說。就拿著一個籃球，走到他面前，對他說一句話：‘WhatcanIsay？’”
“然后，他會要求和你打一場球。孩子，你要答應(yīng)他。在比賽里，他會找機會，用胳膊肘狠狠地給你一下。你不要生氣，更不要還手。那是……那是我們之間的信物?！?/p>
“爸，這……”我當(dāng)時聽得目瞪口呆，以為父親是病糊涂了。
“聽我說完！”
父親抓緊了我的手。
“他肘擊你之后，會給你一筆錢。一筆……足夠你東山再起的錢。這是他還我的人情。”
“孩子，記住，這是你最后的退路，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去用?！?/p>
說完這番話，父親便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這些年來，我一直把這段話當(dāng)作是父親臨終前的胡言亂語。一個黑人，一句暗號，一場籃球，一次肘擊，就能換來一筆巨款？這聽起來比我的火箭項目還要荒誕。
但是現(xiàn)在，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我站起身，走到別墅的雜物間。在角落里，我翻出了一個布滿灰塵的籃球。那是上學(xué)時買的，早就沒了氣，皮也有些開裂。
我找來打氣筒，一下，一下，將空氣重新注入這個干癟的球體。
隨著籃球慢慢變得飽滿，我的心中，也燃起了微弱卻決絕的希望。
我抱著籃球，看著窗外?；屎蠼郑慰拼?。
這聽起來像一個荒誕的夢。但現(xiàn)在，這個夢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