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鳶和白念璟是大學同學,曾經(jīng)同為表演系的師兄妹。當時學校里便有流傳,
E大最貴的兩樣東西,都不是物質,一個是白念璟的聲音,一個則是凌鳶的臉,
也正因為這句話,凌鳶與白念璟認識。當初白念璟的聲音的確很好聽,可他不喜歡說話,
學校里聽他說過話的人一雙手便可以數(shù)清了,有人說他曾擲下千金買了嗓子的保險。
不過凌鳶有幸曾聽過白念璟念詩,那時是明媚三月,校園里的桃花開得正盛,
粉紅色的花瓣落了一地。凌鳶穿過一條小路,
便看見白念璟背對著她坐在被刷上乳白色油漆的長椅上,微風刮過,兩旁花瓣紛紛落下。
當時他穿著校服,手里捧著一本書,
凌鳶聽見他對著書本輕輕念著席慕蓉的《一棵開花的樹》,他的聲音輕柔如水,
能流淌到人的心里,念到那句“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樹,長在你必經(jīng)的路旁,
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绷桫S正想聽下去,便見白念璟回頭,
他合上書,目光在凌鳶身上上下打量,饒是平時被夸開了花兒的凌鳶在他面前,
都覺得自己低人一等。那時白念璟微微瞇起眼睛,食指貼在唇上,朝她噓了一聲,
說:“別告訴別人我在這兒?!蹦鞘撬麄兊谝淮谓佑|,從那之后他們經(jīng)常無意碰見,
白念璟對她的要求只有別告訴別人他在那兒。不過他們之間的交情,也只是這樣為止,
凌鳶并未與白念璟發(fā)生什么感情上的化學反應,他們停留在見面對視一眼,
無人便打個照顧的關系。只是如今,單單是這個關系,凌鳶都想牢牢抓在手中,
除此之外,她沒有任何出路。在韓國的三年,已經(jīng)花光了她所有積蓄,
每每對著鏡子看向自己臉時,那隱藏在發(fā)際線處的疤痕都在時刻提醒著她,
她左邊的額頭和眼角動過刀,曾經(jīng)令人羨慕的美貌也再也回不來了。凌鳶回到家里,
看著一方四十平的房子,廚房衛(wèi)浴間幾乎連在一起,除了勉強能放得下沙發(fā)的客廳,
便只剩下空落一張床的房間了。她換了身衣服,
躺在沙發(fā)上不甘心地一遍遍撥打白念璟的電話。憤恨與悲傷幾乎吞噬了她,
她將手機扔在沙發(fā)上,有些無力地撐住了額頭,回想著三年來在韓國的種種,從文化不同,
到交流障礙,她一步步逼迫自己適應這邊的環(huán)境,幾乎每周都會給公司發(fā)郵件,
問自己什么時候可以回國,那邊,卻一直沒有回應。凌鳶覺得有人在刻意地整她,
只是憑借她現(xiàn)在的力量,連自保都做不到,更別說撼動他人,
她所有的籌碼都壓在了這張臉與白念璟身上,只是此時,白念璟卻沒有消息了。
窗外突然轟隆隆地起了閃電,大雨立刻落下,凌鳶無力地走到窗邊,關上窗戶,
抬頭朝漆黑的夜空看去。曾有人說過,她將會是黑夜里的北極星,然而她現(xiàn)在,
不過是天空落下來的雨滴,落魄地滴在骯臟的水洼里。凌鳶剛陷入思緒,
門外突然響起了砰砰的敲門聲,她嚇了一跳,朝破舊的鐵門走去,打開貓眼,
只能看見一個男人的肩膀與脖子,對方穿著西裝打了領帶,似乎不像是壞人。
凌鳶將門開了一條縫隙,側臉朝外看去,對方很高,她需要抬起頭才能看見臉。
看見對方面孔的那一瞬,凌鳶愣住了,男人穿著價格不菲的西裝,
頭發(fā)因為淋雨而貼在額前,稍微遮住了些眉毛,睫毛上還掛著水珠,一雙丹鳳眼微微瞇起,
他的臉柔和得像是打了一層光似的,讓凌鳶無法移開視線。
男人薄唇輕啟:“外面下雨了,先讓我進去?!绷桫S這才側過身,突然發(fā)覺,
他的聲音真的變了,沙沙的,有些低啞。